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七

今天是给父亲做二七的日子，情绪再次崩溃。

回日本后，总不情愿给国内的亲人打电话，家人一句平淡的问候或间接提到父亲，都会让我感到非常伤感。一如送走父亲后，在家陪母亲的那几天，虽然为了避免胡思乱想，帮着母亲收拾她的衣服。父亲生前用过的东西，因为怕母亲伤感，全部让他带走了。但是，一个曾经生活过这么多年的房子里，一切的一切都留在父亲的影子。走进父亲生前的卧室，虽已被收拾干净，连他的床也处理掉了，但是猛然间抬头看到墙上的空调内机，眼泪簌簌跌落。

前天给姐姐打电话，又不自觉间提到了父亲。她很后悔，在父亲第一次住院期间没有抽很多时间陪他说说话，因为毕竟太忙了。其实最大的理由也是现在我们现在最伤感的原因：我们都不曾想到父亲会这么快离开我们。她哭着说都没有听到父亲嘱咐她过什么，而我又何尝不是。尤记得最后一次与父亲的对话，还是要求他控制饮食，听医生的话，彻底治愈后才能回家。4月份回国去看他的时候，为了让他留在医院里不要胡思乱想，还与他发生了争执。他觉得自己已经痊愈，希望出院，而我不愿意，让他彻底治愈后才出院。那是2001年我下定决心不再与父母发生争执后的第一次失控，如果知道他会走，我何必要为了他吵着出院而大小声。按佛教的说法，现在他应该明白我的想法，毕竟他已心通。现在才明白为什么有这么多人皈依佛门，也许和我一样，想给自己理由。

 得知父亲不治消息后，梦到过他2次。

第一次是熬了一个通宵，在研究室的沙发上睡着了，刚睡着就梦见下雨天，而且看到父亲在路边等我，我面前的路面上有一大摊积水。也许当时潜意识中怕他说什么告别的话，马上从梦中惊醒，茫然四顾，看到研究室的人都不解的看着我......

第二次是回国后，见到了父亲，当时他还认识我。那时，我还曾幻觉他会好起来，因为已经好几天他不认识家人了。途中一夜未睡，中饭后去睡了会儿，刚睡着就梦到了他，他开口说既然你回来了.....。后面的话没有听到，或者根本不想听，我不想听到他说告别的话，又一次挣扎着醒来，马上去看他，那时父亲睡得很安详。母亲告诉我，为了等我，他从家人告知我要回国开始就没有睡觉，一直在找我的身影，而直到看到我，就很安静地一直睡着，那天他也是少见的清醒。而既便是看到他安详的睡颜，那一刻我忽然明白他已经不可能好转，他的生命正在流失中，正在慢慢离我们而去......陪伴着父亲最后的40小时里，他不吃不喝，多么想分担病痛对他的折磨。唯一能做的也只有陪着他不吃不睡，陪伴他走完生命的最后一程。

而今天的我，非常痛恨自己为什么要从梦中挣扎醒来。如果不是那样，至少我还能在梦里听到父亲的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