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接到一位朋友的电话,她的老公已经确诊:前列腺癌。朋友说,看到了我在国内某刊物上的文章才知道,我们不仅同病相怜,而且我比她更难,因为她的独生女已经工作了,……。所以在这个不幸的时候,她想和我谈谈……。
两年以前,我老公发现便中带血,家庭医生看过后,建议做肠镜检查。老公身体一直不错,我们都以为这大概是痔疮吧。
肠镜检查完毕,医生告诉我:“情况不太好,基本可以确定是直肠癌。”犹如晴天霹雳,我傻了。老公倒还开玩笑似地问医生:“能不能再给我十五年的时间,我的小女儿只有三岁。”听他这样一说,我不由地泪如雨下。在场的医生护士,赶忙安慰我们:“别说十五年,二十五年,三十五年,都是有可能的。”
那天怎么回的家,是谁把不幸的消息告诉婆母的,我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白发苍苍的婆母,像小孩子一样地号啕大哭,只记得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人生最苦的还不是幼年丧母,中年丧偶,而是老年丧子,因为这违背人伦,违反生命的长幼次序,是一把插在父母心里的双刃剑。
这是2005年的事情,那一年,我可真是“难处”多多:三月份,存在电脑里即将脱稿的我的第一本书《味荔集》,在手指的错误点击下,变成了白板一片,十几万个字,八个多月的废寝忘食,就在一眨眼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我几乎被这个打击逼疯。
花了两个多月的时间,我才摆脱了丢书的阴影。接着,就发生了上述的难处:我家的顶梁柱,罹患了直肠癌。
或许是因为精神恍惚,或许是因为命中注定,九月份,我驾驶我的越野车驶进自家车道准备停车时,鬼使神差竟错踩油门开足马力,撞飞车库门之后,伴随着一声巨响和一团浓烟,我的车以极快的速度破墙而入冲进家庭间,若不是洗衣房那堵带有承重立柱的墙拐角拦住车继续向前冲去,若不是我的家人们此刻正在另一间客厅里聊天,后果不堪设想……。当我被我的先生从车中解救出来,随后赶到的警车消防车救护车停满了门前的小街时,我的身上头发上沾了不少的墙皮木屑,狼狈不堪地打着寒颤,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接下来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我驾驶的另一部车的车胎,被路上的铁钉扎破了三次,弄得我心里直发毛:莫非铁钉也长了一双势利眼,专门为难那些不走运的人?
接二连三的奇祸,不能不让我仰天长叹:命运无常,善有恶报,无妄之灾,翩其相戾,难怪会有人以生命为代价,发出“生不如死”的千古绝唱。然而,无语问苍天,苍天不回答,哀怨也无法解决人生的苦难。唯有改变心态,“境地须看不如我者”,用知足之心,感谢苍天厚待于我,才会有绝处逢生,柳暗花明的又一村。我爱我家,为了孩子,为了家人,我必须学会,勇敢地面对人生的苦难。
灾祸无情人有心,患难之中见真情。
听说我的书丢失之后,周围不少电脑专家,无论和我熟悉不熟悉,都毫无保留地运用他们的经验,努力尝试帮我找回丢失的《味荔集》,让我感动不已。书没有找回来,但是经过这段历练,我的心理素质大有长进。
虽然“谈癌色变”,但癌症也并非不治之症,经化疗放射疗手术切除癌变的组织后,老公正在康复之中,在整个治疗过程里,医护人员精湛的医术崇高的医德,邻居朋友的问寒问暖关怀备至,不仅让我们终生难忘,更让我们有勇气战胜癌症。在与癌症作斗争的过程中,我们全家六口人,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我和婆母好像“心有灵犀一点通”的一对母女,配合之默契,我妈听了,心里都有点酸酸的。
被我的车撞成残垣断壁的家庭间,保险公司作了赔偿,如今已修复如初,来我家装修的两位匠人,分别来自阿尔巴尼亚和匈牙利,既热情又敬业,活儿做得一丝不苟,我和他们成了朋友。
至于路上的铁钉,那本是小事一桩,不值一提。
2005年的感恩节晚上,同以往一样,我们几家中国人,各带自家拿手的好菜,聚在一起,不止是为了分享美味,更是为了数算当年的收成,从家事到国事再到天下事,从孩子的学业到大人的职业再到人类的事业,林林总总方方面面,即便达不到“一份耕耘,一份收获”的完美境地,但再差也不可能是“颗粒无收,一无所获”,随着数算,感恩戴德的心意油然而生。不知不觉中,夜深了,窗外秋风阵阵,凉气嗖嗖,窗内却是欢声笑语,热气腾腾。
我爱我家,勇敢地面对人生的苦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