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演出结束了,我装模作样地拍拍手,没有一点掌声。我不想放弃自己的诚实。朋友倒是把巴掌拍得噼里啪啦响。我不觉得他是这么大的粉丝,疑惑地瞟他一眼。他说:“你不知道,我高兴啊!明天就可以过人的日子了。这几天她天天排练,心里全没了我们父女,家里全乱套了。”
完了,朋友带着憋了一晚上的女儿出去透气。朋友老婆从台上下来,汗水把脸上的浓粉划了两条线,粗看就像被人劈了两刀,是有些恐怖。我没来得及逃走,让她逮着,问我今晚哪个舞蹈我最喜欢。我没了主意。要是豁出去实话说了“今晚的舞都恶心得很”,朋友老婆回家肯定会缝一个布娃娃,也叫吴城老九,每天睡觉前往心口插一根针。我一边用手护着胸口,一边应付着她:“那第二个舞蹈嘛,那音乐嘛,大概嘛,跟我女儿上个学期跳的舞嘛,是一样的。”朋友老婆一听,激动起来:“她们小女孩也跳我们的舞?我们跟她们谁跳得好?”我躲着朋友老婆期待的目光:“这么说吧,这么看吧,跳得好不好呢,要看观众的反应。我女儿跳完了,她男朋友给她一个拥抱。”朋友老婆有点失望,也有点不服气:“我跟你女儿不同,我家那死老头在外边从来不碰我的。”
一个月以后,我接到朋友电话:“我家那位过几天又要上台,塞了我五张票,要我保证不能让座位空着。我惹不起她。再帮一次忙吧?”我没有两肋插刀的义气,再说诚实也有个限度,只能推托:“我上次看完演出,眼角长了个泡,医生说是得了什么恐舞台综合症,嘱我一年内绝对不能再看舞蹈,尤其是那些会影响食欲的舞蹈。”
朋友无可奈何地放下了电话。我松了口气。起码一年内是安全的。往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