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小姐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愿为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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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正在看一本报告文学《禅机——1957苦难的祭坛》,讲的是共和国成立后又一次极左的扩大化了的反右运动的始末,有前因,有后果,反右倾运动导致了接踵而至的三分天灾七分人灾的大跃进,也成为了史无前列的十年动乱的序幕。

反右倾运动时我还少不更事,整个过程是读了许多有关这方面的书后才有了比较清楚的了解。虽说年少,当时是个半大的孩子,但大跃进的后果也还是“享受”到一些的,一度顿顿吃“喇叭菜”,天天晚上喝粥,每人一小碗的情景也是留在记忆中的。大跃进时,政府鼓吹要消灭私有制,全民公社化,农民把土地、生产资料和一部分生活用品全部入社,家家吃食堂大锅饭。城市里消灭了所有的私人企业,进行了“公私合营”之后,还动员妇女参加工作,因为我母亲也去了生产组劳动,我们就在里弄食堂吃午饭。没有荤腥,每天一勺饭一勺蔬菜,食堂的菜洗不干净,我特怕菜虫,于是在夏天就顿顿吃冬瓜,这段日子的食堂午餐也是记忆犹新的。

依旧上海的习惯,妇女婚后从夫姓叫唤,有钱人家,叫×太太,普通人家,叫×师母,解放后的工作妇女,不跟夫姓了,被称作×同志、×大姐,待里弄生产遍地开花后,“太太”和“师母”这种称呼基本上就消声匿迹了,比如我母亲,从原来的“王师母”立刻变成了“杨大姐”。上海人说“大”,形容胖叫“大块头”,形容家庭显赫有钱叫“大人家”,还有场面大、开销大等等,这时的“大”,读成“毒”音,而在说大姐、大家、大象等单词时,“大”就随普通话的发音。大家都这么说,习惯成自然。

从称呼的改变很能看出时代的不同。历史终于翻过了沉重的一页后,“大姐”的称呼便不知不觉地在上海消失了,继之而来的是非常流行的“小姐”,当时似我们这般实不年轻的中年妇女,也被商店的营业员、饭店的服务员等等叫做“小姐”,确实感到汗颜。对妇女的称呼如女士、太太等都很恰当,可不知怎么地就是流行不起来。“小姐”这个代名词叫烂了,有些地方把它归于不好听的称呼,暗指出卖肉体和色相的女子,比如在云南的某些地区,就不能叫“小姐”,而应该称年轻的女孩为“姑娘”。

风水轮流转,经过了一次又一次的触及灵魂和肉体的双重的批判和自我批判后,中国的知识分子终于重又吃香起来。同事朋友之间,对一些上了年龄的,尊称一声“老师”,就像过去都称“师傅”那样,渐渐地流行起来。而过去共产主义国家曾普遍使用的“同志”这个美称,也早已听不到了,我们知道,现在国际上这“同志”一词,约定成俗,专指同性恋的伴侣,一个曾经这么“崇高”的代名词沦落到了这般地步。

我们也终于老了,50多岁60多岁了,再怎么保养,再怎么打扮,人家也不再称呼我们为“小姐”了,我们成了“阿姨”。做“阿姨”挺好的,希望这个称呼能保持得长久些,别太早让人家叫做“老太太”才是。

2008.03.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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