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对书法有了兴趣。先从喜欢看开始, 觉得好看, 象看美人那样, 有姿态,有风韵, 一点一划, 如举手投足, 都妙不可言。“增之一分则太长, 减之一分则太短。” 这是用来说美人的话, 用来说书法, 也适合。
于是就开始临帖。小时候也写过几天大楷, 从来没有正经临过帖。现在知道, 书法大家都临帖。举世闻名的王羲之的举世闻名的兰亭集序, 真迹早就没了, 传世的都是临出来的。北京的中山公园有“兰亭八柱” 一景, 就是八位书法家分别刻在八根石柱上临摹的兰亭序。这八位除了虞士南, 褚遂良等太宗时人, 可能见过王氏的真迹, 后来的人只是对着人家临下来的墨迹或碑刻再临。因为据说唐太宗实在太喜欢王羲之写的兰亭序了, 死的时候拿它殉了葬。所以, 后来临兰亭的人, 只是“矮人看戏何曾见, 只是随人说短长”了。即便是对着真迹临摹的人, 如褚遂良, 后来的米芾也说他“虽临王帖, 全是褚法。”虽然这样, 临兰亭的风气依然不绝如缕。 网上看到美女徐静蕾临的, 还不错,字如其人。 在美女来说, 殊为难得。
临帖其实是一种写真。看一笔, 写一笔, 或者看几笔写几笔。这里有三个步骤: 读, 记, 写。每一步都可能失真。但是, 认真去做, 总有几分相似。特别是你看着好看的地方,有心得, 会努力去表现,难免得其三昧之点滴。我临的是一本王羲之的《圣教序》, 随意挑字儿临。不要以为临帖是依样画葫芦, 枯燥乏味。正相反, 临帖时充满新鲜感。不临帖不知道这个字可以这么样写, 写出来这样好看。比如万的繁体字,草字头可以左右各歪一点, 下面屁股也可以偏一点, 唯中间一小竖要笔直坚挺,到底向右一勾,如铁笔金钩, 整个字稳如泰山又不呆板。又如“途”字, 一撇近乎垂直,一捺近乎水平,最后走字底不是横向走刀,而是短短的, 象小手指向上轻轻托起,显得特别轻灵。忽然觉得每个字都要重新认识,要记住字形, 不是印刷的字形, 而是王羲之老祖宗的写法。我试过, 不临帖写一个, 临帖再写一个,一对比,不临帖写的就自惭形秽。这些体会内行看来也许不算什么见识, 在我, 愚者之一得, 也足以欢欣鼓舞, 游目骋怀。
行书不象楷书那样正襟危坐, 是字的悠闲状态, 比较能体现个性。 从学书的角度说, 恐怕要先求平正,打好笔划的基础。我临帖的自我感觉也是构架较好而笔力不足。所幸俺也不打算卖字谋生, 就由它去了。王氏的行书有美女的窈窕, 书生的潇洒, 武士的威武。 难怪唐代书法草圣张旭看了公孙大娘跳舞而书法大进。记得我从前有位老师字写得很好,看他的板书是一种享受。后来毕业时有同学请他写字, 他写的就是杜甫的《观公孙大娘弟子舞剑器行》当时我不以为然,现在回想, 老师有深意焉。
写字离不了文房四宝,于是自己买,别人送的笔砚总动员。宣纸也有一些, 但是俺不用, 用的是DIGI-KEY的样本。这东西一本几千页, 一季度送一本, 还有MOUSERS也是。新闻纸, 吸水还行。取之不尽,用之不绝,随翻随写,不亦乐乎。
昔有佳人公孙氏, 一舞剑器动四方。杜甫六岁时看过公孙大娘舞剑器浑脱, 五十年后遇见公孙的弟子吴十二娘。 写来印象深刻的还是五十年前的那个真迹。吴十二娘已是一个临摹了。而小孩时的记忆有时也不可思议的神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