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本人生的书都有一段作者永远难忘一段记录,不管是在心里,还是在纸上。这一段,通常是他的中学。中学的校园,是梦开始的地方;中学的岁月,是追梦的时光;中学的老师,是风华少年的太阳。
我毕业于陕西师大附中,已经三十三年了。这后来,我当过工人,当过大学老师,当过美国助研,也当过美国大公司的项目小管(中国或许叫主管)。经了不少事,见过很多人,但我从来也没有忘的人,是我中学的老师。
在我们还朦朦胧胧地有些“梦”而又还不太会想问题的时侯,是中学的老师教我们知识去认识世界,还教我们如何去学知识,如何想问题。我常想,对每个人来讲,要是遇到一个好的中学老师,就是在盼天明的时侯,提前遇到太阳。
我有过两个班主任,一个叫汪海汇,一个叫韩唯一。听:汪洋大海汇,寒冬腊月一。光听名子,就先让人有几分崇敬。汪老师教物理,韩老师讲语文。一个教我“大小方向作用点”,一个教我“六王毕,四海一,蜀山兀,阿房出”。
“总理身体不好,小平暂时领导”的那一年,也就是林彪刚摔死,亿万人民等“四大”的那年,我在上高一。说老实话,在那全国人民都喝高(主动喝,没法喝,不懂喝)的年代,中学五年,大概能好好读书,也就一年多。好在那会“少年不识愁嗞味"。
在中学时,我文理俱佳,记性奇好,就是学习不太用功(晚上有时读点“兵法”),专爱找人侃大山。教我们的老师都挺喜欢我,因为我学得没得说,大考小考从不下九十。有一次,我没小心,物理考了82, 当时我心里好难受,表面上看不出。
那次考试有点怪,班上平时考试成绩好的全栽,考的最好的是个村里的“红利”。汪老师点评:“咱们班有些人整天一窍不通,还满面春风”(不知是否说我?);“还有些人整天日图三餐,夜谋一眠,提起来一吊子,放下去一堆子”;最后,老师语重心长:“大家学习,应该像那嘴小肚大的瓶子,而不应该像掰包谷的猴子”。老师的话,我记住了。几十年都没忘。
韩老师跟我,关系要更“哥们”些,。记得那时我和一个“男性后进”是“同桌的你“,有次下午上自习,我俩都拿着书爬在桌上睡,老师进教室,先推醒“后进”。“后进”朦胧揉揉眼,然后不满地指着我问老师:你咋不叫他?老师从容答:你和人家比什么?你看人家,睡着了,还拿着书,那像你,一拿着书就睡着。我听之暗喜(听到了语文的美,也感到了老师的爱),“后进”哑然。韩老师那会,晚上经常还给我“开小灶”,讲王安石,欧阳修,苏东坡,李清照,李商隐,许浑,晏几道。讲那“世之奇伟瑰怪之峰,常在于险远“,也讲“醉翁之意不在酒”,我在和老师的交谈中,认识了很多人,知道了不少事。
一九七四年四月,我们那个时代的一些同学贴出红色大字报:坚持要提前到最苦的农村去炼红心(没人想过:心,怎么炼?),我便离开了中学,毕了业。我的人生后来被时代,被世界,被伟人,被自己又翻过了好些“段”。
上个月,我和太太一起回到我俩一起从十三到十七岁的追梦岁月的地方的时侯,我眼前常常出现当年那缭缭青烟后边那戴着的厚厚眼镜后边的老师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