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送伞谈“四人”(下)

雨后送伞谈“四人”(下)

欧阳龙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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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中央出了修正主义”为什么没有人“起来造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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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毛生前多次说,如果“中央出了修正主义”,大家要“起来造反”,

然而等到“四人帮”被粉碎的时候,却不见了动静。上海曾经有点苗

头,结果也归于烟消云散。这是为什么呢?


究其根本原因,还是在于老毛自身,在于老毛自己的“无法无天”,

在于老毛自己的“全面专政”。

这里,老毛其实面临一个两难的局面:要么建立一套规则、一套客观

标准,定义好什么是“修正主义”、什么是“走资派”,当“中央出

了修正主义”大家该怎么办,对“走资派”因该用什么程序和方式来


“打倒”。这样做的问题是:有没有这样一套制度和可操作的规则;

即使有了制度规则,老毛自己要不要遵守。老毛显然是不愿意遵守规

则的,如果遵守规则的话,“文化大革命”根本就没法发动起来。老

毛愿意的是自己“无法无天”。老毛自己当球场老板,自己当总裁判,

自己当“四人”队的教练,自己直接调动球场保安队。谁是“修正主


义”,谁是“走资派”并没有一个可应用的客观标准,一切由自己说

了算,真是方便得很,惬意得很。

但接下来又面临另一个问题,那就是一旦自己不在了,继任的老板便

可以依样画葫芦。他说谁是修正主义谁就是修正主义,只要他能调动

球场保安,他就可以抓捕任何球队,宣布比赛结束、自己胜利。而恰


恰这个继任老板不是“四人帮”而是“三人组”。

说来说去还是一个鸡生蛋、蛋生鸡的问题:有了制度保障,“四人”

就可以有正当的权利而不会被“一举粉碎”,但是有了制度保障,严

格遵循规则,老毛也不可能发动文化大革命,也不可能有“四人”队

的横行;老毛就是不愿受制度约束,才组建“四人”队,发动文化大


革命,让自己和“四人”队“无法无天”地横冲直撞。但是,别人当

了老板也可以照样办理,招来球场保安,将“四人”队抓捕入狱,还

要扣上“反对毛主席”、搞“修正主义”的大帽子。

对此老毛并非没有认识,他只是没有办法解开这个两难的死结,衡量

诸多因素,他还是以自己的“绝对权威”为第一选择。所以他说:


“林彪一伙如上台,搞修正主义很容易。”岂止是林彪,在老毛的权

威体制之下,随便谁上台,随便搞什么主义都是不难的。于是,“中

央出了修正主义”,大家要“起来造反”便成了一句空话。

“四人帮”也不是没有一两个死党,也不是没有一点权力基础,上海

就有几个人提出过“四人”被抓是“右派政变”、是“修正主义上


台”,并且计划过施行武装暴动。也有人提出过:即使失败了,“也

可以像巴黎公社那样用鲜血教育下一代”。

当时上海真要是有“武装暴动”,其结局当然是被镇压,同时给社会

和人民带来不幸。但这未必不是“四人”和老毛希望的。然而终归还

是纸上谈兵,墙上画虎。


事后诸葛亮认为,其根本原因还是在老毛:老毛一方面号召“造反有

理”、号召“反潮流”、号召“如果中央出了修正主义,大家要起来

造反”,但是另一方面推行“无产阶级的全面专政”、“党是领导一

切的”、“一切行动听指挥”。其中的“造反”“反潮流”就必须听

从无产阶级司令部的指挥。于是培养出来的干部就只能是听从上级指


示,而不能像巴黎公社的烈士那样能为自己心中的真理牺牲。上海那

几个有条件当烈士、为文革牺牲的人,也就是在等这个下命令、等那

个发指示的啰啰嗦嗦之中被缴了械的。

对于老毛和“四人”来说这是不幸,对上海人民来说却是免遭血和火

的大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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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四人”在历史上有什么意义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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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队被球场保安抓捕之时,球场内外曾是一片欢呼。这就说明,

“四人”不仅得罪了球场的代理老板华国峰、球场保安汪东兴、对立


的球队“元老队”、“三七队”,也得罪了大多数的观众和球迷。这

一点在老毛去世之前的“天安门事件”即“四五运动”中就已显现端

倪。其实“四人”不过是为老毛、为老毛的“文化大革命”背了口大

黑锅。

老毛自己也说过:文化大革命,赞成的人不多,反对的人不少。老毛


知道,之所以这样是因为文化大革命“一是打倒一切,二是全面内战”。

不论文化大革命有多么冠冕堂皇的理论、多么美妙动听的理想,但

“打倒一切,全面内战”伤害的人太多、面太广,所以在“四人”被

抓捕、文革被否定的时候有不少人拍手称快。正如列宁曾经引用过一

句著名的格言说:几何公理要是触犯了人们的利益,那也一定会遭到


反驳的。

与此同时,事后诸葛亮认为:文化大革命没有给多少人带来多少利益,

所以当文化大革命被否定时,也没有什么人站出来捍卫它。

文化大革命使“当权派”中的多数人都受到不同程度的打击,前面已

经说过。这使得的“四人帮”失去了“党心”“军心”。即使有一些


人在文革中得到升迁,他们也都在文革的不同时期遭受过打击,所以

并不是完全满意,例如华国峰、汪东兴、纪登奎、吴德、陈锡联、陈

永贵等等。像“四人”那样的纯粹受益者是少之又少。

知识分子整体被看作“臭老九”,受到歧视。其中的中上层被当作

“反动学术权威”,成为文化大革命的第二打击对象,受到迫害的程


度较之第一打击对象“走资派”有过之而无不及。其中的教师群体受

到的打击尤烈,使中国几千年传统的“师道尊严”荡然无存。

文革中青年学生,广大人民群众在毛泽东的煽动下起来造当权派的反,

组成了各种不同的红卫兵和群众组织。这些组织首先分为保守派和造

反派两大类,在保守派被打垮的地方,造反派又分裂成不同的派别。


随着运动的反复,翻来覆去,今日这派得势,明日那派掌权,保守派

得势的时候打击造反派,造反派掌权的时候加倍打击保守派,也打击

不同派别的造反派。斗争从文斗搞到武斗,从拳头棍棒搞到坦克大炮,

直把个文化大革命搞成了武化大革命。今天整人的明天被整,明天被

整的后天加倍整人,整来整去大家都是输家,没有一家满意。


尤其是青年学生,最后到头来落的是“上山下乡”。这些人的怨气是

可想而知的。

就算是被捧为“领导阶级”“领导一切”的工人,得到了什么实惠呢?

工资几乎十年没涨,住房长期紧张,尤其是子女的“上山下乡”成为

家家户户头痛之事。农民和历朝历代一样,照旧生活在社会的最底层,


贫穷地区很多人缺吃少穿,难以温饱。

当然,以上这些有可能是局势所然,不完全是“四人”能掌控的。

但是,也有一些较大的利益集团本可能成为“四人帮”群众基础,成

为文化大革命的捍卫力量,却被“四人帮”和老毛自己削弱:

造反派:文革动乱的高潮时期,人们“咸与造反”,形成众多的群众


组织,不论其动机如何,总之是与文化大革命休戚相关。其中的一些

头头如蒯大富、聂元梓、翁森鹤等等成为全国知名的造反派,进入革

命委员会担任负责人,其中最突出者当然是上海的王洪文。然而,在

文革高潮之后的多次运动,诸如“清理阶级队伍”、“一打三反”、

“清查五一六”之中,受到维护秩序的军方和重新上台的“走资派”


的毁灭性的打击,纷纷被整肃,以致下狱。而老毛或者为向军方和

“走资派”妥协、或者因记恨这些造反者在文革中的失控,竟未加以

援手,江青等人也是听之任之,令其自生自灭。于是其中绝大多数人

心灰意冷,觉得是被人利用。日后仍然赞成文化大革命的是少之又少。

此乃老毛与“四人”之一大败笔也。否则今日为文化大革命叫好的人


还要多得多。

工农兵学员:文化大革命废除了高考制度,大学三年没有招生。等到

大乱过去,老毛用推荐制度选拔学生入学。以老毛和“四人”的逻辑,

这些人应该是文化大革命的受益者,应该像“百卷英雄”张铁生那样,

可能成为“四人”的群众基础。然而事实并非如此:第一,这些人当


中学习成绩好的,并不一定对文化大革命真心拥护,反而认为自己早

就该上大学了,是文化大革命耽误了自己;第二,老毛的“推荐”制

度搞来搞去,搞成了“后门”制度、“关系”制度,包括老毛自己本

人就通过后门送了几个女生入学,这些人只领“后门”“关系”的人

情,也不对文化大革命感恩戴德。于是,具有讽刺意义的事情出现了:


在1976年的“四五运动”中不少的工农兵学员成了反对“四人”

的力量。

要说“四人”在历史上有什么意义没有,事后诸葛亮认为:“四人”

的败落成为一个例证,说明任何政治势力没有一个巩固的、具有一定

规模的利益集团为其群众基础都是站不住脚的。正如球队需要广大的


球迷一样。

欧阳龙门 发表评论于
回复 '飞鸿万里' 的评论 :
又要“一切行动听指挥”。又要“中央出了修正主义,地方要敢造反”,犹如水火不相容,岂可兼得?真是老糊涂了
飞鸿万里 发表评论于
耄身前把人从上到下得罪得都差不多了,从他晚年那里获得既得利益的已经很少了,指望身后还有大量人出来为他舍生忘死犹如天方夜谭。其实耄被他自己给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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