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波士顿, 似乎总要去吃龙虾。我在美国那时,有一次和同事一起,到那里开胃肠学年会。去之前, 自命为美食家的安德尔就急猴猴地打电话在一家有名的法国餐馆预定了座位。抵达的当晚,他和蕾娜, 盖茨等老外朋友就兴致勃勃地到那家餐馆去了。我, 安琪,和一位名叫卢冰的住在波士顿的女士则去了中国城。虽然都是去吃龙虾, 但口味不同, 当晚是各奔东西。
次日谈起, 安德尔一脸失望, 说法国龙虾味道也不过如此, 而且价钱贵得怕人,肯定被骗了。他问我们吃得如何, 我们齐声说, 海鲜阁的炸龙虾, 红灿灿热腾腾, 又香又鲜又嫩, 太美了。说得安德尔眼睛发亮, 直吞口水。一问价, 又便宜得使他们吃惊。于是决定当晚随我们进军中国城。
我们一行八人, 前呼后拥地穿过了写有“礼义廉耻”四个大字的牌楼, 开进了波士顿的中国城。卢冰尽地主之谊领路, 在比肩接踵的中国餐馆中, 特意挑选了一家龙凤迎人, 笙歌悦耳的餐馆, 点了一桌子菜, 炸炒蒸煮, 五味俱全。人人吃得满脸流油, 满嘴留香, 颠颠狂狂, 欢笑不已。我们问安德尔,其味和法国菜相比如何,他含着满嘴的虾肉,连声说:“太美了,法国龙虾和这没法比”。席终时, 还剩有半盘炸龙虾, 大家怎么也吃不下了, 决定让卢冰带回去, 一来谢她带路点菜有功, 二来她住在波士顿, 明天可以美美地打发一顿中餐。
步出餐馆, 已是夜里十点左右。卢冰要乘地铁回去, 我们问她要不要我们送她上车, 她说: “不用! 没事!” 她来自北京, 颇有燕赵儿女的豪爽。只见她提着装盒的炸龙虾, 挥手而去。
第二天在大会展览厅里 见到卢冰, 她兴奋地告诉我:“ 嗨, 我昨晚还真出事了呢!” 原来她走进地铁, 就发现有四个黑人。其中一个满身酒气, 摊开双手拦住她, 问她 “借” 钱。 “真糟糕, 你给他多少钱?” 我着急地问她。 “一分也没给!” 卢冰得意地一扬头, 大声说。我问她怎么脱身的,她笑着说:“我说我没钱, 但是我有中国菜, 中国龙虾, 你要吗? 说着我就把龙虾在他面前一晃。 这黑人接在手中一闻, 立刻大声向另外三人叫道:‘ 嗨, 看, 这位lady 给我中国龙虾, Great!’” 我乘他们围着龙虾团团转的时候, 赶忙拐弯去了站台,跳上了车。”
会议结束那天, 我们到一家小中餐馆吃午餐, 卢冰突然拉拉我, 悄悄地说:“ 看到那坐在窗口的黑人吗? 那天就是他问我要钱的。” 我一看, 笑了。卢冰问我笑什么, 我说:“ 你没看到他正在吃炸龙虾吗? 你有功, 传播了中国的饮食文化啊!” 卢冰也笑了:“哪是我传播呀,是咱中国餐馆,菜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