同桌的她

文学是我永远的情人,很多爱好因为出了国不得不中断,放弃,唯有舞文弄墨可以不受地域,文化,经济,时间等等限制。写的过程是心灵释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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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桌的她

从小到大,同桌而坐的同学有男有女,时间常常短短,而一直保持联络和往来,甚至惯以用当时的小镇方言和相互小名的就算是与我初中时同桌过一学期的蔚蔚了。

她家住在依山傍水的太湖边,虽然那是物质匮乏的七十年代末,可她因为父亲是治病救人的中医,常常有感恩的病人或其家属给将自家地里种的,湖里捕的,看似不花钱,但比钱可能更为珍贵的湖鲜,瓜果蔬菜送到她家,以示感激。她带去学校的午餐,深底的菜盒里总是盛着满满的菜,并且常常是当时算得上好菜的小鱼小虾,而我的菜盒本来就特别扁,菜更是浅浅又粗陋。让身为公社书记女儿的我心生羡慕。好在同桌的她不是那种光爱显摆的人,困难时期她就表现了对同桌的友好和慷慨,在上课自己偷吃一口时,也舍得给同桌的我同时享受一口。于是她的小而深的菜盒就那么长久地留在我的记忆里, 20 多年抹不去的记忆将会伴我终身。而另外一个深刻印象是她的古典文学基础特别扎实,这可能得益于她的中医父亲,中医一般会博览古籍群书,遗传基因和日后的熏陶造就了她,天赋加特有的灵感使她成为数百位同学中唯一冒出的诗人。在她就读华东师大时就开始发表诗作,后来出版了 ” 红贡果 “ 等诗集。师大毕业后她被分到省委党报做记者编辑。她的个性有着典型的诗人特质,敏感,随性,多血质,甚至好斗,她会在拥挤的公共汽车,火车上,为了座位与野蛮男人争抢,甚至打闹起来,由男同伴协力打斗时,她会兴高采烈象凯旋的英雄告诉我,让人咋一看也把她当成野蛮女生,好像难以把她是个写出飘逸,灵动朦胧诗的女诗人挂起钩来,她会脚穿一双 10 元钱的靴子可上身批一件上千元的毛皮大衣如此反差搭配。也许这正是她之所以写得出使的缘由,因为诗人的思维和行为往往与众不同。确实她的文章和诗极其诱人。一位喜爱读她诗作的挺拔小伙子注意了她,经常在报社门口的橱窗前读完当日的日报,特别是署了她的名字的通讯报道,然后等待他欣赏作者,他们一见钟情,虽然 那时还是 80 年代初期,是个讲文凭讲职业的年代,他比她文凭低,高中毕业后就去当工人,那时也穷,她说他们相爱时连脚踏车都买不起,是买了零部件他自己装配的。可是她慧眼识俊才,透过文凭不高的表象,看到他人品正直,读书刻苦,头脑聪慧的本质,尤其在研究古典名人字画方面颇有天赋,这在当时并不算热门,多数人只是在为温饱奋斗,没有闲钱做奢侈的古董买卖。而他们俩就有这个眼光和魄力。 80 年代中期,她鼓励打破铁饭碗南下广州开画廊,在靠近当时最具有古董收藏兴趣和购买能力的香港,台湾人出入海关的城市,加上他收集的字画货真价实,天时地利人和占尽,第一年南下就让他就成了百万富翁。于是她又在男友的鼎力资助下,东渡日本自费留学,并在境外和男友合作卖古董字画。财政上的富庶 抵挡不过天天越洋电话后依然细细密密的相思之苦和在异国他乡的寂寞孤独,虽也有日本古董富商追求她,但她没被打动,留学三年后决然回国与恋人成婚。

然后,她还是我们省报的记者,当然也还是我那一通话,一见面即相互以乳名和西山土话保持原汁原味的老同学,有时趁采访机会去苏州,常常邀我晚上去她住的宾馆小聚,聊天,直至东方发白。我 3 年前去省城,顺便参观了她老公 开办在南京市中心的公司及收藏并展示几千幅古字画的艺兰斋美术馆,听说那时他们的身家就上亿元,而这对艺术文化趣味合拍的夫妻,还是那么低调,她的亿万富翁老公身穿洗得略略发白的黑色文化衫,黑色布鞋,还黑胡子喇喳,比一个白领还要装扮得随便。

而今年春天回国时又被蔚蔚热情邀请到她在南京美丽的莫愁湖家,进屋映入眼帘的不是国内多数富豪们惯常装饰的金碧辉煌,而是整一面墙的落地书架,而卧室床头柜上也是堆得比床还高的书刊杂志。而我的同学在自己繁忙的记者工作之余,还帮她先生公司打理很多事务工作,而且将她写诗的灵感融入她老公的事业里,比如艺兰斋在国内发行量居前列的期刊《读者》上的专页“艺兰斋藏书画选”就是他们夫妻相得益彰的例证。古字画是由她先生独到的眼光和魄力去觅来的,下面几行简洁而生动,诗一般灵气飘逸的文字便是出自女诗人蔚蔚的手。当时也在她家作客的诗人,扬子江诗刊的副总编子川先生还非常惋惜地感叹“这么才华横溢的诗人不写诗而忙于杂务,太可惜了。”但我认为,她是将诗融入她的生活和与老公共同的事业中,比写纯粹的诗更加上了一个高度。

下面这个对于我象神话一样的宏伟项目便是他们经营高雅文化艺术的巅峰之作,也是他们拥有自己的美术馆梦想的具体实施:今年十月,在全国第十届体育运动会召开之际,南京西区,地铁的起始点旁边,将崛起一个新的高级文化休闲区,名叫第一区,集美术馆,电影城,五星级宾馆,世界名品城等于一体的新区,而这个总投资超过 7 亿元人民币的大手笔,就是出自这个以乳名相称我的同桌的先生,当然还有我的同桌自己。这简直就是不可思议的惊天举动。可是他们自己还是那么低调,翻开刚从深圳空运来的“第一区”宣传画册,他们将高价请来的为美术馆和五星宾馆悬宫设计的来自日本和荷兰的 2 名世界顶级设计大师放在了突出位置,而他们自己却连姓名都未出现,我的同桌只是在每一页的画面旁配上她的意境优美的诗,而她的老公只是在跟日本设计大师等多人探讨方案时的一张侧面相。她老公甚至跟我澄清这个侧面照还是老婆要给他放上去,按他自己意愿是啥也不必放的。所以,要不是当时我身临他们被多个媒体记者邀来请去的采访实地,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仅本省媒体,而且新华社都作了连续报道。因为这特大手笔的特大亮点不仅是因为投资者是民营企业家,更让人惊叹的是他们居然建了一个至今国内最大,防护设施最先进的美术馆!光美术馆的投资就高达 2 亿多人民币!

看着眼前这看似平凡却做出了极不平凡,并在中国美术馆历史上添上浓墨重彩的一对夫妻,我连连感叹太不容易,太不容易了!而更不容易,更感动我的,是他们至此依然保持着一颗平常质朴的心,保持着普通人的生活。她老公不爱山珍海味特爱吃芝麻糊,和太湖里的土产,不爱卡拉桑拿出国旅游,就爱读书觅宝在古字画的天地里遨游,而我 同桌女友还是爱穿在夫子庙外贸服装店买的 10 元一件棉麻宽松衣裤,裤子宽到可以装 2 个她她还高兴买下说回去改改小穿起来很舒服,甚至还是及其个性感性,觉得新袜子口箍紧难受,她便咔嚓一剪刀下去,穿着袜口开裂的丝袜陪我逛街,他们早就拥有了奔驰车队的资产, 可她还是开这几年前我做过的富康车,她甚至还能在繁杂事务中脱出身来,去南京大学读博士,并师从金陵名画家研习中国画,不断充实自己的艺术理论和实践,与先生的事业锦上添花,配合愈加完美。

似水流年。我们相识同桌而学至今已近 30 年,容颜已改,世事巨变。可我坐在她莫愁湖边的阳台上,喝着西山的碧螺春绿茶,吃着她从太湖西山妈妈家带来的春笋炖咸肉,太湖白鱼,碧绿的河花浪草头,操着一口乡音的我,怎么觉得跟少年时坐在一条板凳的感觉相似?

看来,世界上还是有某些东西是不会因世事和岁月改变的。

04 08 2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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