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地震
和平路的大道中間,從和平門到李家村,從魯家村再到大雁塔,一眼望不到邊的單人床、雙人床,數不清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其中一張木床四根竹竿撐着白色的蚊帳,一群少年天真的玩着他們自己的遊戲,早忘記了為什麽要在大馬路中間睡覺、玩耍,俺就是當中的一員,為躲地震來到西安親戚家,結果還是住進了防震棚,而且還在大街上。
我們的防震棚很簡單,大概是這些大學臭老九們的點子。大大小小,各式各樣的木床拼在一塊,由於床的長度幾乎是標準的6尺,所以當它們連成一片后就像諸葛孔明的八陣圖,用現在的觀念就是Modulized。每張床都有四根柱子或竹竿支撐蚊帳,但由於每張床的桿子與別人的不一樣長,就形成了非常有立體感的大屋頂,比悉尼歌劇院的一點都不遜色。白天大家都把蚊帳撩起來,小孩子們就有了理想的遊樂園,可從這張床滾到那張床,也就是從這家到那家。一入夜,各自放下蚊帳,該干啥干啥,無論你如何哼哼唧唧,別人也能理解,從不打攪,到生了孩子,還會主動幫忙。
這樣的生活還有機會再來一次嗎。
親戚是大學裏的教授,學院的實驗室是俺這次旅行呆得最多的地方,教授們、講師們忙忙碌碌搬出了多年不用的儀器,爲了預測預報地震,拂去塵土,精心調試,每天他們的戰報成了當時最值得信籟的小道消息。鋪天蓋地的普及地震知識教育挂圖,與文化大革命時的大字報一樣多,也可與深挖洞、廣積糧、備戰備荒爲人民出現的防化學、原子武器知識宣傳畫貼比美,俺第一次知道了有個叫張衡的中國人,也明白了那八只青蛙張着大嘴等球球的玩意兒,就是赫赫有名的渾天地動儀。
據説這是新中國預報最准的一次地震,雖然地點相距十萬八千里(當時說成都附近灌縣龍門山斷裂帶最可能是震源,要不然俺爹媽也不會讓俺獨自外出躲避的),但時間還是比較准的,終于有一天,中央台報道了四川松潘、平武發生了裏氏7.x級的地震,住防震棚新鮮勁早過了的我,急着想回家了,想俺爹、俺媽了,這是俺獨自一人離家最遠,也是最長的一次。
地震雖然不能吊以輕心,也不好隨便拿來開玩笑,俺卻實實在在的在西安玩了個痛快,霸橋、碑林,臨潼、半坡,大小雁塔,無一不留下俺這川人的足跡。
這就是俺的 1.5/12 個1976,終身難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