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自己职场十年的开篇定为“纽约寻梦”,好像我是个雄心勃勃的江湖大侠。实际情况是当初无路可走,只能来纽约碰碰运气。
想当年揣着中西部一个不入流小学校的经济学硕士文凭,数着兜里可数的几张绿票子,心里真是走投无路的绝望。想来想去,到纽约去闯闯吧。
花七十五块买了一张灰狗车票。长途车站在治安很差的市中心,人高马大的男同学W自告奋勇地送我到车站。一路上他还没轻没重地和我开着玩笑,到车站一看那破败的样子;等车的黑兄弟、黑大妈们空洞的眼神;再想到我的前程未卜,他的脸色也凝重起来。
车开了,看着路边越来越小的W的身影和窗外茫茫的夜色,我的眼中渐渐蓄满了泪水。努力地扬起头,没有让泪流出来,哭了又有什么用呢?谁会看见、谁来安慰呢?
一路上睡睡醒醒,最后一次睁开眼已经天光大亮,远远看到曼哈顿的轮廓了。我精神一振,在心里轻呼:纽约,我来了!别让我失望呵。
朋友接上我,带我去他为我租好的在皇后区的住处。到了地方心里一沉:一栋破败的小楼,二楼三个房间,公用厨房厕所和客厅,我的房间小得不足六平米。工作无着,囊中羞涩,这是朋友在我给他的预算下唯一能租到的地方了。
好心的朋友带我去吃了中饭。当天是中秋节,我想朋友一定有安排,就谢过他,告诉他我下午想睡一下,晚上我自理好了。
沉沉地睡了一觉,醒来已是皓月当空。看着窗外的明月,念着远在国内的父母、儿子、亲人,想着自己无着的前程,无助的眼泪流了一脸……
第二天,买了一份《世界日报》开始找工作。当时的打算是找一份餐馆什么的工作先做着维持生计,再同时找白领工作。可是我从没有打过餐馆工,根本没有人雇我。
同住的阿姨在衣厂打工,她说你可以试试唐人街的职业介绍所,他们还有office的工作呢。
一早去了唐人街,告诉职业介绍所的人我懂英文、会电脑,他们还真为我立马找到一个工作:在一家很小的华人移民公司做助理。公司离我住的地方不远,坐公车二十分钟,工资是一小时六块,一周工作六天。
在这期间,我也一直在找正式工作,但初出校门,又有身份问题,找工一直不顺利。
真是黄鼠狼专咬病鸭子。初冬的一天,老板说我们业务不景气,真对不起,只能让你做半天了。六块的时薪本来只能勉强度日,做半天就没法活下去了。
我在第一个不用工作的下午去了曼哈顿,漫无目的地到处走着。想着自己放弃了国内温暖的生活,抛家别子来到这里,怎么落到这般田地了呢?不过再想想,自怨自艾又有什么用呢?空着两手来打拼,除了健康和自信就没有别的资本了,成天发愁,把这两样再丢了,就真的一无所有了。于是,我找了一家好餐馆,犒劳了自己一下,心情顿时好多了。
做半天倒是让我有更多的时间找工作,紧锣密鼓地努力了一番,找到了在一家新加坡公司做办公室助理的工作。虽然薪水不高,毕竟是全职正式工作。
就这样,年底时我开始去曼哈顿中城上班,感觉上也进入“主流” 了。打电话回家,家人都挺高兴,以为我大功告成找到好工作了。但我心里知道,我还只是在职场边缘,路漫漫啊。
(写于July 20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