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峰搂着我,用身体把他均匀的呼吸传递给我。他睡着了,可是我一动不动地好久没睡。我一直在很费神地想着同一个问题。为什么我要让我的朋友倒霉,为什么我不能对他们好一些,对自己也好一些?这一夜我做了好些杂七杂八的梦,记不得细节,只是整夜忽睡忽醒地郁闷。早晨闹钟响的时候我很累,但心情终于随着天亮明朗了一些。早餐桌上,照峰不仅不追究我昨晚的事情,而且表现出极为友好的妥协态度。他说,Jason他们那个项目看起来很不成熟,他不准备支持。我不知道这是否与我两天前的干预有关,但我领情地笑笑,说,这样家伟也可以暂时放放心。我到班上看过股票,便给家伟通了电话。家伟松了口气,谢过我,却说,最近觉得真没意思。我随口追问,话一出口自己已经先明白了他的意思。于是我说,Jason这个朋友你大概真找得不太合适,不开心就不要勉强吧。后面的话,我想我不用再说了,家伟是足够聪明的,他最终会做出个照顾好他自己的决定。跟Jason真地能有什么意思呢? 这个人可以同时谈女朋友,可以随时回国去发财,唯一不可以的,恐怕就是和家伟从一而终地过踏踏实实的日子。跟家伟比起来,我好象幸运得多。说实话,照峰这两天很让我心疼。所以早上离开家之前,我比平时主动许多地去接他的吻,结果两个人都不习惯地先撞了鼻子。想到这儿,我笑着摸了摸鼻子。我重新打开电话,想也再谢谢梁任信昨晚出来帮忙。他诊所秘书接的电话,她认识我。她没象平时那样跟我欢快地打招呼,却带着哭腔说,梁任信昨晚出了车祸,已经不幸走了。我的电话摔掉在地上。我慌忙蹲下去捡,叫她重复我刚刚听到的梦话,我却再也站不起来。我听见她说,梁任信的律师会联络有关的人,帮助实现遗嘱和安排葬礼等等。我痛得喘不上气来,瘫在桌椅之间,撕心裂肺地尖叫之后便不省人事。我醒过来的时候,照峰守在我的病床前。他说911救护车送我到的医院,Ben和Carolyn随后也来过,听医生说我脱离危险之后才离开。同事和老板的名字唤醒了我的记忆。我想起自己在公司那个突然死一样痛的感觉。我不愿相信我同时记起的另一些细节,那关于梁任信的事,只流着泪问照峰:“我怎么了?”照峰小心地搂住我,用手擦着我的眼泪,说,“宝贝儿,别太伤心了。医生说是悲伤过度。他的律师刚才打过电话给你,说还有事要交待你。。。你要保重自己。”我把头埋在照峰的怀里,放声哭了出来。这么说来都是真的了!梁任信昨晚送完我,出了车祸。他开车一向格外小心,怎么可能出事?!是我害死了他。。。我想就这样跟着他去,一直以来不想活的是我,而不是他。可为什么死的却是他,而不是我?!在我持久的痛不欲生的哀嚎中,照峰把我的手机塞在我手里。“不哭了,啊,宝贝儿,这样会哭坏的,”他说,“问问律师吧,也许能有些慰藉。”我没打开手机,但是哭声却顿时小了下来。我想知道律师要跟我说什么,但我又害怕知道。照峰替我接通了律师。他说具体的事需要约见我再谈,但我哽咽着听完了他对昨晚那起致命事故的叙述。律师说梁任信失血过多之前一直保持着清醒,因为伤势情形一旦动作就有生命危险,所以急救车赶到之后立刻建议通知亲人抵达现场。梁任信只叫了律师,于是他火速从三番家里赶到奥克兰。“奥克兰?!”我被自己的惊叫吓到,脑袋嗡地一声。怎么会? 梁任信的车停在金门桥,他应该走101公路回家,怎么会在奥克兰出事? 一定是他们搞错了!昨晚出事的不可能是梁任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