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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关战役前后(1) /黄绍竑
有所思,有所感,从历史的时空中来,再回到历史的时空中去。
我去山西的经过
七七事变发生时,我任湖北省政府主席。八月,蒋介石在南京召开会议,决定在军事委员会之下添设六个部,为保密起见称为第一、第二……第六部。最先成立的为第一部,主管作战,任我为部长。其余各部以后陆续成立,但名称不保密了。我被任命为作战部部长,并非因为我有什么指挥作战的才能,而是因为那时李宗仁、白崇禧尚未到南京来,蒋介石对各方面的联络还需要我戴着这个头衔去奔走,我不过是出场跑跑腿而已。九月,敌先后侵占大同等地。蒋介石要我到山西去看看,同阎锡山商量以后的作战计划。
大约是九月二十日前后,我到达太原。那时八路军已渡过黄河开入山西增援,我在山西饭店碰见不少八路军的高级将领。阎锡山在雁门关的岭口设立行营,亲自到前线坐镇去了。我到岭口找阎。跟阎锡山在一起的有山西省政府主席赵戴文,绥靖公署参谋长朱绶光,还有一个是第二战区军法监张培梅。我把蒋介石的话转告他们,并说:“蒋委员长认为山西是多山地区,易于防守,而且晋绥军对防守也有很好的经验,务要将山西守住,控制平汉铁路的西侧面,不让敌军沿平汉铁路南下渡过黄河,进而威胁武汉。”阎说:“中央的指示,我很清楚,也很同意。我在抗战前,在山西境内各要隘及太原城北郊,都作了一些国防工事,也就是为了保卫山西。”
他又说:“大同的撤守,是战略上的自动放弃。我同委员长的指示一样,要死守住东起平型关,中经雁门关,西至阳方口之线。”阎锡山还说,他认为非大赏不能奖有功,非大罚不能惩有罪,所以对放弃天镇、阳高作战不力的军长李服膺必须枪决。其实李服膺是阎的亲信,当初阎是想袒护李服膺的,但在群众愤怒要求之下,加之军法临张培梅力争,阎不得已才枪决的。
阎锡山还说,照他的判断,敌人必先取得山西,然后沿平汉路南下。如果平汉路方面,能在保定以北(当时保定附近我军尚未南移,但前方的卫立煌、孙连仲已后撤了)挡住敌人,敌人光从大同方面进攻雁门关,尚易抵御。如果保定、石家庄不守,敌人必然进攻娘子关,从东北两方面包围山西。
判断日军对晋北方面是主力的进攻,平汉路方面是助攻。晋北方面现在只有晋绥军和八路军,兵力尚嫌不足,不能兼顾娘子关方面。为确保山西起见,尚须加调中央军来山西协同作战。
我同意阎的说法,答应回南京后向蒋介石去说。当然,我在回京途中的时间里,他也立刻打电报向蒋介石请求。
临走时,阎还对我说:“我坐镇雁门关,决不后退。你报告蒋委员长,放心好了。”我见在那里没有什么事,也就回太原转返南京。在石家庄见到平汉路方面在前方指挥作战的刘峙、徐永昌(他任什么名义已忘)、林蔚(军委会高参),知道卫立煌部和孙连仲部都已沿平汉路西侧地区后撤,战事正在保定附近进行。石家庄是准备于保定失守后的又一防线,这就是战略上节节抵抗的部署吧!
在石家庄,忽然传来了八路军在平型关大捷的好消息。这是抗战以来第一次打了胜仗!当时石家庄的人民群众,以无比兴奋的情绪庆祝这个胜利,竟然在那种时候放起鞭炮来,几乎把战机的空袭都忘记了。
那时我仍兼着湖北省政府主席,就从石家庄直回汉口,把省政府的职务交给秘书长卢铸代理,然后乘船去南京。我把山西的情况向蒋介石报告后说:“阎百川虽决心很大,但他自己同一些老人坐镇雁门关也不是办法,应该有个长久计划,山西才能确保。”我还说:“平型关虽然打了一个胜仗,但日军还在继续不断增兵,山西以后的困难必然是很多的。”蒋介石忽然问我说:“你到山西当第二战区副司令长官,帮帮阎百川的忙好吗?”当时我想:这个问题很不简单,蒋固然是想我去山西帮帮阎锡山,其实也就是他想在山西插一手。我和阎锡山以往就打了不少交道,在这时候他不会拒绝我的。同时我也想起,作战部在蒋介石作风之下,不过是承转命令的机关而已,而且陈诚一起首就有电报反对我,说我“内战内行、外战外行”,这样做下去也没有什么意思。于是我说:“委员长考虑很是,我也愿到那里帮百川的忙,但要求委员长先征得百川的同意。”后来阎锡山回电虽同意了,但是有条件的,他推荐与他有历史关系的徐永昌继任作战部长,蒋介石也只好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