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实在是个有意思的地方,你几乎可以找到你需要的任何东西。比如,我最近心情不爽,套句时髦话说有点抑郁,极想找个人痛快地倾述一番。可环顾左右,那一帮生活中的熟人大多为自己的生计奔波繁忙,而狐朋狗友们,吃吃喝喝可以,要小资一把谈点人生理想,好象就不太合适。再说,一谈酸溜溜形而上的东西,与我那一贯人前装模作样,没心没肺的形象,肯定极不相符。
于是打电话跟国内的朋友黄大夫聊天。老黄是江湖老中医,多年游走中原,愈人无数。我知道老黄最近玩命学英语,准备到英国开诊所。
听说老朋友我抑郁,老黄就一定要给我看看,是不是那出了问题。想一想,就算开诊前先请他操练一把,我便顺著电话线伸出手给他号脉,并说了主要病症:
“春叫猫儿猫叫春,听它越叫越精神。老僧亦有猫儿意,不敢人前叫一声。”
老黄果然不同凡响,不等我把犯病时写的那些酸诗醋文给他念完,药方就开好了:
“你去找个'兽妹',保你药到病除。”
从新东方出来的老黄,说英语口音有点重,费好大功夫才弄明白,感情他说的'兽妹',不是超女靓妹,而是'Soulmate'。
拿著老黄开的这药方,我上网Google一下,看哪里能抓齐这两字救命草药。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额滴神啊,'Soulmate'在网上铺天盖地,大有“紫陌红尘拂面来,无人不谈兽与妹”的味道。
花了一晚上做功课,好歹弄清楚了这'Soulmate'的基本概念。
Soul好说,灵魂。在英语里,与之相对是Flesh,鲜肉。
灵与肉,容易理解。
Mate在这里,大概和CafeMate差不多,是伴侣的意思。所以,'Soulmate'应该翻译为“灵魂伴侣”。由此推断,与此相对应的,大约就该是“鲜肉伴侣”(Fleshmate),或简称“肉妹”了。
按照唯物主义的说法,鲜肉决定灵魂,灵魂反过来对鲜肉起作用。看来,人先得有“鲜肉伴侣”,然后才谈得上“灵魂伴侣”。所谓鲜肉是灵魂的经济基础,灵魂是鲜肉的上层建筑,二者相辅相成,由此保证著灵与肉的顺畅交流。
懂得这些之后,就觉得奇怪起来,老黄给我开的这药方只有“灵魂伴侣”,为什么没有“鲜肉伴侣”呢?
而事实上我更渴望后者啊。象网友老秃笔说的“这里面有心理的也有生理的刺激和快感。摸一把新鲜肉体的感觉毕竟刺激强烈。”
“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不敢继续打扰老黄,我就学学医科大学三年级的学生,对照教科书,自己给自己号号脉。先研究一下“灵魂伴侣”和“鲜肉伴侣”到底是什么关系。
对“鲜肉伴侣”中国古人研究得最清楚。孔子说民以食为天,食色性也。这食除了五谷外,就是鲜肉。吃鲜肉,是为了延续自身;找鲜肉伴侣,是为了延续物种。古人说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就是这个道理。围城里方鸿渐之所以抵挡不住鲍小姐的诱惑,是因为“Strong in soul,weak in flesh”可见这鲜肉铺子的确是秀色可餐,锐不可当。这与那谁说的“情槌S校??迫獠怀S小笔且桓龅览怼?
其实,并不是只有古代文化界人士才懂得这个。我们四川乡村厕所里的对联都写了:
“天下英雄豪杰到此俯首称臣,世间贞烈女子进来宽衣解带。”
看来任何人都不能超越这一层次的问题。他们说剃刀锋利,得度几人?
如果解决了“鲜肉伴侣”问题,从逻辑上讲,温也温饱了,淫也淫欲了,就该上点档次,解决“灵魂伴侣”问题了。
我学识太浅,不敢说我国古代的高人没研究过“灵魂伴侣”。至少,这个名字是从西方传来的。西风东渐以后,这个词儿就开始流行起来了。最早也最出名的大概是徐志摩说的:
“我将在茫茫人海中寻我唯一之灵魂伴侣,得之我幸,不得我命,如此而已”
想当年志摩徐在康河的柔波里,现实的一手揽住“鲜肉伴侣”,幻想的一手钩住“伴侣灵魂”。半梦半醒之中,不知道他有没有带走一点“灵魂”的云彩。
照我看来,能做到“兽妹”与“肉妹”双修行都比较完满的,是胡兰成了。他的肉妹无数,兽妹则是迷倒今世众生的张爱玲。一向孤傲清高的张“见了他,她变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但她心里是欢喜的,从尘埃里开出花来。”
有人做诗历数人世间哪些算“灵魂伴侣”的例子:
“因为懂得,所以慈悲。张爱玲、胡兰成算吗?
因为慈悲,所以放弃。林徽音、徐志摩算吗?
因为放弃,所以获得。卡米拉、查尔斯算吗?”
我把以上这些胡思乱想告诉老黄后,黄大夫哈哈大笑,说实际上,以上哪些都不算'兽妹'。我不解地问那什么才算'兽妹'呢?
黄大夫从MSN上给我传来一幅画,显然这画是老黄随手从“肉圃团”上拷贝下来的插图,上面画一对“肉妹”在月床上赤膊相斗,透过细纱窗,远处一个玄空道士一手指天,一手点地,满脸悲天悯人。
半空隐约一轮满月。
我至今没读懂这画的含义。药方没读懂,所以就没有抓到药。所以也就还一直在抑郁。
抑郁!
刚才准备上贴之前,又把那画仔细看了一下。我似乎有所悟。理解“肉妹”就是这月床上抱成一团的“肉圃团”;而“兽妹”则是远挂天边的那隐约也抱成一团的一轮满月。
不知对否?
明天打电话问老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