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18)

 

八九年,让许许多多人刻骨铭心,改变了一生的一年。

南昌二中的孙剑除了五月间听到描述的动荡和六月间电视上的所见所闻之外几乎没有受到太多影响。夏天,要满十六岁的孙剑考入复旦大学物理系。儿子没有去清华北大王老师和孙技术员多少有些遗憾,不过孙剑挑选物理系,继承父母的衣钵,才多少让他们感觉从小对他进行的教育和培养还是有成绩的。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虽说这个儿子从小到大几乎都没让他们操过心,一步步按部就班,都走得好好的,但是突然考上大学这一离去,又多少让他们有些感慨教子不易,教子成才就更加不易了。于是私自下,王老师和孙技术员还都是很有一点骄傲的。

高考后的夏天留给孙剑的所有印象,就是天天在二中操场打篮球。玩得好的几个哥们,李明上了北大化学系,成绩同样很好的陈泉却考失误没有上榜。大家依然混在一起,却有默契似的很少提起大学,提起将来,只是天天在南昌城里逛荡,在篮球场上挥汗如雨。对于即将开始的新生活,孙剑其实有几分激动。又是一个新的时代,一个第一次离了家尤其离了一直以来既师亦母的妈妈身边。而更重要的,他就要去到上海,去到安宁姐姐也曾经独自生活过的城市,就能亲自去逛逛姐姐信里曾经提到过的南京路,大上海,亲自去看一看华师的校园,姐姐曾经住过的宿舍楼。而且一晃六年了,当时安定说安宁去美国五年,会不会应该要,或者已经就回来了。她很可能会回上海吧,那个她当初离开的城市。

大学生活对于孙剑来说是全新的。大学的第一年是在埋头学习中度过的。在南昌二中的时候,孙剑的成绩一直是班上名列前茅,但却从来不是最拔尖,倒是高三最后一个学期才稳步前进直至高考冲进全班第三名的。复旦里,学习风气很浓,大家都比着学习。一年下来,孙剑成绩在班上算是中上游,倒是自信长了不少。从前的时候,总是觉得自己不是特别聪明的,到了复旦,在学习的过程中,倒发现其实到了这个水平线上,大家都相差不会太大。业余时间主要是打球,还有游泳。从前孙剑一直学不会表哥教的爬泳,就是蛙泳也都勉勉强强。到了复旦后有一段时间天天去游泳,倒一下子无师自通的会了。于是那一年的两件事,学习和游泳,让孙剑觉得自己长大了,有了对自己客观的评估,有了自信。
大二的时候,孙剑到校医院拔智齿,遇到的是一个刚毕业不久的年轻医生,一面拔,一面很有兴趣地和孙剑聊天。拔完以后,医生用钳子把拔下来的牙齿放在孙剑旁边的小盘子里,说,带回去送给你女朋友吧。孙剑有点意外,然后傻傻地笑笑说,我还不知道我女朋友在哪儿呢。记得高考过后的那个暑假,记得有一次和几个哥们出去看电影,没看成无精打采地回到家以后,妈妈严肃地追问出去干了什么,和谁一起去的,一连狐疑的样子。孙剑有点莫名,问过以后才知道原来是因为妈妈远远看见孙剑他们几个男生走在前面,后面不远几步又走着几个女生。这都哪跟哪啊。

其实也不是没有过机会,孙剑就明显感到过一两个女生的好感,高中时的同桌,还有后来大学里友谊宿舍的一个女生。大一进校的时候,由于同专业女生属于熊猫级绝种生物,大家一时间都很流行到外校去找友谊宿舍。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孙剑他们的友谊宿舍是华师生物系的一个女生宿舍。孙剑乐于支持同舍外号王可乐的王航策划的联谊活动,恐怕还是跟这有关吧,可惜遗憾的是当孙剑问起她们有没有听说过外语系一个叫安宁的师姐时,竟然没有一个人知道。

想想那时候搞联谊宿舍还真挺好玩的。一开始只是有的宿舍竹外桃花三两枝率先搞起了这个玩意。后来孙剑同舍最爱来事的王航就坐不住了,求了隔壁宿舍的一个人联系了他在华师的老乡,牵线搭桥和那里的一个宿舍也搞上联谊宿舍。同舍六个人,最开始只是王航带了孙剑去了一趟华师,到了那个女生宿舍开宗明义,提出了建联谊宿舍的请求,并邀请她们在一个周末一起去爬佘山。

到了那个星期天,孙剑他们一个宿舍就在王航的带领下,拎着头天买好的吃的喝的,来到复旦大门等候。谁知道等等等等等,一等等了两个小时,联谊宿舍才有两个女生骑着自行车姗姗而来。大家顿时有点失望。不过失望归失望,除了孙剑小小批评两人不守时以外,大家还是重新调动起情绪坐车去佘山。一路上大家有说有笑地爬山,倒是尽兴而归。回到复旦觉得不过瘾,还邀请两个女生在小饭馆里吃了晚饭再走。

大约两个女生回到宿舍以后把白天爬山的痛快和孙剑宿舍的热情东到都大力宣传了一把吧,第二次活动的时候联谊宿舍的全体女生就都出动了,而且还是请孙剑他们到她们宿舍去玩和请他们在华师吃饭, 最后还差点请他们在参加舞会,可惜孙剑他们宿舍谁也不会跳舞。

一来二去的联谊活动里,孙剑能够感到对方其中一个女生的青睐。那是联谊宿舍里最漂亮的一个江苏女生,气质比较温婉,眉眼里也有几分神似台湾影星刘雪华。因为后来不是特别热衷于联谊活动,孙剑见到那个女生的机会也不多。但是女生的照片和关于她的事总能由别的人那里看似无意地传到孙剑这里来,如此之多以至于孙剑都揣度是不是有什么含义了。 直到后来91年元旦的时候,孙剑中学同班在交大的李勇来找他,两个人在复旦玩。后来不知怎么华师的那个女生就来了,说要叫孙剑出去吃饭,再一块儿去她们宿舍打牌过元旦。可是李勇一直不走,女生也不好意思叫孙剑单独走,三个人在宿舍坐着不咸不淡地坐在宿舍里坐了两个小时以后女生走了,之后就也再没找过孙剑。孙剑挺不好意思的,但也没有试图去找她,只是在心里边想,如果那天李勇不在,不知道后来会怎样。说实话,他其实并不讨厌那个女生,甚至还挺有好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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