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泽东是从辞去国民党中央宣传部代部长后开始研究战争问题。无论是战争时期转战南北,还是新中国成立后,毛泽东都对《史记》、《资治通鉴》、《孙子兵法》和《智囊》等历史巨著研读不辍,对我国古代帝王将相用兵得失都有其独到的见解,所有这些都奠定了毛泽东军事思想的基础。
毛泽东在研读《孙子兵法》时,认为孙膑能够掌握战略主动权,驾驭战争,调动敌人,在运动中削弱敌人,战胜敌人,是实践中国兵法的千古高手。他写道:“攻魏救赵,因败魏军,千古高手。”毛泽东对“围魏救赵”这一战法非常重视,对这一战法所蕴含的思想认识深刻。抗日战争时期,他在其著名的《抗日游击战争的战略问题》一文中论述外线作战灵活机动打击敌人时曾指出,“这就是‘围魏救赵’的办法”;解放战争时期,他创造性地运用这一思想,指挥刘邓大军千里挺进大别山,实现了人民军队由内线防御作战向外线进攻作战的战略转变,牢牢掌握了解放战争的主动权。孙膑是中国历史上唯一一个躺在辎车上谋划战争策略的大军事家,这更令毛泽东赞叹不已。
毛泽东一生多次谈到汉高祖刘邦,称赞刘邦是高明的政治家。毛泽东还指出,刘邦是个大老粗,“他得天下一因决策对头,二因用人得当。”决策和用人是中国兵法探讨的重要内容。有一大帮人为刘邦出点子,这位老粗取得天下,自然不是偶然的。不要小看老粗,老粗能干大事。
隆中对是诸葛亮未出茅庐之时向刘备提出的谋取天下、复兴汉室的战略建议。诸葛亮为刘备策划的战略目标是恢复汉室,统一天下。具体步骤分两步走,第一步是占据荆州、益州,建立根据地:第二步是兵分两路,进取中原。毛泽东评点说:“其始误于隆中对,千里之遥而二分兵力。其终则关羽、刘备、诸葛亮三分兵力,安得不败。”认为造成蜀汉灭亡的原因就是诸葛亮的隆中对。中国兵法强调集中兵力,以兵力集中之势,战胜兵力分散之敌。这也是毛泽东惯用的策略。三分兵力使本已弱势的蜀汉政权兵力不得集中,国势分散,战而无功,最终灭亡。
失街亭、斩马谡是一件亦悲亦壮的历史事件,评书中说,京戏中唱,都以此来颂扬诸葛亮爱惜人才、执法严明。毛泽东则不然,他对此有独到的见解。毛泽东评点道:“初战亮宜自临阵。”认为街亭之战诸葛亮应大军挺进,临阵调度,不应分散兵力、委责于人。诸葛亮初次北伐失利的原因不在于街亭之败,而在于诸葛亮用兵无法,调度失略。张合围困马谡之时,诸葛亮当北进街亭,策应马谡,与张合展开决战,战胜张合。这就是毛泽东评点中所说的“亮宜自临阵”的关键所在。
明帝青龙二年(公元二三四年),诸葛亮率十万大军出斜谷(今陕西省眉县西南),筑防于渭水南原。明帝命司马懿抵御蜀军。诸葛亮大军远道而来,利在速战,司马懿坚守不出。诸葛亮多次挑战,诸将欲与亮战,司马懿皆不从,按兵不动,静待其衰。亮无奈派人送给司马懿“巾帼妇人之饰”,以激怒司马懿出兵应战。司马懿知亮计已穷,佯装大怒上表朝廷请求决战,朝廷不允,并派骨鲠之臣辛毗杖节监军,不许魏军出战。司马懿能忍常人所不能忍,假藉王命制御诸将是其智略的显现。司马懿更大的智略还在于不战,使亮自败。因此,毛泽东评点时说“司马懿敌孔明之智”。毛泽东曾说,司马懿是个了不起的人物,我看有几手比曹操高明。
一九二○年毛泽东在广州农民运动讲习所时曾说,李世民是草莽英雄,“太原公子,褐裘而来”;晚年还曾对身边工作人员说:“打仗要像唐太宗那样,先守不攻,让敌人进攻,不准士兵谈论进攻的事,谈论者杀。待敌人屡攻不克,兵士气愤已极,才下令反攻,一攻即胜。这样一可练兵,二可练民。”一再流露对李世民能征善战的赞赏。
赵匡胤发动陈桥兵变,夺取后周政权,建立宋王朝。赵匡胤即帝位后,深感兵权对皇权的威胁,恐惧权臣兵变的闹剧再次重演,“杯酒释兵权”解除了禁军重臣的兵权,建立了一套军权分立、兵将分离的军政体制,管人的不管事,管事的不管人,权力统归于皇帝本人,规定将帅只能按皇帝规划的成旨行事,不得临机决断。这种机制在其变革过程之中,对赵匡胤强化皇权统治、进行统一战争起到了一定的积极作用,但它一旦作为一种制度确定下来,就显现出了它的僵化和腐朽,致使大宋王朝国力军力衰微,自毁长城。宋太宗赵匡义继位以后,两位大举兴兵两次惨败而归,至此大宋王朝无力再战,丧权辱国,直至灭亡。
君主制御将帅是用兵弊法,兵家大忌。毛泽东在他数十年的戎马生涯中十分重视对战争指挥艺术的把握,赋予前方将帅战场指挥临机决断的全权,充分发挥了前方将帅在战争中的重大作用。他认为在整体战略高度统一的前提下,前方将领必须发挥能动作用,自觉根据战场实际,机动灵活地组织作战,牢牢掌握战争主动权,确保实现中央的战略意图。宋太宗赵匡义在对契丹的战争中秉承“弊法”制御将帅,被毛泽东称作“无能”、“此人不知兵”,极力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