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很好,下午就在想偷懒回家,明知道很多工作要做。犹犹豫豫,终于没有走。总觉得要是走了就会错过点什么。果然, Chris 来了,那个让我惦记了了整整两个星期的孩子。
原来接他从学校回家的叔叔问他想不想去公司玩儿,他无比高兴的答应下来,我问他为什么,他说想来看我,一如我期待的答案。
Chris 是和融一起合作生意的另一个股东的儿子。十岁,典型的香蕉人。只喜欢讲英文。他的不负责任的爸爸先后娶了四个女人,生育八个子女,最小的儿子只有四岁,还小过孙子。 Chris 的年轻美丽的妈妈不幸病逝,留下三岁的他惶惶然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这个世界上没有了最爱他的人。
现在的后妈对 Chris 真的不好,拼命护着自己的儿子。竟然和自己的父母隐瞒 Chris 的身份,由于后妈常年住在中国,因此,每次携父母来澳洲探亲的时候, Chris 就不能回家,糊涂的父亲也由着小老婆,忽视了一个小孩子的脆弱的感情。
从这个孩子的身上我才明白什么叫“没妈的孩子象根草”。才知道有一个妈妈是多么的幸运。
Chris 还小的时候,看到后妈 的孩子喊妈妈,很渴望地问后妈,我可以叫你妈妈么,我想最普通最陌生的人只要还是一个女人,都不会象这个后妈一样冷酷的说,不可以,我不是你妈妈。
因了这种种,公司所有人都对这孩子格外关心爱护,包括我在内。
刚认识这孩子是融刚和他的爸爸合作的时候。我看到这个帅气到无可挑剔的漂亮男孩。那时他 8 岁,文静,不说很多话。知道他的身世之后,女人特有的那种母性不可抑制的散出来,想去爱护这个男孩。慢慢接触多了,他活泼很多,有时会抱住我,说些让我高兴的话,比如,你闻着真香啊。再熟一些了,就更看到他调皮的一面,我甚至觉得他可以去学习表演,因为有时候他真的很搞笑地夸张他的语言和行为。
我会带他去剪头发,给他买他喜欢的游戏,带他吃东西,带他去从没去过的水族馆,回答他各种各样的奇怪的问题。我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温暖他那颗小小孤寂的心。
直到有一天,他敞开心扉接受我。他说,我知道不可能,但是假设你是我的妈妈,我一定幸福的象在天堂。
那是一次公司和供应商吃饭。通常没有这孩子去,我肯定找理由不去的,因为不喜欢晚上应酬。那次我没有和那些客人说上几句,却一直和这孩子聊天聊地。他说, Joy, do you know that every time we say goodbye, it is like a goodbye for ever. I know it is not, but I jut get so upset. 我听到后喉咙其实哽咽了一下,他知道我爱他,但是那种担心失掉爱他的人的恐惧感可能还在占据着他。
他有时会问我, What if I do not get to see you someday, What if you do not work here anymore?
我就会说,不要担心,无论我做什么,我都会 一直 在你身边,看着你长大。你不是很好奇酒的味道么,等到你十八岁,我会是那个带你去喝第一杯酒的人。
他就问,那么如果有一天我从家里跑出来,没有地方去,我可以去你那里么。我有点惊讶他说这样的话,但是很爽快地给了他这张保票。
我们在一起,说很多话。比如:
一起走路,他会故意撒娇说累了走不动了。我说那么我背着你吧。他就说他只是 kidding. 我说现在我能背动你,等你长大了,我就老了,就背不动了。他就说,那时候,我来背你。
也是因为撒娇的缘故,他会有时故意吓我,看到我紧张他,他就很满足。孩子的天性吧,都是要被宠爱的。
看到我摆弄手机,他会说,等我有了手机,我把你的名字放到第一个。
一次去他家里,我两个坐在地毯上剥橘子吃。他就乐滋滋地看我吃完,说好吃吧,我再去拿。
去年他的十岁生日。爸爸却回到中国陪小老婆。我就买了蛋糕,汽水,在公司吃饭的地方,布置了一个简单的 party 给他。下午,收工了,我就让所有的人留下给他庆祝,因为有食物和啤酒,很多人也乐得。所有人给他唱生日歌。可怜的孩子,这是他能记住的第一个 birthday party. 吹蜡烛的时候,我给他照相,他的开心和受宠若惊从那帅气的眼睛里流露出来,我举起相机的那一刹那,竟然想哭。
上个月,他的后妈和她爸妈来住。他不可以回家。但是他很想爸爸,祈求他带他回家,爸爸竟然为了不漏底,处处躲避着孩子。还让其他的亲戚带他走。坚强的男孩终于哭着质问送他的人,“为什么我不能回家,难道没有妈妈就不可以回家么”。所有听到的人都掉下眼泪。我当时在雪梨出差,打回电话问知情人这孩子的情况。得知后,恨不得马上飞回来,找到他,将他拥在怀里,告诉他,这个世界上还有人爱你。
从雪梨回来,他就病了 , 当爸爸的陪着那一家子去了,我带他看病。之后吃饭的时候,他说,“ Joy 你知道上个星期天我很想我爸爸,就让叔叔带我回家去看他,他不在。我等啊等啊,也没回来, Monday 我才知道,他们一家人去了海边,都没告诉我。咳!”小小孩子叹着气,说,“他怎么可以这样呢。”
他一直眼睛红红,尽量在忍着自己的感情,但是一个十岁的孩子能有多大的忍耐力呢,终于他说不下去了,放下筷子,头趴在胳膊上很久。我就从拥住他,也跟着眼睛红红,因为在公共场合,我只能安慰他,说,“不要难过,你的爸爸有他的难处。他没有处理好这件事情,但是他还是爱你的。还有我和其他很多人都是爱你的关心你的。” 我真的不想让他这么小就对世界灰心 .
那一次,他的所有衣物被放到一个大包里,从家里拿到公司,再拿到他寄住的亲戚家。为了这些事情,我不止一次的大声质问他爸爸,他爸爸因为理亏,每次红着脸说没办法。
他的衣服和鞋子都小了很多,当爸爸的居然没有注意。我就带他去买新的衣服和鞋子。他还好心的对后妈说,看,这双鞋我弟弟能穿。后妈蔑视的说,我儿子才不穿这个呢。听到的人都想打她。
通常他来公司玩儿,我都会尽可能多待一段时间,陪他上网或者就是说话。如果有几天不见,他能清楚地说出这个天数。到了我实在不得不走的时候,他就会问,有人接你么, Joy. 我说,有。他就说,在哪里接,可不可以在这里等多一点时间陪我。
就象昨天,我陪他到要走了。他也坐上车子。我走向自己的车子。他又从车子里跑出来,喊我,说再见 Joy ,我们下次再见。不知道为什么,每到这时候,我总是有种伤感。今天就特别的伤感。
我想我走远的时候,他的心还是孤寂的。但是,我的孩子,不要担心,我永远都在这里,在你成长的岁月里,在你的身边,让我做你的守护天使,这样你就不会孤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