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床上的梅仍觉得自己的双手止不住地发抖,想到自己刚刚失去了怀胎三月的骨血,没得到任何疼惜和同情反而被别人议论着要将自己夏太太的位置取而代之,这简直是令人发指。丈夫伸过来的手也显得不那么真心,否则为什么不坚决地斥责婆婆这种不可理喻的行为?不坚决反对就是暗表赞同!梅有点厌恶地用力把丈夫放在自己肩上的胳膊推了下来。
“你干嘛生这么大的气呀?做母亲的有她的想法,我们不受她影响不就行了吗?”夏伟坐在床边叹着气。
“到是我的不是了!你们娘儿俩在我刚从医院回来就背后议论着要搞‘政变’,她的想法?我怎么清清楚楚地听见你答应要帮你那红妹妹办经济担保来美留学啊?你红妹妹一来,我是不是要让位啊?你妈打得如意算盘:你红妹妹遇人不淑,让你英雄救美,再来一个为你们夏家传宗接代!我当然成了多余的, 不是吗?”梅心中的愤怒和嫉妒让她的话越来越激烈也越来越难听,夏伟不理解女人为什么可以转眼就翻脸不认人,他只不过看在父母的面上答应了一下为菊红做经济担保,还是名义上的,怎么就成了滔天大罪了?如果他想和菊红怎样,早在多年前就发生了。现在,怎么可能?可是看着太太气得变了形的脸, 夏伟心软了,太太刚动完手术回来的,无论有没有理,自己都得迁就她。
那天,夏伟好花了一番功夫向太太赔不是,一再让梅消消气,还说上次梅流产没有好好休息和补养身体,急着上班;这次他要太太好好在家养养身体!美国医生和西医没有坐月子这一说,可是中国人对这方面的保养特别讲究, 夏伟自己也不是很懂, 但是他为梅约了中医师,他要带着太太去看看中医,好好调养身体。
梅终于被丈夫的一番浓情关爱所感动,一肚子的气也在夏伟的轻言劝解下一点点地消散。
第二天,夫妻俩去看一个金山湾区有名的老中医,老中医搭了脉,看了舌苔,又问了梅几个问题,说:“你身体很虚,气虚血亏,前次的小产造成血淤,这次小产应该好好利用这个机会活血化淤,因为你做了刮宫术,这对身体的损害极大,你还需要好好调理你虚弱的身体,这里我开个方子,照此方抓药调调,对你的日后的恢复应该有很大的帮助 !尤其你以后还想要孩子的话,这次千万不能马虎过去,否则可能引起的后遗症难以设想!”
夏伟夫妇被老中医说得心慌慌的,回家的路上不仅抓好了一付付中药,还买了一堆补药,鸡啊汤骨啊也拎回家一大包。
回到家,夏伟赶紧让妻子上楼休息,下楼想给梅熬中药。厨房里,夏妈妈正在那儿一包包的看着小俩口拎回来的几大包东西, 她一边查看一边问:“这是什么东西?一股药味儿!” 夏伟回答:“那是中医给开的药,活血化瘀、滋阴补气,给梅调养身体用的。”
“呵,我孩子生了两,还头一次听说要吃中药补身体的!除非人家怀不上,吃吃中药也不一定有用。”夏妈妈明显的话中充满酸味道,打开另外一个包包,看见里面的鸡,说:“你怎么又买鸡啊?冰箱里还有只鸡呢!”
“奥,那只鸡你随便做, 红烧、清炖都行!这只我一会儿煮汤给梅喝!”夏伟想也没想地说。
“真是个孝子!只是孝的是老婆!”夏妈妈醋醋地咕哝着。
夏伟忙着熬药煮汤,一会儿端上去一碗药, 一会儿端上去一碗汤。夏伟算是想得够周到的了,药和汤都做了两天的分量,等他上班去的时候吩咐母亲让母亲热一下给梅就可以了。
梅在家坐小月子,夏伟上班去了。上班的第一天下午四点钟,老婆大人打电话来:“夏伟,你能早点回来吗?我饿了一天了,全身无力两眼发黑。” 夏伟吓的赶紧回家,弄不明白怎会没东西吃。回去老妈正在厨房里烧饭,老爸在那儿看借来的中国电视剧,上楼一看, 太太躺在床上,床头柜上有个空碗,里面还有一点黄黄的药渣。
“怎么啦?怎么会饿着?我昨天不是特地为你煮了鸡汤吗?”夏伟走过去搂住太太问。“你去看看你煮的鸡汤!你妈放了些什么东西进去!我根本不能喝!”梅有气无力地说。
原来上午夏妈妈端了热好的中药给媳妇喝,然后热鸡汤去了, 却在鸡汤里放了一个白菜和一个萝卜一起煮,说是“有菜有肉有汤,有营养!” 梅想起中医说的吃中药进补期,不能吃萝卜,心理觉得婆婆肯定是知道这个道理的,却是故意与自己过不去。那碗汤她当然没碰,婆婆过半天上来看见媳妇没吃,便又端了下去了,也不问她要吃点什么,她自己也就那么躺在床上生着闷气,所以这么一整天,她除了喝了两碗苦药,什么东西都没吃,饿得半死。
夏伟下楼一看母亲正洗着菜,便自己把铁锅炖上,又磕了两个蛋,他开始给妻子炒蛋炒饭。夏妈妈看见了说:“我给你老婆热了汤药也热了鸡汤的,她只喝药不喝汤!大概嫌我做的不好吃!” 夏伟一边忙活一边说:“妈,你怎么把给梅炖的鸡汤放进了白菜和萝卜呢?她吃的那些个中药的都有补药的成分,这萝卜一吃,补得药不是白吃了!她饿了一天了!”
夏妈妈不高兴了:“我怎么知道她不能吃萝卜?哪来的这许多讲究?饿了一天?我中午烧了饭菜的,她饿了不会自己下来吃啊?难不成要我把饭给她端在嘴边上去?摆什么谱啊?我到美国伺候人来了还不算, 还被人嫌啦!”
夏伟看母亲越说越激动,正好蛋炒饭炒好了,说了句:“妈, 你说什么呢?我没别的意思,就是跟你解释一下。” 赶紧盛了饭上楼去了。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