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蒙在
勇敢无畏的华人女记者从阿富汗归来 (点击看原文)
一文后的留言
听《胡宪眼中的阿富汗主题报告会》回来
——我的印象和感想
战争是无情的、残酷的、邪恶的。我坚决反对侵略战争。我坚决反对利用武力去解决国际政治纠纷和矛盾。很不幸的是,人类历史是一部没完没了的战争史。听《胡宪眼中阿富汗主题报告会》回来,再一次验证我的看法,加强我的反战立场,加深我对国际强权霸道的憎恨,但我真不知是谢她还是骂她呢。
不知是谁说过,战争第一个损失是真相。其实,当主流媒体在“爱国主义”大前提下,自愿放弃监督政府角色,并自愿与政府同边站,成为政府的传声筒时,作为一个尽职的记者,尤其是战地记者,揭发真相正是需要的。它比媒体信条的所谓中立或客观更为重要。听《胡宪眼中阿富汗主题报告会》回来,我深感,她并没有令我失望,恢复我对新闻事业的信心。这一点我倒真要感激她的。 她以加拿大人的立场,一个纳税人的观点,一个非男非白的华人妇女身份,凭着新闻记者的洞察力和新闻眼,深入民间,身历其境,成为海外华人媒体第一位战地记者,而前往的战地阿富汗并不是一般的战地。胡宪的敢为,《七天》的远见,让我向他们致敬,说声“好耶”、“ Bravo ”、“ Well Done ”,同时我也为胡宪、《七天》、所有华人而骄傲。 我相信,出席报告会的超过 200 多名听众对她的一言一语都洗耳恭听的。其实,在报告以前,我们已经从将近 20 分钟的录像,亲眼看到阿富汗的真景、真人、真声,在视觉上感到阿富汗的存在;胡宪的详细华语报告,娓娓动听,加以简单的英文图片解说,更进一步在听觉上感到阿富汗的困境。 我相信,听《胡宪眼中的阿富汗主题报告会》回来,大家对战争、阿富汗、加拿大使命等问题,肯定有个深一层的认识,同时如果下一届大选阿富汗使命成为主题,大家投票时,也可以作个明智的选择。 胡宪说,她带着很多问题去阿富汗,但也带着更多问题回来。这是认识真相的进程,永在疑问、永在探索、永在寻求答案。原来的真相结果是假象,一种受骗的感觉不禁涌上心头,但又能怪谁呢,一时又无法说出来。同时,假象背后又是一层一层的云雾,看不见,摸不清。哪是真?哪是假? 但听《胡宪眼中阿富汗报告会》回来,我感到她似乎冲破云雾,看到一些真相,可能不是一些人所愿意听到的真相。 上世纪 60 年代越战的著名战地记者如 Walter Cronkite 、 David Halberstam 、 Neil Sheehan 等冒着生命危险,把战地实况,图文并茂,详细地告诉读者,给予反越战运动强大助力,结果美国政府不得不与越共和谈,最后又不得不“光荣撤退”。经过越战洗礼,美国政府了解到媒体对战争的作用,阿富汗战争也好,伊拉克战争也罢,全面封锁新闻,并以安全借口,只准“随同部队”( embedded )记者。结果,人们见不到、听不到、感不到有枪声、有伤亡、有毁灭的血淋淋的战争场面。反战运动与声音于是边缘化了,消失了。 不过,我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发现胡宪的声调有些激动,情绪似乎还没稳定下来。我记得,在她走向战地前夕,我曾对她说,战地安全固然重要,但回来的心理调整绝不可轻视的。于是,我在会上问她,阿富汗回来后,对生活、战争与和平、人生观等有何变化,她先说,回来后小病一阵,非常沮丧。不过,她最后一句话,给我印象极深,久久难忘。远看她先稍停一阵,似乎不愿说但又想说,最后终于勇敢地、轻声地、慢慢地说出心声:我 憎 恨 战 争。 憎恨战争。战争意味着牺牲、意味着毁灭、意味着绝望。我想起了美国二战著名战地记者 Ernie Pyle ( 1990 - 1945 ,死于沖縄島附近伊江岛日军机关枪下)在他的普立兹得奖名著《 Here is Your War 》( 1943 , 2004 )结束时的一段话。他说:“也许战争和其他因素改变了我。自我分析是极其困难的。我发觉我越来越想孤独,但矛盾的是,我相信我现在对人有一个新的容忍,这是从来没有过的。当你体验到人类竟然能够这样对自己发动那么无人性的大规模残忍时,你很难再能埋怨一个可怜人的短处了。我不能相信一个战争幸存者会再对任何东西残暴,这是再不可能的。”( 324 页) 胡宪回来憎恨战争,我是可以理解的。 最后,谢谢胡宪、《七天》和《七天俱乐部》给我们春节一个难得的大礼!( 2008/2/1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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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加拿大遣派魁北克皇家22军团前往阿富汗谈起
我不是一个和平主义者;不过,在美国留学期间,倒曾参加过提倡和平主义的基督教贵格会(Quaker)或教友派(Friend)也称公益会每周的祈祷活动,与它属下“美国教友服务委员会”(American Friends Service Committee )的各种社会活动,包括在港时参加它们在日本举办的国际学生研讨会与工作营。
教友会反对任何形式的战争和暴力,并主张任何人之间要像兄弟一样,主张和平主义。它的主要信条是:社会正义、和平与人道主义。其实,这也是我的信仰;不过,我好久好久没和教友会来往了。
我也不是一个好战主义者;虽然在我心灵深处,在某种情况下,战争是必要的,有正义战争,也有合理战争,如50年代的反殖民统治的解放或独立战争。可惜也很遗憾的是,除此之外,几乎所有大小战争好像都有某势力在后操纵着的。
在加拿大,魁北克历来对国外战争保持一种“与我无关”的态度。远的不谈了,从第一次世界大战讲起吧。当时,加拿大缺乏军人,政府计划征兵,魁北克坚决反对,上街抗议,游行暴动,说他们不愿意参与英国人的战争,也不愿为法国人而流血牺牲。当时对大部分魁北克人来说,这是一场欧洲人的战争,与加拿大毫无关系的。著名报人、议员、本省著名法文报纸《Le Devoir》(1910)的创办人及主编Henry Bourassa(1868-1952) 的一句话,可以代表魁北克人的心声。他说:“这场非常明显的欧洲战争根本与加拿大毫无关系的。”
1918年1月1日,政府执行《兵役法案》(Military Service Act)。在魁北克,从1917年开始便掀起一系列反抗游行,1918年4月1日,魁北克市抗议游行中,军队向群众开火,结果4人死亡。
第二次世界大战,加拿大再次面临兵士不足问题,也计划再次征兵,在1942年一次公投里,魁北克73%反对征兵。今天,最近民调指出几乎相同的71%魁北克人反对遣派军队前往阿富汗。
从这段短史可见,魁北克有个反对参与外战的传统。
这次联邦政府遣派魁北克闻名全国的皇家22军团(Vandoos)前往阿富汗南部战场,名义上是维和,协助阿富汗人民重建家园。这是无可厚非的。但阿富汗不是一般国家,它的千年历史、地理、语言、传统等等几乎和阿富汗“这个国家”拉不上什么有机关系的。也许“国家”这个概念与机制,在一个本质上仍然保持部落社会性质的阿富汗根本无法在短期内生根,更谈不上什么开花结果了。那么加军到底在阿富汗为谁维和?加军到底在阿富汗又为谁建立家园?说透一点,谁是敌人?谁是朋友?
在一个敌友不分或敌友难分的阿富汗社会,加拿大和其他北约部队恐怕不易战胜,误伤误杀必会增加。这不是反而可能制造更多敌人吗?那么还维什么和呢?还建什么家园呢?
1917年后,由于联邦保守党政府的国防政策,尤其是它的两次征兵政策,保守党在魁北克省的胜席总是那么几个,除了3次以外(1958年50席,1984年58席,1988年63席,建国以来唯一超过自由党的)。今天,少数党政府的保守党哈珀竟然敢和七成反对他的阿富汗使命的魁北克遣派它的军队前往阿富汗!当然,这是有个“代价”的:联邦政府答应在魁省重开军校和军营,对当地经济有所帮助。但这是政治赌博。哈珀这么孤注一掷,他的政治智慧考验是多少个陪着国旗的棺材送回魁北克的时候。如果我是个赌徒,我决不会投下这一注的。
今天,我仍然非常憎恨战争的。同时我也深感,准备战争,必然带来战争,而且不少都是不必要也没人要的战争;准备和平,是否带来和平呢?可惜,不得而知,因为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任何一个国家准备和平的。其实,开口闭口和平的国家往往都是武备齐全的国家,而它们的战争战略与战术远远比和平战略与战术超越几百倍甚至几千倍,如果它们有准备和平的话。这不是人类生存的一个极大讽刺吗?(2007/7/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