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恒的文化苦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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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就听说余秋雨先生大名,心仪已久,后来,终于在电视上得见大师风采,于是便急匆匆给一位朋友打电话,请他帮忙买一本先生的大作《文化苦旅》。朋友实在,第二天就把一本装帧书名十分贴切、看起来又书香气十足的崭新图书放在我眼前。我更实在,连谢谢都没说就一头扎进书中,追随着先生的脚步,气喘吁吁地进行了一次“文化苦旅”。拜读完毕不禁心生感慨:人家那才叫有学问,字里行间都透着一股骄傲与自豪,而且作为当今最著名的文化大师,适度的惶恐与谦逊也处处可见,丝毫不少,谴词造句与凡人不同。

阅读大师的作品,手头若不预备一本词典,有些字真还叫不准,有些词也是理不清。查过词典之后方知,原来大师用的词,跟我们凡人用的词是一个意思,但大师的用词比我们常用的漂亮得多。本来嘛,文人做学问,素来就讲究个严谨而复杂,也许这正是大师与凡人的不同之处可见不论做人还是做文章,丝毫马虎不得比如学者和读者,虽然一字之差,那可是天壤之别前者可能是大师,后者无论如何也只能是凡人又比如评论家与批评家,也是一字之差,但前者似乎以吹鼓手居多,后者可能与叛逆者同类又可见,大师与凡人的差距,也是一点都马虎不得感慨之余不由得思考再三。

思考之一:我简直有些怀疑‘五四’新文化运动的先驱们当年所做出的努力。他们咬牙拼命,非要废除文言文、推广白话文,究竟为了什么?难道以此表示他们是学者?还是以此展示学者的文化人格与文化良知?恐怕都不是。既然那场运动被称作新文化运动,那么新、旧文化的差别,就一定不只体现在语言和文字的使用上。文言文比之白话文,既言简意赅又朗朗上口,既措辞优美又对仗工整,何必反对它呢?我想,那些先哲和大师们,并不是在简单地推广新的语言或新的表达方式,而是在推广新的思维,因为语言是思维工具,理所当然应该先从工具上入手进行改革,只有思维的工具不同了,思维的方式与结果才能产生新的不同。

有鉴于此,我也诚恐地建议余先生,在以后的著作里最好用生僻词汇,免得在思维上形成不必要的累赘,也免得给读者增添不必要的麻烦。比如山坳就远比‘山岙’常见得多,战乱也远比‘兵燹’易于理解,至于‘逼仄’就更为普通人所不常用。在家里读书还比较好说,如果外出旅行,又喜欢先生的文采,岂不还要多带一本词典么?况且先生的学问已是尽人皆知,大可不必用生僻词汇来展示,否则要细读先生大作,可真的成了文化苦旅了。其实再生僻的词,在学者眼中也不一定生僻,但是再伟大的作品,它的读者也多数是普通人所以大师们在著书立说之际,实在不能光想着用识字的多少来展示自己的学问,也不能光想着怎么说才让自己觉得过瘾,更多的还得为广大读者们想想,尽量使他们很容易读懂你们所著之书和所立之说。真正的文章在于思想的表述而不在于形式。追求华丽词句,不如干脆使用文言文。

思考之二:掉书袋是文人通病,文化大师也未能免俗。其实不见得读过多少书就一定有多少学问,关键要看读完之后能够产生多少思考,更得看这些思考是否真正具有深度和价值。生僻词汇用得多,或者思考深度不能使后续读者产生更加深刻的思考与共鸣,不见得就不会影响到文化学者的文化人格,而且也不能尽显文化学者的文化良知。

余先生在很多篇章里,都提到并且反复强调文化人格与文化良知,我想,这是先生所不断追求并已达到一定程度的一种境界,也是先生向所有文化学者发出的强有力的呼唤与感召。我本人就非常受感动,也因此由衷地佩服余先生,尽管我只是一个普通读者,连半点文人的资格也够不上。感动的同时,我又觉得先生的思考还有一些些的不彻底,眼界还有一点点的放不开不知是故意有所保留,还是因为先生读书太多,见世面太广,或者因为曾经走过某段人生弯路,从此变得老于世故,因而使我们期盼已久、终于出现了的文化大师,又重新回归到只是文人而已?先生的思考、呼唤与感召并没有脱离实际,只是还未真正上升到关乎时代命运的高度,也没能喊出振聋发聩、足以搅起激烈震荡的时代强音。

文化大师与普通文人有很多差别。人们对这两者所寄予的期望也迥然不同。普通文人之所以为文,无非为了养家糊口或评级长工资,大不了就是演讲、出书而已,育人轻易谈不上。广大读者不会对他们寄予更多企盼,甚至根本不会在意他们的存在。文化大师则截然不同,他们不仅注定要受到万众瞩目,肩上也实在担负着引导文化潮流的责任,从而影响全社会各个方面的走向。这是时代赋予文化大师的神圣使命,任他如何惶恐或谦逊也是推脱不掉的。这也是文化大师理应具备的最基本的人格与良知。

古今中外那些被称为大师的人们之所以被称为大师,无一例外,是因为他们创作出了伟大的作品。他们的作品之所以伟大,也无一例外,是因为他们通过这些作品发出了所处时代的最强音,强烈渗透着时代与未来的呼唤与感召。他们不光是新时代的发起者,更是旧时代的掘墓人。失去这两个特征,而又在某个领域具有一定研究成果和造诣,被称为大家还勉强可以,能否成为大师就未必了。正如秦桧、蔡京足以因书画水平的高超而被称为大家,而无论书还是画都远不如他们的鲁迅则毫无疑问地被称为大师,就是这个道理。其实,这里面一定牵扯着一些余先生所说的文化人格与文化良知。但是文化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或者说什么叫做文化呢?文化人格与文化良知,是不是独立于人格与良知之外的某种东西?余先生没有明确解释。这正是我想要请教先生的。也许大师早已做出了解释,而我还是过于的孤陋寡闻。

就本质而言,文化是不同的行为方式所反映出的共同的思维方式,是不同的行为结果所反映出的共同的价值观念和审美取向,是思维习惯与行为习惯的综合反映;就形式而言,文化是知识和信仰的积累与表现;就内涵而言,文化就是一种趋向和凝聚力。价值观决定着人生的行为取向文化人格与文化良知是不能独立于人格与良知之外的。这是我个人对文化的理解和定义。我从先生的字里行间,也闻出了差不多相同的味道,尽管在先生的语言描述上找不出丝毫证据。不知是余先生真的意在言外还是我自做多情?非常希望余先生详细阐明文化人格与文化良知的确切内容,也非常希望余先生重新为我们解释一下文化的真正涵义,从而结束我们这代人在内心里默默进行了二十年的文化苦旅。

思考之三更加简单明了:真正的文化大师无一不是所处时代的伟大批评家,他们大多为此付出了极其惨痛的代价,他们发出的声音,实在震荡着那个时代的五脏六腑。那些生动感人的故事,余先生比我更加了如指掌。至于有些本不相配的人也被置于大师之列,部分原因是由于他们所处时代的自然贬值,更多是由于某些人的不学无术或刻意逢迎。正是因为某些人出于某种特殊需要,经常强奸文化的本意,才致使文化日渐憔悴,而批评家却因为惯于惊扰他人的美梦,被驱赶到不知哪里去了,以至狮子们仍在酣睡,以至万马齐喑,人人都不得不学会忍受和欣赏驴子的喧嚣。

我们日常听到的有关文化的阐述,大多是就文化的表现形式而言,离文化的本质相去甚远。那是对整个社会的误导,更是对时代和未来的不负责任。即便是文化的表现形式,如果不充满丰富的思想、艺术内涵,如果主观上刻意逢迎,就等于对人格与良知进行亵渎。那样的作品即使再华丽再好看,也只能具有捧臭脚之功用,表面看来犹如天仙美女,骨子里却正是谄词献媚、摇尾乞怜的癞皮狗。如今的文化学者,不只缺少足够的人格与良知,更多的是缺少骨气。百花齐放应该是多种不同的类别,而不是同一类别中的一百朵;百家争鸣应该是多种不同的声音,而绝非一百股相同的臭屁。文化学者的责任,不只在于对文化的脉络与走向做表面探索,更重要的是对文化的本质进行梳理。我们需要的,不是诗人与学者面对历史的沧桑发出怎样的呐喊与感慨,那不叫良知而是呻吟,和强盗与小偷已经走远而家犬才迟迟发出狂吠,没有什么不同。

因此,我由衷地希望先生思考再彻底一些些,眼界再放开一点点,因为相同的话由普通人说出来恐怕连屁都不如,但如果出自先生之口则可能变成万钧雷霆,也好把昏睡百年,如今还在继续昏睡的狮子们,震得立即跳下床来,去做他们应该做的事。哪一位真正的文化大师又本身不是出色的批评家呢?“当然,希望也只是希望罢了,何况这实在已是一种奢望。”(引自《文化苦旅》)

先生在文中不无惶恐地郑重提示,上海的师傅们素来有着不屑与外地人商榷的优良传统,所以我也不无惶恐地郑重声明:绝无破坏府上规矩之意,说与不说都是可以理解的多说一句不过是进一步展现您自己的文化良知,少说一句无非是继续维持您个人的所谓人格。对于具有独立人格与深切良知的人来说,哪一位不在进行着永恒的文化苦旅呢?

東樵  2002年5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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贴几篇老的文字。

老庄 发表评论于
五四可以说是中国文化涅磐后婴儿期的产物,那时的文化运动的先驱们吃起民主和科学(德先生和赛先生)汤圆儿来比现伊拉克政府还真心实意。后来的历史事实则说明了中国文化从那个时候起开始了人类文化螺旋式发展的又一个新的循环-轮回或者叫走向下一个涅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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