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农场记事__文艺宣传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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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吃过晚饭,大家正在屋里坐在炕上唠嗑儿,屋外有人喊,小王儿,有人找。我应声儿推门而出,正好和来人撞个满怀。我的冲劲儿大了点儿,那人一屁股墩儿坐在了我们的过道儿上。哎哟,对不起,没看见。忙伸出手去拉那人起来。是你找我呀?来人是个瘦精精的军人,年纪稍大些,一边儿揉屁股一边儿问,你,哎哟,你就是小王儿?是,你找我啥事儿?这时候我看见门口有人影一闪,脸上似乎带着奸笑,然后就不见了。是四排的疾舟。

是这么回事。。。来人对我说明来意。原来此人是场部的干事老崔,正在组建场文艺宣传队。农场另一个连是哈尔滨、齐齐哈尔各大学的学生,比我们早来,搭起了个班子,还缺点儿人,主要缺跳舞的,拉手风琴的和吹笛儿的。我们连这一来,就上我们连来挖人了。跳舞的女生好说,傅老六的女朋友是老舞蹈了,北京 “ 耗子 ” 也是多年的文艺宣传队员,跳舞的男生正好有个科大舞蹈队的。拉手风琴的呢,老缪练过那么几年,革命歌曲不成问题。都定了下来,就差个吹笛儿的了。谁会吹?老崔来到我们连,也没什么目标,误打误撞就到了四排。四排有几个小子专会搞恶作剧。疾舟那小子,一个小嗑吧,有次翻着白眼儿跟大伙儿说,明天指导员一、一定念、念我的思、思想汇报。你怎么知道?指导员听你的?不、不信、信,你们明、明天瞧。到了第二天指导员训话,果然把疾舟的思想汇报拿出来说,向大家介绍一篇好总结。疾舟朝大家挤了下眼,然后抬头把脸严肃下来,作谦虚谨慎状。原来他的总结中用了诸如一个问题,二点症结,三条出路,四方分析,五种后果,六面突击之类的简单明了,通俗易记的阐述技巧,投了指导员所好,你还不能不佩服他。这次又是他,他跟老崔说,三排那谁,会吹。他会吹?快,快带我去。老崔这就兴高采烈地来到了我们排。刚才那一声叫就是疾舟叫的。

我哪儿会吹笛儿啊?我不会。我对老崔说。

哎,你会吹。老崔继续揉着屁股说,四川味儿特浓, “ 吹 ” 字说成 “ 崔 ” , “ 会 ” 字 “ 拉长声儿拐着弯儿。不要谦虚,你会吹。

谁说的?谁告诉你的?我知道一定是疾舟的罪魁祸首。

就是那个什么舟,他说的,你特别会吹。老崔是老实人没错儿。

啊,那小子!那小子没真格儿的,你上当了,你受骗了。我不容置疑地说。

不可能,不可能。老崔总觉得这屁股墩儿不能白墩。

那好,咱们上四排去,当面问他们。我拉着老崔就上了四排,老崔边走边揉着屁股,嘴里咝咝地抽凉气。

到了四排,我一脚踹开门,进了屋,揪住疾舟的脖领子,你小子胡说八道什么来着?我他妈哪儿会吹笛儿啊?别、别,松、松手,疾舟已经笑得喘不上气来了,更嗑吧了,我、我说你会吹,没、没说你会吹、吹笛儿啊。

你说什么?哎哟,老崔急了,不是你说他会吹吗?

我、我说他、他会吹、吹,是会吹、吹牛啊,没说他、他会、会吹、吹笛儿啊。这小子笑得都叨不上气来了,一屋子的人跟着笑。我也跟着傻笑,开个玩笑嘛,不能认真,要不生活多枯燥。

好了,我对老崔说,他是胡说八道,你是知道了,我不会吹笛儿。

嗬,老崔狠狠地吸了一口凉气,使大劲揉了二下屁股,哎哟,开不得玩笑嘛,正经事呢,哎哟。揉着屁股去了。后面大家笑的快掀了房顶了。

那年 (69 年 ) 春节,军农连自己开了欢庆会,各班排了节目,自己找乐子嘛。我们八班出了男声小合唱,由我领唱,挺震。女生们都说,男生会唱歌的都集中在你们八班了,真好听。这话说得特受用。那天我刚从和观众席一样高的舞台上下来,袖子就被一个人揪住了,哈,你不会吹笛儿,你会唱锅 ( 歌 ) 。我一看,嘿,老崔,把 “ 歌 ” 说成 “ 锅 ” 。是你呀。锅干吗呀,锅碗瓢盆我都行啊。老崔愣了,啥子锅碗瓢盆?噢,老崔又乐了,不要开玩笑嘛。我们缺唱歌的,来吧,到宣传队,好不好?不好,我不去。我心里挺有成就感,可嘴里不能那么说。哎,老崔一个 “ 哎 ” 字二个弯儿,宣传毛泽东思想,政治任务怎么能说不呢?组织需要你嘛。老崔把我拉到一边儿,说,怎么样,就这么定了,明天到场部报到。我。。。你们不是缺吹笛儿的吗?我的口气明显在退却。不,不,缺唱歌的,老崔肯定地说,来吧,组织需要,别犹豫了。老崔一巴掌拍在我肩头上,正打在抬东西压肿了的那块肉上,疼得我哎哟一声。老崔说,怎么了?受伤了?我说不是,抬担子压的。老崔噢了一声,你是缺少锻炼啊,到了宣传队就更没那么多机会锻炼喽,干活儿的机会少喽。但是,老崔强调,宣传毛泽东思想,更重要,最重要!就这样,我就开始了农场宣传队的经历。

宣传队千变万化,归纳起来不外乎二种,一种是艺术水平高的,一种是艺术水平低的。艺术水平高的大多由专业人士组成,吹拉弹唱都是科班出身。有条件整这高水平的当然好,否则就只能整水平低的了。我们的宣传队属于后者。水平低还有人看吗?那得看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把我们那宣传队拉到北京去,那还不让人家给轰到厕所去?咱不上那地方去,就在东北,黑龙江,北大荒。要是在改革开放以后,你到哪儿去演?人家连 “ 上空表演 ” 都看过,谁还看你绿军装,红樱枪,锣鼓镲,锵锵锵啊。可我们那时候不是现代开放时期,而是文化革命特殊历史时期。就那地脚儿,就那时候,台上是载歌载舞,连蹦带跳,台下是严肃活泼,目不转睛,寓政治于娱乐,演和看本身就都是政治任务。文艺宣传队突出的是宣传毛泽东思想,艺术水平的高低是第二位的。宣传的好坏是水平问题,宣传不宣传是态度问题,态度问题是思想问题,是第一位的。我们就是态度好,思想觉悟高的那种。

为了突出工农兵在各行各业的主导地位,在知识分子成堆的地方都要 “ 掺砂子 ” 。农场文艺宣传队人数上以学生为主,当然是知识分子成了堆,所以场部决定从真正的兵中抽调几人进宣传队。这样小马,小金和小刘就进了宣传队。小马是班长,大厚嘴唇一看就是个憨厚的人,老高兴,练跳舞手脚磕磕绊绊,大家一笑,他也笑,小金骂他老土他也笑,总笑。小金是朝鲜族,和小马在一个班,个不高,人长得秀气,化了妆特漂亮,就是胳膊腿儿甩不开。最灵的是小刘,大连兵儿,高中文化,就是嘴太损。笑话小马那是常事。宣传队后来又来了个女孩,胖胖的,白白的,很可爱,会跳舞,唱歌声儿不大很甜,说话声儿也不大挺软。什么都好,就是眼睛有点毛病,斜视,有时候她冲着你的时候你拿不准是不是要打招呼。不过在台上离观众远,分辨率没那么高,看不出来。小刘一见这胖丫头就乐了,凑到我耳朵这儿来说,嘿,胖头鱼。胖头鱼是走后门来的,应该去插队,爹妈不放心,正好和我们农场副政委是老战友,就送到我们农场来,因为会跳舞,算是一技之长,就进了宣传队。我们学生把胖头鱼当成小妹妹。

我们宣传队里有从另一个学生连来的老葛老齐和老马,都是原哈外专文工团的,都挺有两下子。就说老葛吧,天生的男低音,朗诵起来和中央台的不差啥。有一次听忆苦思甜巡回报告。我们全连人挤在对面开门的二个屋里听。忆苦思甜开始,音乐徐徐而起,然后一个苦大仇深的老贫农开始了他苦难家史的回忆。听着听着,就觉得这老贫农不一般。说地主的话象地主,说贫农的话象贫农。阴阳顿挫,声情并茂,大家说这老贫农生不逢时,该去当演员。临了一看,老贫农就是老葛,原来是巡回演出。老齐呢,哈外专的一大活宝。东北讲耍活宝,就是滑稽逗笑儿。老齐甭管到哪儿,一下车就找老乡的孩子们去了,他装傻装得特象,一大群孩崽子围着他又打又抓,嚷着说快来看大傻子哎。实际上老齐特聪明,节目编导主要是他。那老马呢,乐器那一摊儿全仗他了。所以说,我们这宣传队也不个个儿是白吃干饭的。

宣传队的服装简单但整齐。宣传队员们个个是 “ 一颗红星头上戴,革命的红旗挂两边 ” 。那年月最漂亮、最精神、最飒爽的装束就属军装了。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就是入伍当兵穿这身军装。我们呢,没费劲,连表儿都没填,就当了那么些日子的兵。平时常穿上军装假装不在意地在连里遛达来遛达去,心里想着多听几声 “ 嘿,真精神 ” 之类的话。开始听的多些,后来就没啥人说了。知道人家心里不平衡,也不多计较了。

我们的节目是通俗式,标准式。语录歌忠字舞,诗朗诵快板书,独唱合唱样板戏,提琴风琴二京胡。节目一个挨一个,紧凑不说,时间安排得特严格,从来没有说观众鼓掌不让下台,还得再来一个的意外,总能准时地到餐厅就餐。还有一样,从没有观众故意起哄喝倒彩的担忧。那时候人们的基本觉悟都相对较高,明白宣传毛泽东思想,重在内涵,态度第一。再说了,赶上个风头,一上纲上线,闹不好落个不大不小的帽子戴戴,不值当的不是。

我们文艺宣传队也不是全脱产,总插着空儿回连队去锻炼,到了节日前要准备巡回演出了,才集中起来集训,排练和演出。节日过去了,还回到连队去。不过节日不少,一个接一个,所以说起来也挺辛苦,奔波呀,今儿走了明儿回来了,心老沉不下来,锻炼得不扎实。你看,春节刚过就快五一劳动节了,五一一过又是七一党的生日,紧接着是八一建军节。八一部队里过得最隆重。八一一过就是十一国庆节。过了十一就快新年了,新年以后就是旧历年。一年下来没消停的时候。你这儿锻炼刚进入点情况,一个命令就拉走了。连里的活计都留给了弟兄们,我们心里也不大落忍,免不了弟兄们偶尔有句把的微词,当然经过斗私批修解决得也都挺圆满。

六九年那年夏天黑龙江大涝,雨水多得有的说是 50 年不遇,有的说是 100 年不遇,反正是水大。雨水大是大,却挡不住我们庆祝八一建军节的决心和热情。离八一还好多天呢,部队里就开始筹备过节食品。我们班被派往嫩江县城接运过节物资。过节改善伙食除了吃肉,还有水果。水果以苹果为主。火车运来的苹果都是 60 斤一筐。当兵的开车,我们军农战士当搬运工。接运是个肥活儿。当然也要看接什么,接机床就只有受累挨压的份儿了。接苹果不一样,一筐苹果 60 斤,少个几斤算是自然损耗。凡在火车站干活儿的都有机会去损耗那几斤。把筐抬下来,手伸进去,在筐里左右上下摸,抓到手里感觉饱满的,个儿一定够大,抓出来,一看不错,在裤子上来回蹭一蹭,咔喳一口,又脆又甜。头一天我们都没吃午饭,大个儿的苹果我吃了四个,一问,别人少说吃六、七个,还有吃九个的,哪儿还有放饭的地方?黑龙江那地方和关里不一样,都是按座山雕来衡量人好坏。座山雕是坏人那没什么争议,别上那档次。货运站的米面油盐糖象拿自己家的东西一样往家拿,那不算是土匪,正常。大麻袋的白糖,上去就是一刀,哗哗往下流,拿家伙接着,谁接的就是谁的。那年月,你要货运个东西去取的时候说是丢了你别真生气,其实没丢,到别人手里去了,物质不灭。

嫩江县里我们农场的转运站条件不比山上好。一个班的学生住一个小破屋。屋外大雨,屋里小雨或中雨。睡着睡着,脸上觉得有什么,一摸一手湿。开灯没电,摸出手电一照,头上天花板往下滴水,几只手电一块儿照,嗬,被子全湿透了。下床找塑料布,噗喳一声,地上水没小腿脖子,鞋早漂走了。赶紧找塑料布,脸盆,遮的遮,接的接。好在年轻,困劲儿上来啥也挡不住。第二天上房补漏,屋里的雨就小多了。对了,还没电呢,这又赶紧循着电线杆子找电线,找着电线在地上搭拉着,排副上去一抓,就见排副站那儿哆嗦,还不说话。还是大光反应快,抄起一根大木棍子,照电线抡过去,电线从排副手里飞出去,再看排副不哆嗦了,劲儿缓过来说,这触电的滋味儿原来是这样,想说话说不出,想迈步抬不起腿。大家说这电压多少伏?打不死人?应该是二百二啊,可那灯泡是紫茄子色儿,肯定不到一百五。黄胖子是权威。就在我们平添了一项战天斗地的锤炼内容时,场部一个命令,宣传队集中,准备八一巡回演出。望着又小又破的漏雨小屋,我有点觉得对不起弟兄们,倒是二蒯说,你走了我们也松快点儿。我心里稍许受点安慰。

所谓巡回演出,就是各单位宣传队交换演出,你上我这儿,我上你那儿,有点儿新鲜感。都是大卡车一拉,连人带道具,连行李带乐器,几十里地出去了。到了人家那儿都是当客人待,先不管演的好坏,都来顿好吃好喝招待一番,几菜几汤总少不了,国宴比不了,比连里的思甜饭要好得多多了。

那次慰问 40 里外的知青点儿,是第二副场长亲自开大拖拉机带挂斗儿拉我们去的。副场长是大比武尖子。当时是汽车兵,他的绝活是在铁轨上倒开车,又快又稳。说起开车,这技术还就是不一样,你在车上站着就能觉出来开车的技术好坏。我们常乘车,知道。有的小汽车兵还不服气,开车开到个水坑里,轮子干打滑就是出不来,气得嗷嗷乱叫。副场长说,你下来。小兵还有点耿耿的,心说,你就行?等着看副场长的笑话。副场长上去,油门踩得不大不小,配合上方向盘,轰轰二下子,出来了。那叫技术。在平地上开车照样有好有差。好的又稳又不颠,那差的呀,出车一趟下来,颠得我们浑身象散了架,你还不敢说,司机是大爷啊。副场长开车,那就一百个放心好了,真稳。

知青点儿有近 20 个北京知识青年,有几个见过面。他们要进城或回北京探亲必经我们场,都是在我们场过夜,第二天接着走。慰问知识青年是我们义不容辞的政治任务。不过知青点儿都如小户人家,家不大业不大,所以副场长嘱咐我们不能对人家的招待有所挑剔。我们说那还用您嘱咐吗?什么都不吃,我们也照样完成任务。那天的演出是在队里的场院上临时搭的舞台上,没吃东西就上了台。大队干部们甚是照顾场面,绕村敲锣吆喝乡亲们来看一年见不了几面儿的 “ 文艺 ” 宣传队,而且演出后极为热情地帮知青们挽留了我们,一起共进晚餐。晚餐是全羊席。小知青宰了一只大肥羊,做成羊肉块儿,羊肉片儿,羊肉末儿,再加羊骨头萝卜汤,主食是大饼。那顿全羊席真好吃,吃得满嘴流油。等大家都吃完了,副场长问大家,都吃好了没有?吃好了。好吃不好吃?好吃。这样的问题哪里难得住常赴宴的宣传队员们啊?接下去的话都背得滚瓜烂熟了,什么感谢贫下中农的热情款待啦,一定不辜负同志们的期望啦,读毛主席的书,听毛主席的话,照毛主席的指示办事,做毛主席的好学生啦,等等。可副场长没给我们机会说这些,却说,你们都吃好了,也都说好吃。那我告诉你们,做饭的小伙子做饭前两手是黑的,饭做好了手心特干净。有的女的有点顶不住,干呕了二声。我们男的倒没什么,因为自有统计规律在那儿。你想,二只手的面积有多大,上面的东西沾到一片肉上能沾多少?微乎其微,微不足道,没事儿。

八一过后,到了中旬,演出告一段落,就都回连队了。我们八班也从县城拉回了山。到了山上才知道,这些日子的大雨都邪了,那叫大雨封山,通往山下的路全是齐腰深的水,原来走卡车的地方只能行船。船在水上走,水下是一垅一垅的大豆。山上断了粮,省军区派了飞机空投大米高粱米,才没断了顿儿。你们他妈的到山下去享福了,你他妈的到处去吃香的喝辣的了,可苦了我们这帮弟兄了。是,是。这时候只能装孙子了,实惠记在肚子里就是了。我们只有加紧锻炼,处处积极主动,争取补上因外出拉下的课程。

没几天,山上兵连那儿传来消息,说是宣传队的一个班长回连后让康拜因把脚切断了。一听就觉得八成是小马。碰到小金时一问,果然是小马。小马是康拜因司机,那天草把康拜因塞住了,得进大槽里清理。小马对副手说,我进去,你看住喽,别让别人起车。小马进去了,副手尿急去撒尿,一个小兵儿一看没人正是好时候,踩他两脚油门过过瘾。刚踩了油门,一下子就把小马的脚卷了进去,康拜因又卡住了。小兵吓傻了,直哭。小马脚挤在卷刀里,大声说,别慌,倒车。小兵按指令倒了车,小马人是出来了,整个脚却掉了下来。小马是好样的,那么紧急的时候也没慌。到了医院作手术也没掉眼泪,回家休养爹妈哭又劝爹妈。几个月后拄着拐回到场里看望战友,捎带着也看望宣传队的队友们,仍然是笑。小金和小刘都陪着来到我们连,小金在旁边一个劲儿地敲边儿,说都这熊样儿了,还笑。小马说,哭,哭也哭不出个脚来了,哭啥劲儿啊?小马后来安上假脚接着干农场,得了个几等功。我们是把小马当英雄了。同时也明白了什么叫 “ 源于生活,高于生活 ” 。小马的土样儿宣传画上没有,屏幕上更没有,可小马是英雄,真英雄就那样儿。

农场生活结束前,场部老崔挨个到各连里看望宣传队员们。老崔到我们连找到我们,说感谢你们为宣传毛泽东思想作出贡献,希望你们到新岗位上继续立新功,作贡献。扭头看见我说,你很老实嘛,我就从来没听你吹过什么牛,那什么舟简直是乱弹琴。就是,我说,我这人老实,不吹牛。正说着,四排王疾舟那帮人也来了,接茬儿说,你不吹?算、算你聪明。我们都累、累稀了,便宜都落、落到你们身上了。又有人说,你小子上宣传队这么多日子,也没捞个对象?说到短处,不容不谦虚了,嗨、嗨地没词儿。疾舟说,我给你作个总结,好、好不好?大家说,有能耐你小子就再来个一、二、三。疾舟贼眼珠一转,说,来就、就来,你们听、听着,只可惜指导员不、不在。你是:

一个便宜二边儿沾,
三进三出四座山,
五湖留踪妻无影,
八成没救儿实笨蛋。

高英姬 发表评论于
字太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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