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发现我养的植物都是歪脖儿, 一株宝石花, 一棵仙人球,一棵仙人掌, 一字排开站在窗台上,一水儿地往左歪着.
我想了想,这屋子当初挑选的时候,就是看上它基本上没有直接能照入的阳光,冬天没有,春夏到了傍晚才有阳光跑进来待一会儿.特意挑了一个可以看落日的住处,而且盛夏非常凉爽.前几年天天从早到晚的大太阳晒着,闹得我老是整夜整夜地睡不着.
可我忘了这几株丁丁小的东西,阳光从右边照着,它们怎么往左歪头呢? 还是我忘记原先它们是怎么摆着的了?
想不通,拍了一张照片给那谁看,他说了,”你得把它们挪动一下位置,不然都长到外边去了”.
嗯,我很听话,把它们尽量摆得再歪一些,让阳光直接照在它们的后背上,如果趋光性真有那么强,慢慢的,也许它们光溜溜的后背也会丰满起来的,我盼着.
也是那天晚上看电视,是系列剧BUFFY的某一集,我很少聚精会神地看电视,一般是一边看书一边看几眼,或者手里忙着别的什么.不知怎么,我总觉着特专注地看电视,类似某种浪费.
以前我认识一个女孩子,她喜欢叫上我跟她一起看电视,本来也不错啊,可是她看电视的时候全神贯注,几乎不说话.这个让我有点儿郁闷,难道在家看电视一定要跟在电影院中一样一声不出吗? 我想啊,跟别人一起看电视其实就是图个热闹,可以边看边议论,多好玩啊,要不我不如一个人瞧呢,更自由,想干吗就干吗.
不过嘛,也因为我不专心,一般的电视内容我看过的,只知道一个大概,不过,这并不碍事儿,除了重要的新闻,什么好东西值得凝神地看呢?
于是BUFFY的这一集,我看到了一个情节,他们,朋友,敌人,鬼魂,怪物.....被困在BUFFY家里,怎么都不能走出大门.一开始他们都在谈话做事,没有意识到这个怪情况,直到有人想走而走不成,才恍然大悟他们被下了某个魔咒.
我记得很清楚,SPIKE站在大门口,用尽全身心的力量,也不能让自己挪动一步.
这个片段给我很深的印象,尽管我忽略了他们是如何破除那个魔咒的,反正故事可以随便编,再艰难的境地要解脱也是轻而易举的.我没说错啊,看那个沉睡了一百年的睡美人,轻轻的一个吻,她就醒过来了.
难的不是时光,也不是过程,难的是她能碰到那个可以给她关键一吻的人.不是那个该来的人,纵然打破她的水晶棺,又有什么用?
他,是解除魔咒的人,所以一切都轻而易举.
前几天看到新闻,说铁凝结婚了,很长的一大篇,没看完,幸亏一句有意思的话被放在前头,所以没被漏掉.她说:”爱情是什么? 爱情是无法言说的.所谓爱情,就是当它到来的时候,其他的一切都将落花流水.”
为什么? 很简单,因为爱情是生命的魔咒,而某个人,是可以解除这魔咒的唯一.当中所经历的沧海桑田,是必须付出的代价.
还有个系列剧是讲三个小女巫姐妹的故事,似乎已经演了很久,故事编得越来越糟糕,有时不忍目睹.好像剧中人也感受到了,能看到她们在努力加快节奏,好以此来掩盖混乱的逻辑和莫明其妙的情节发展.
我最不喜欢看到她们跑到屋顶的阁楼里,翻开一本厚厚的魔法书,找出需要的那一页,然后三个人同声念出一个魔咒,于是刹那间坏蛋都灰飞烟灭,世界终于平静了.
当然我的耐心和好感也烟消云散.不是说问题不可以被轻易地解决,而是就算在魔法世界里,善恶,美丑,轻重,大小......只怕也是纠缠不休,不那么容易分解开的.
是啊,现在是快餐文化,没有人情愿等上一百年,谁知道会等来个什么怪物,更糟的也许是什么都等不来.所以即使是等待戈多,也需要给自己一个期待,唉,他今天不来,明天就来了.
人是急功近利的动物,这无可厚非,因为功利就在眼前手边,尤其当它们唾手可得的时候,谁还在乎那些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
然而这些话是有些苛刻了,没有替我们这颗脆弱的心着想,它是无辜的.
心理学中有一个说法是”被阻碍住的意志”,一种动弹不得的境地,有时是身体上的反应,但更多的是精神上的.
我不懂这个理论,但我明白那种感受.
当BUFFY他们走出大门时,天光隐隐,黑暗终于要过去,连不能见阳光的SPIKE也松了一口气.他知道,没有比这个更可怕的了,当自己想动而动不了的时候,他不再属于自己.
神话世界并不虚妄,它的一点一滴都是现实生活的反照.有一次豆子说:”我们的世界需要超人,是因为人没有自信,没有依靠,没有安全感.”
所以我们在一个虚幻的世界中生存,成就自己的每一个渴望.
唯一不同以往的,是那些曾经的魔咒,找到了更合适它们的地方---我们的心.
虽然从小我就情愿做个小女巫,但我不知道如何才能破除一些阻碍了意志的魔咒,它们在一些心里已经成长为参天的森林.
我也许永远都不知道.
想到这一点我有些难过,尤其当我看到窗台上的几棵小歪脖儿植物,它们想要阳光,就直奔阳光而去,歪又如何,不是依然很可爱嘛.
那么,我心里的魔咒呢?
喜欢这幅画,孤零零的小船上有个王,正离岸远去.更远的地方,弦月在下落.
他,孤单的一个王,要去哪里呢?
水波是如此宁静,于是我们便什么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