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士毅先生访问纪录(之三)
出任军校迁校首都筹备主任兼军委会军事教育处处长
黄埔军校原在广东,现首都既设在南京,故军校也要迁到南京。军委会乃委我为筹备主任,筹备一切迁校事宜。校舍、教职员、教材,招生等都没有什么困难,最令人头痛的却是失业军官的收容问题。原来那时很多军队,因为北伐作战损失较大的部队,以致缩编或裁减人员的关系,造成很多失业军官。尤其在蒋先生下野之后,黄埔出身的军官,他们流落街头,颇为狼狈。军委会乃命令我,将这些失业军官收容入军校再受训练,一共有一千五百多人。这些军官因身分与普通学生不同,乃在军校内成立军官研究班,首由黄慕松任班主任,编为总队及若干大队与中队。由于尚未开课之故,这些军官一天到晚进进出出,或逛街,或外宿不回,行动非常随便,军委会乃下令叫我设法整顿。在民国十五年北伐以后,军官的服装,加配有一条武装带,有一天,我下了一道命令,所有学员之武装带皆须放置值星官室,凡请准假者,才可佩武装带外出,如不佩武装带外出者,就会被宪兵干涉。那时我的家眷住在上海,每逢礼拜六我要到上海去,那天正是礼拜六,下午我下完命令后便坐车到上海。等到礼拜天晚上我回到南京后,几位总队长皆来报告说:「明早的纪念周请你不要参加。」我奇怪的问:「为甚么?」他们说:「因为你的命令要收缴武装带寄存值星官室,全体学员反对,他们说:『武装带是孙总理给我们带的,刘某某是何许人,他敢解除我们的武装吗?如果他这样做,我们非跟他拼命不可!』」因为这样,搞得总队长以下的管理人员没有办法,所以劝我不参加纪念周,以免发生事故。我心想,第一个命令就不能贯彻,那我以后非磙蛋不可。于是我说:「明天纪念周照开,我要参加。」届时,我先奖励他们一番,我说:「星期六我下了一道命令,这是因为军委会有命令给我,说学员进进出出,服装不整,有损军纪,要我设法整顿,所以才下令要你们将武装带暂寄放在值星宫室,一定要请准了假的才能出去。听说你们反对,以为我是解除你们的武装,一定要与我拼命,我听了这消息很觉高兴,因为我现在要你们暂时把武装带放在值星官室,你们便要拼命,如果打仗时,敌人要缴你们的枪砲,你们更非拼命不可,这种精神我很佩服。不过话又说回来,现在每一个士兵都有一支枪,他们睡觉时也部是带枪睡觉的吗?砲兵是否也把砲扛到床上一齐睡觉吗?值星官室是否就是敌人的军械库?所有的队上的官长都是敌人吗?我们所以这样做,是为了整顿校规,而不是解除你们的武装,假使你们现在不守纪律,不受管理人员的约束,军校的名誉岂不扫地?所以今天这个命令非实施不可。要拼命的请来,我不怕。谁破坏校规,谁就是敌人。现在理由既已讲清楚,给你们五分钟时间的考虑,有话上台来讲!」结果台下的学员,我看看你,你看看我,大家都没有话讲。这一来,一点事也没有,可见学员还是有理智的,只要你把理由讲清楚,他们还是会服从的。
奉命入赣编组独立第七师
民国十五年北伐时,十四军原有二师,除在赣南留守后方几营外,余皆参加北伐。十七年初蒋先生到南京复职第二天,便叫我去,他说:「你马上进江西,把十四军留守部队带出来,做我北伐的预备队,我给你独立第七师的番号,你当师长。部队带出来后,将来你愿带兵或办学校,由你决定。现在校务则由杨杰接掌。」我奉面谕后,即准备走,临走,蒋先生问道:「钱怎办?」我回答说:「我先去看看,现在不要钱,路费我自己可以想办法,等以后收编好了再请总司令拨来,并指定路线让我出来。」他接着说:「这也好。」这时我内心所顾虑的是我现在由总司令部领到很多钱,万一到赣南后部队收编不好,钱又花光了,将来这笔帐如何交待呢?这是我当时的想法,第二天我便找杨杰来接事。
当民国十六年冬蒋先生尚未复职时,天气甚冷,一千多学员既无棉衣,又无鞋,生活很苦,情形殊为可怜。于是我向军委会代理委员长谭延闓先生商借几万元,作为津贴学员之用,同时并要求他不可扣学校之有限经费。谭先生很表同情,痛快地批了一张五万元的条子给我,可到军需处取款。我还未取款,蒋先生已到京复职,要我入江西。我为了争取时间,没有将这笔钱亲自分发给各学员,各学员亦知道此事,我却老老实宝的将款条移交给杨杰,并说明应速发给学员作为救济津贴之用,不可移做学校经费。杨接掌校务后,一切摸不着头绪,便将此五万元挪作学校经费之用。但我请款事,全校人都知道,一看钱迟迟不发,学员即派代表求见校长问明此事。校长杨杰大为光火,说:「学生不能越级见校长。」故拒不出见,学员说:「见总司令都容易,你杨某何许人,架子这么大。」第二次派代表求见,又被校长痛骂回来。这一来学员按捺不住,第三次便有二、三十个学员冲入校长室把校长痛打一顿,打得头破血流。几天之后,杨杰便离职他去了,以后他还怪我,真是没有道理。
奉命清剿匪共
㈠ 朱毛初入赣南所以不能得手原因
那时留守在赣南的六、七营军队,本身素质既不健全,装备亦差,尤其在赖世璜被枪毙之后,更是兵心惶惶,我一到赣南,以两营为一团,共编成三团,于一个月内编组完毕,但部队未集中,仅有二营驻于赣州。朱德在广东战败后,化名王楷,投在滇军第十六军范石生麾下任团长,随军进驻湖南郴县;不久,朱德勾通范部两团人窜至江西大庾、上犹一带。朱德自己原有二团人,连范部两团,共约四团人,知道独七师系新编,想一鼓而攻下赣州。朱德率军进至离赣州城六十里处的塘江圩时,我下令关闭赣州城门,严加防备。正在这紧张之时,随朱入赣南的范部有一团长钱子壮派人来找我。他说:「我们原是范石生部下,如果你能收编,我们可以带到赣州来。」我深伯这是里应外合的诡计,所以虽答允收编他们,但却请他们开到寻邬、安远两县,比较偏僻之处,然后我派人送伙食费给他们。后来因这一团乘夜由塘江圩逃走,无异拆朱之台。这一来,朱有戒心,认为范部不可靠,故自动放弃进攻赣州的计划,退回大庾、新城等处。
㈡ 军费困难之原因
蒋先生要我回赣南收编军队,编组独立第七师,目的是防其匪化,所以要我收编妥后立即离开江西,参加北伐。不意朱毛入境后,江西省政府主席朱培德看到匪来势甚兇,即电蒋先生谓刘部不能撤走,应留此剿匪。军费可由江西省政府担任。蒋公遂电令我即在江西剿匪,饷项可向朱主席支取。这一来可害苦了我。我既没有钱,朱培德也不直接拨款给我,他要赣南十七县每县摊派,然后要我派人去各县催收。但自朱毛入境,各县没有收入,收款至为困难,我们一个月的伙食费,他只给我五万元,真叫我为难。因此有人替我出主意,想出两个解决办法:一是学广东,在赣县开放赌禁,设立番摊,如此一个月可收赌费六万元。一是开矿,赣南产钨矿,可运销广东与香港,这也是一大财源,我说:「赣南向未开赌,如果由我首开恶例,我不干;矿权属中央,并非地方所有,所以我不能做。」我没有做这两件事,是我一生差堪告慰的。那时总司令忙于北伐,顾不了赣南这股小匪,连枪弹亦未补给过一粒,以后才由广东省主席李济琛接济我十万枪弹,真可说被朱主席害得我头痛之至。
部队整编与归还第五师建制
民国十七年,正在我剿匪期间,全国部队整编,我独立第七师亦奉命缩编为第五师第十五旅,由熊式辉任师长,本人则任副师长兼旅长。十八年七月,我请求上级,以我旅力量单薄,不足剿匪,除非第五师皆入赣,否则请由别部接防,上级同意。我部乃由赣南移防淞沪归还第五师建制,赣南剿匪任务则交由滇军金汉鼎部接替,我乃经由南昌、九江、安庆到上海以后,又至沪杭路上的松江、嘉兴驻防数月。
至民国十八年底,江西省主席拟换由鲁涤平接任,听说鲁涤平要带张辉瓒师入赣剿匪,我一听此消息,便在上海访张说:「此匪与普通之匪不同,非军民合作不能奏功。」张却认为我以前的部队太不行,故不以我的话为然,以为我故意为匪夸张,掩饰自己的不行,鲁涤平也听不进我的话,只是敷衍。那时我心中很不好受,又在军中,因资历较深,恐妨碍后起者之上进,我乃自动辞职,蒋先生便发表我为江西省政府委员,以协助鲁、张剿匪,殊不知与鲁、张一谈,甚不投机,使我很失望,故我并未到差就任省府委员,就东渡日本休养去了。
共匪在赣猖獗之最大原因
我既未到江西就任新职,乃于民国十九年初东渡日本休养,直至同年九月间始返上海。在日半年多时间,而共匪在国内已十分猖撅,兹分述其原因如下:
㈠一般人对共匪之狡诈欺骗、不顾信义道德、无所不用其极,实超出千古以来盗贼奸雄以上等没有认识,总以为我以前没有肃清匪患,因此或故意夸张匪之力量,以掩护自己之短处。
㈡ 带兵官过于骄傲,轻视匪之力量。如张辉瓒事前之自负与轻敌,终于造成他在江西兴国全师覆没,他本人也落得身首异处。共匪自得此师之装备后,乃开始壮大,中央也因而惊醒,始于赣省专设剿匪总司令部,由何应钦先生任剿匪总司令,率二、三十师之众负责剿匪。然大军一到,即有高树勋师董振堂旅之叛变,以后又有公秉藩师之失败,以致各部队问彼此互相猜疑,完全失去信心。共匪最初为数尚不到一万人,自得张师装备后,扩张至二、三万人,及董振堂旅之叛变,以后约有四、五万之众,至民国二十三年出赣时,已逾十万人,此为抗战以前之事。
抗战发生,倡国共合作,那时我在重庆。有一次召开军事会议,军师长以上军官皆参加,由蒋委员长亲自主持,叶剑英报告,共军在某处与日军激战获胜,某役之胜仗乃共军之功等等,大家听了皆好笑,蒋先生听了很不高兴。
抗战胜利后,我们有五百万装备齐全之部队,而共匪由延安窜出至河北、绥远一带时,不过二、三十万人,为何还吃败仗?原因固然复杂,但有些带兵官皆不肯说实话。
加以剿匪军队互相猜疑,彼此失去互信,甚至互相监视戒备,不能全力对匪,往往容易为匪所乘,故有徐蚌会战史无前例之失败。
赴桂办理中央军事政治学校第一分校
民国十九年,我辞掉江西省政府委员与一切军职,前往日本休养。在日本住了半年多。每日以读书消遣,生活很闲逸。十九年下半年,我听闻江西剿匪情形很坏,中央为了集中剿匪力量,在江西成立剿匪总司令部,由军政部长何敬之先生兼任总司令,我因为北伐时所率领之部队十五年北伐期间在福建、浙江、江苏时曾归何指挥过,所以知悉他担任总司令后,立刻由日本赶回江西。何见到我,便对我说:「十七年剿匪你是参加的第一人,一定有丰富之经验,而且赣南及赣东的地势,你很熟谙,你回来正好担任搜集匪情,与连系地方民兄?ぷ鳌!乖?粗醒肱珊纬闪⒔朔俗懿恐?埃?恢?酥?现匦裕?源诱呕澡兑皇θ吮环讼?穑?疟环瞬泻χ?螅?帕私夤驳巢⒉皇且话阄诤现?的土匪,所以调了二十余师兵力命何组织剿匪总部。何剿匪几个月期间,也无多大成效,尤其高树勋师之董振堂一旅人全部叛变后,匪气燄大炽,而其他部队士气受影响而陆续叛变者也不少因此,蒋委员长才决定在南昌成立剿匪行营,亲自坐镇南昌指挥剿匪事宜,任命熊式辉为行营参谋长。委员长指挥之初期,军事并不十分顺利,部队损失亦时有所闻。幸而不久剿匪行营釐定新的策略,才扭转劣势,并捣毁匪之老巢。这个新策略是什么?
此时,匪之人数,虽然众多,但是缺乏重武器,中央针对匪之弱点,封锁瑞金、宁都、兴国、雩都等县匪巢对外之交通孔道,沿途部署重武器,建筑碉堡,一面逐步缩小包围区,一面用重武器阻挡匪向外流窜,所以共匪当时既无法取得外部之接济,而内部之补给日益困难,通往外部之大道又被国军封锁。所以,二十三年共匪知道无法在江西继续生存下去,乃突破国军之防线,经过江西、广东,湖南、广西等边境流窜贵州,渡乌江入四川至延安。匪流窜时在桂北边境遇广西军队截击,被俘八千余人,死伤者尚未计在内。是役乃共匪流窜期间受损最大的一次。剿匪行营成立,算是将匪驱出江西,倾覆其老巢。
民国二十年九一八以后,白崇禧先生因为知道我过去在南京筹办军校迁校首都时,颇有建树,遂邀我到广西南宁负责主持中央军事政治学校广西第一分校。当时,广西与中央之关系颇不愉快,两广成立西南政务委员会,有人怀疑广西一省成立这么大一个军校,训练这么多的干部,恐怕别有用心。其实白先生见及九一八事变后,他深信日本侵华野心由来已久,如不及早准备,一旦战争发生,将措手不及,所以要办军校。白以副总司令身分兼军校校长,我是副校长兼教育长,第一分校由民国二十年冬至二十六年抗战时止,共办了四期(第五期至第八期),共训练学员生约二万余人。当时,广西不但训练了很多陆军干部,还训练了一小部空军,开办兵工厂。总之,就准备抗战而言是非常的需要的。因为如此,中央许多要人怕广西有野心,在二十五年主张对广西用兵。中央陈兵湘粤桂边境,广西的军队也在严加戒备,双方情势很紧张。幸而蒋委员长眼光远大处理得当,他一面亲至广州,一面派居正、程潜、朱培德三人为和平使节至广西请李德邻、白健生两先生至广州晤面。正当战争一触即发之际,李抵广州,蒋先生对他说:“凡事要有计划,要有准备,时机成熟,我一定抗日,你们不必着急。”中央与广西之间有了这种谅解,双方才撤兵。西安事变,广西得知蒋委员长受张学良与杨虎城要挟之消息,非常忧急,所幸张、杨适可而止,大局才转危为安。
率三十一军北上参加抗战
民国二十六年,七七事变爆发,全国一致抗日,白健生到了南京。当时广西所有之陆、空军与一切战略物资,全部贡献给国家,陆军除了原先廖磊之第七军与夏威之第四十八军外,并新成立第三十一军与第四十六军。我结束军校,出任第三十一军军长。部队先由水路至广州,再转粤汉路、平汉路北上参战。李宗仁先生是第五战区长官,当时驻在徐州。我这一军是临时徵集各地青年新编的。训练未及一月,不但众人怀疑他们的作战能力,就是我也深感忧虑。好在干部都是南宁第一分校的学员生,我要他们利用北上运输这一个月的时间,在火车中讲解枪枝各部名称与作用。是时因运输拥挤时有停顿,以等待其他部队通过等事,每一停车,即令部队长率部下车,在铁道两旁附近,遇机作实地的训练,而且注重作战必要的技术练习,如自动火器的使用与射击等动作,以便一遇敌即可作战,免去一切形式上的操作,以求节省时间。所以由粤汉路、平汉路、陇海路等运送到徐州,共费了一个多月的时间,部队也就受了一个多月的实地训练,所以一下火车,就可以作战。
部队开拔之前,李、白两位先生以为委员长待我本厚,但我自从到广西后,从未见过委员长。我自问有愧,要我路经南京时,谒见委员长,这是李、白两位先生之好意。但是我心中想:如果委员长问我,你为什么要到广西去?实感难以对答。但若不藉此机会谒见委员长一下,总感有点不妥。所以利用军队正在运输期间,我决定抢前到南京一趟。不意一见委员长的面,委员长高明得很,并未问及我去广西之事,只说道:“几年未见,这次你带兵参加抗战很好。”接着委员长又问我对于抗战有何感想,我说:“我对于抗战前途的成败利钝,委员长高瞻远瞩,比我看得一定更清楚,我不敢妄自臆断。但就本人个人说起来,如无这次抗战,我这一生恐怕没有直接为委员长效命的机会,现在有了这个机会,不管前途胜败利钝如何,就是粉身碎骨我也是高兴的。”委员长听我如此说很高兴,不再问其他,只说道:“我明天派车送你到徐州。”
至徐州后,李德邻先生要我沿运河南岸布防,因为怕敌人由平津经山东南下。李先生了解我这一军未经过严格训练,万一敌军南下,还可以利用运河掩护。讵知二十六年十二月十二日南京先失守,敌人由津浦路北上,后方忽然变成前方。第五战区在徐州以南原未布有一兵一卒,我方由南京撤退部队,多避开津浦路正面。而西向平汉路方面移动,所以徐州以南完全是空虚状态。李先生命我将运河南岸之兵力,星夜开至蚌埠,防守淮河北岸,阻挡敌人北上,因为蚌埠、怀远、临淮关等地都是战略要点。我奉命率部赶到淮河岸边,发现淮河北岸不能防守,因为冬季水涸,到处可以徒涉,敌人随地可以渡河。当时,我归第十一集团军总司令李品仙指挥,向他报告,与其在淮河北岸死守,不如在淮河南岸机动作战较为有利。李接受我的意见,我立刻将全军编成五个纵队,分别驻于怀远、蚌埠、凤阳、临淮关、定远等地。淮河北岸,以后李德邻先生调于学忠部防守。敌人沿津浦路北上的部队是第十三与第一百零六两个师团。是时中国的一个军,才能与日本的一个师团相敌。此时,日本是两个师团北犯,而我这一军又是未经训练的新军,所以一般人都替我耽心。由于我了解敌我之势力,我的战略是:不与敌人正面冲突,能阻挡则阻挡。有一次敌人大举进攻明光等地,我将定远的守军向敌后方空虚之处移动,蚌埠、凤阳、临淮关的守军向西移动,待敌人快接近蚌埠,我军突然扰其背部,日军不得不回顾后路。我用这种日军攻于前,我军袭于后;日军出于东,我军现于西的战法,首先采用游击战与正规战之配合战法,使日军忙于首尾相顾,至二十七年四月,日军犹未攻下蚌埠。
南京失守,中央文武机构均迁至武汉。配合军事之需要成立军训部,白健生先生以副参谋总长兼部长。白先生因为经常需要出外视察,有时还要代理战区长官职务,深感军训部需要找一位负实际责任的人,于是向委员长推荐我为军训部次长。我接奉调职之命令后,遂将第三十一军军长职务交给韦云淞。我来到武汉,众人都惊诧三十一军能与日军两师团周旋数月之久。当时报章登载之:“淮南剧战记”便是指三十一军而言。我在淮南能与敌人相持数月,主要为将游击战术与正规战术配合运用,所以敌人疲于奔命而无所收穫。我自出任军训部次长,一直在中央供职。因此与委员长接触之机会也较多,我所釐定之方案,委员长多能采纳。
出任军训部次长
抗战初期,中央召开南岳军事会议,会中委员长提示战时军事教育原则八项。军训部因鉴于作战干部需要骤增,新式武器渐多,遂成立各兵科训练机构、九个中央军校分校,以及西南、西北游击干部训练班。为了配合各兵科军事训练,军训部还成立了九个督训处,分配于各战区,实行督训。后因战时,各部队因需选派干部来军事训练机构受训,因与战区往返困难,选派受训军官往往不能如期回队服务的关系,部队以为选送军官来中央训练机构受训,实是一件苦事。遂指定数人专事应付中央所设之训练机构受训等事,遂发生所谓「训练专家」之流弊。所以以后在各战区成立干训团,专事召训本战区之军官,并由中央成立各种巡迴教育班,分赴各部队从事新式武器之使用与训练,以免往返之苦。又因战时伤亡过多,干部补充需要急迫,不得不暂将军校养成教育期限缩短为八个月,以应急需。以上一切措施,均系遵照委员长所提示的战时军事教育原则八条而行。我由二十七年担任军训部次长,迄三十五年还都止,其间为时八年之久。
我任军训部次长八年期间内,发生过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我到军训部时,曾带去一位编译官蒋中,江西吉安人,他在编译处因工作不力,态度恶劣,许多同事不能与他相处。他造了一本与他不睦之同事的名册,送给军统局长戴笠,说这些人都是参加汪精卫之和平运动分子,首领是编译处处长杨言昌(广东人)。戴笠接获这项情报,因不知真假,很机密的展开调查工作。这件事我一点都不知悉。有一次,我因公事至曾家岩委员长官邸请示,恰巧与戴相遇。他问我是否知道军训部发生了如此重大之案子,我听了大吃一惊,问他是什么人报的?什么人被牵连在内?起初他不肯说,经我再三追问,他才说出蒋中与被牵连的名单,我告诉他愿以身家性命保证绝无此事,以及蒋中平日工作怠慢,常受杨处长指斥的情形。我强调这是诬告。他听我如此说,调集名册中重要人员到军法执行总监部详细审讯,才发觉全案是虚构的。在此以前戴笠为调查这件案子来往的电报有二百余件之多,我若不是在曾家岩宫邸与戴相遇,整个案子恐怕不会如此轻易了结。或许有人怀疑,戴为何要将案子的内容告诉我?因为当时,戴笠想分派工作人员至各军事机构或部队中工作,所以常常送人至军训部所成立之各军事训练机构中受训,旨在工作人员获得各种兵种之身分,才有资格派去各军事机构或部队中担任各种职位。但是各军事训练机构名额有限,凡是各方送来的名册,一定要经过严格挑选。戴笠希望我们不要删减他送来的名额,我们了解其用意,往往允其所请。因出任国防部次长此关系,所以戴对我也很好。
我一生中,以担任次长职位之时间最长。军训部次长做了八年,国防部次长做了三年。在国防部次长任内未有什么贡献,当时国防部次长一共有三位,秦德纯、林蔚、与我。后来林蔚换了黄镇球。
我任军训部次长八年期间内,发生过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我到军训部时,曾带去一位编译官蒋中,江西吉安人,他在编译处因工作不力,态度恶劣,许多同事不能与他相处。他造了一本与他不睦之同事的名册,送给军统局长戴笠,说这些人都是参加汪精卫之和平运动分子,首领是编译处处长杨言昌(广东人)。戴笠接获这项情报,因不知真假,很机密的展开调查工作。这件事我一点都不知悉。有一次,我因公事至曾家岩委员长官邸请示,恰巧与戴相遇。他问我是否知道军训部发生了如此重大之案子,我听了大吃一惊,问他是什么人报的?什么人被牵连在内?起初他不肯说,经我再三追问,他才说出蒋中与被牵连的名单,我告诉他愿以身家性命保证绝无此事,以及蒋中平日工作怠慢,常受杨处长指斥的情形。我强调这是诬告。他听我如此说,调集名册中重要人员到军法执行总监部详细审讯,才发觉全案是虚构的。在此以前戴笠为调查这件案子来往的电报有二百余件之多,我若不是在曾家岩宫邸与戴相遇,整个案子恐怕不会如此轻易了结。或许有人怀疑,戴为何要将案子的内容告诉我?因为当时,戴笠想分派工作人员至各军事机构或部队中工作,所以常常送人至军训部所成立之各军事训练机构中受训,旨在工作人员获得各种兵种之身分,才有资格派去各军事机构或部队中担任各种职位。但是各军事训练机构名额有限,凡是各方送来的名册,一定要经过严格挑选。戴笠希望我们不要删减他送来的名额,我们了解其用意,往往允其所请。因出任国防部次长此关系,所以戴对我也很好。
我一生中,以担任次长职位之时间最长。军训部次长做了八年,国防部次长做了三年。在国防部次长任内未有什么贡献,当时国防部次长一共有三位,秦德纯、林蔚、与我。后来林蔚换了黄镇球。
我在国防部次长任内,有一个人值得一提,因为他对匪的军事有很大的影响。这个人便是参谋次长刘斐。有一次国防部开会,参谋总长所属各主管单位与国防部长所属各主管单位均须参加。参谋本部第三厅厅长郭汝瑰因一件公事在会场中当众请示刘斐,刘当场将公文丢在地上,大骂郭混蛋。刘与郭之宫阶都是中将,我们为郭深抱不平。以为刘之脾气太粗野,郭退下来,也对我们说:“次长侮辱我太甚,会议中我不便与他争,会后我一定要问他什么理由骂我混蛋?”不久,郭出任军长,与共匪作战,全军叛变。
还有一件事,当时国防部三位次长与三位参谋次长为了检讨军事情势,每周六聚餐一次,地点多在我的办公室,以便面谈连络一切。每次会后刘斐对我们说,他被剿匪军事弄得头痛,需要去上海轻松轻松。我们不疑有他,直到他以军事顾问身分参加和谈团赴北平投匪后,我们才发现他是潜伏在政府中替匪做工作的人员。他每周说是去上海轻松,实际便是去传递情报。他在会议场中骂郭汝瑰,为的是掩饰他与郭的身分,因为郭也是共匪之人员。如刘斐辈主管作战之高级官员都是匪谍,我们之军事岂有不失败之理。
刘斐能以军事顾问身分赴北平之原因是:蒋总统下野后,李代总统派了张治中、邵力子、黄绍竑、章士钊、李蒸等五位和谈代表赴北平。刘对李说:「和平谈判以军事为主,但是代表中无一熟谙军事的人员。」他毛遂自荐,李代总统乃发表他为和谈团之军事顾问。当时,有人由北平传信到南京说:「刘到了北平,毛泽东待之很厚。毛向人介绍说:『刘斐是我们打胜仗的最大功臣。』」大陆沦陷后,刘是匪之国防部研究组组长,汉口水利部长。从抗战胜利以迄大陆沦陷,匪能以二、三十万之兵力,打败我们五百万之部队,因素固然很多,但是重要主管作战人员是匪谍,乃失败之最大原因。五位和谈使节中,张治中与毛泽东之关系不坏,抗战时毛到重庆便下榻张之家中。邵力子也靠不住,因为陈布雷自杀后,有一次张治中在南京家中请客,我与邵力子都在座,大家嘆惜陈之死,只有邵一人认为陈是死有余辜。我问何以故?邵说政治上许多恶因都是陈种下的。邵与陈同事很久,对陈抱如此态度,可见他当时已经有「国民党有百非而无一是」的乖谬心理。
原文载:中央研究院近代史研究所出版:《口述历史》期刊(台北),第8期,1996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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