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普通话里没有入声字,所以中古音里的入声字就成为用今韵作古典诗词的一大障碍,这大概是高先生文中如此‘痛恨’入声字的原因。在下没有一筐先生对音韵学有那末深的研究,只能根据高先生十分鄙视的理由:入声字能表达诗词某些特殊效果,为入声韵作一点辩护。诗词是用来吟唱的,言之不足则歌之,诗词较之其他文学形式更具感情色彩。世上有些东西是很难用语言文字表达清楚的,感情方面便是如此,所以只能意会不能言传的感觉应该是一个可以成立的理由,然而高先生却认为这不能成为理由,未免有点武断。
虽然难以说得很清楚,在下还是愿意在此举例作些说明。先从曲谱上做些讨论。《满江红》是一个常用的词牌,原来用来歌唱的谱久已佚失,岳飞《满江红。怒发冲冠〉的曲子很多人都知道,尽管没有确切理由,但感觉上慷慨激昂的悲壮的音调使在下以为这个曲子比较接近原谱。这个词牌多用入声韵,特别是名作,后人从元代的萨都剌的‘六代繁华’,一直到现代毛泽东的‘小小寰球’无不如此。 其原因在下猜想是因为该词牌曲调慷慨激昂,非用入声韵不能起到这样的效果。高先生可能会举出姜夔的平韵《满江红》反驳在下。不错有少量的平韵《满江红》,最著名的就是姜夔的这首‘仙姥来时,正一望、千顷翠澜。旌旗共、乱云俱下,依约前山。命驾群龙金作轭,相从诸娣玉为冠。向夜深、风定悄无人,闻佩环。神奇处,君试看。奠淮右,阻江南。遣六丁雷电,别守东关。却笑英雄无好手,一篙春水走曹瞒。又怎知、人在小红楼,帘影间。’因为这是一首献给巢湖女神的迎神曲,要舒缓不能慷慨激昂,所以要改成平声韵才能协律,姜夔是一位大音乐家,改平韵会在曲调上稍作处理的。有意思的是他在这首词的小序中提到周邦彦的《满江红。昼日移阴》‘无心扑’要把心字作去声才能协律,周邦彦的词一点儿也没有慷慨激昂的味道,他也是一位大音乐家,所以即使用入声韵在演唱时也要稍作处理的。
再从感觉上做些讨论。入声韵因为其短促,给人一种言已尽而意不绝的感觉,好像一个人激动得嘴巴动而说不出话,即所谓‘此时无声胜有声’。特别适宜于充满激越或凝咽感情的作品,比如李清照的《声声慢。寻寻觅觅》。就算现代人的作品也是如此,昨天藤帅先生朗诵田汉的‘蝶双飞’用的就是入声韵,才有慷慨激越的效果。竹影姑娘听出来藤帅先生比他朗诵其它作品要短促,这样处理非常正确,入声韵就有一种似断未断的感觉。这种感觉很难说清楚,但是读到作品时就会自然产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