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公司派我回中国北京工作两年。北京可是我的老家诶! 下了飞机搭了个“的”,沿机场高速上三环,一阵风儿是的就到了家门口,还没等进家门, 就碰到了当年中学的老班长。老班长姓王,我俩是铁哥们,住在一条胡同里,从中学到兵团一直在一起。铁哥们相见份外高兴,一阵热烈的问候之后,他带着一幅神秘的表情,悄声对我说,回来的好,回来正是时候,有位老同学打听你好几回了。由于当时处在回到久别老家的极度兴奋之中,又急于见父母,就没往下细问。即便细问,看着这位老兄的神秘劲儿,且要跟我卖一阵关子呢?“好,好,那什麽时候咱们聚一聚。“我一边说,一边和老班长告了别。
行动真快,第二天,我就接到了老班长的电话,约好了这个周末中午他家见。
眨眼之间到了周末,我提了两瓶好酒直奔老班长的家,他现在是个某大银行的处座,吃,喝,抽, 嫖,赌五毒俱全。 也是没法子,现如今,不会这两下子那官儿能当的稳吗?可这宝贵的身体,也拼得差不多了!
按时间,我到了王家门口,刚按下门铃,门就刷的一下,大开,一张想不到,但却熟悉的面孔,突然出现在眼前。”喜鹊?!”,我惊讶的,脱口而出。“呦,你还能认识我?“,喜鹊用她好像和三十年前一样的,铃儿般的声音问道。“当然了, 老同桌吗“,我假装镇静,坦然答到。
喜鹊是我的初中同学,虽然因为文革的原故,我们只上了一年多的初中,但在这一年的时间里,我们一直是同桌。同桌是同桌,可从来没说过一句话。那个年代,男女虽然同校了,但男女互相不敢说话。女的那方面我不清楚,男的一方,谁要是和女生说话,重了有流氓之嫌疑;轻了也得成了男生们取笑的靶子。老三届的学生里,因为年岁大了, 有拍婆子,交朋友的。 我们这些小不拉兹,有贼心,没贼胆。
喜鹊是我们班两位盘儿最亮(就是长得漂亮)的女生之一,都是出身外交高官之家,喜鹊的父亲还是个老红军。本来嘛,人要是长得漂亮,不穿漂亮的衣服,不捣实,也够漂亮了,可偏偏她们俩因出自外交官之家,家里有路子,有钱能买到寻常老百姓搞不到的东西,穿戴的品味自然高人一阶。我还清楚地记得,那年冬天,喜鹊常穿的是件毛兰的确良的,中式棉袄罩衣,一条淡黄色的沙巾绕在祁长的脖子上,在脖后打个小花结。衬托着那尖尖的,白里透红的脸蛋儿,一摸黑黑的短发,透着一股带有青春的英气;1米68 的身材, 脚上蹬着一双半高腰的黑皮靴子,踏的教室楼的地板,咯登,咯登的响, 老远我们就知道这位小姐来啦!
入校不久,她们俩很快就成了全班,以致全校男生的观注点。哪个男生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去跟她们套近乎呢?出身和他们相匹配的,可能有胆儿敢去试一试,我家是当时的“臭老九“, 也就甭想入非非了。
要说没想过,那是撒谎。 事也凑巧,我家当时的阿姨,代奶奶,原先在她家带过喜鹊。我曾经向代阿姨打听过喜鹊和喜鹊家的事, 老太太在两家中来来往往,说东道西的,也不知道她透过点什麽信儿没有?反正,我从来没从老太太哪得到过任何有关喜雀对我的评价。不过,我也想得开,毕竟,不门当户对吗?
毕业后,各奔东西。一晃,今日再见已时隔三十年,但我们好像并不那麽生疏。进了门,跟着喜鹊来到了王家的客厅,客厅里只看见老班长和他太太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没有其它的人。 我明白了,原来三番五次打听我消息的就是“喜鹊“。
这后面的故事就是喜鹊讲给我听的啦。
我们俩坐同桌,我很让着你的。(我还真没记得,她怎麽让,让我什麽了?)
女生们有时候议论你,每次都是我站出来为你说话。(哎呦!这我就更不知道了)
还记得那时候吗?你们家不是有一套世界名著吗?是代奶奶告诉我的。我很想和你借,但没好意思。(我当时那知道她也想看呢?,要不然,我肯定先借给她。 当时正值文革中期,儒还在继续的“坑”,但,书好像焚的没有文革开始时那麽凶了。可能是由于广大中学生刚从轰轰烈烈的,热热闹闹的红五月,大串联,老毛接见后安静了下来,感到无所事事的空虚吧?全北京的中学生中掀起了一阵,唱外国民歌200 首,读外国名著之风。没有唱片, 我们就到处借,没有歌本;我们就四处抄;没有书,我们就连借带抄。恰好,我家还有一套,香港三联的“世界名著”,精装,黄皮,袖珍本.不知是怎麽从破四旧中漏了网, 其中包括,复活,1893年,约翰克里斯朵夫,娜娜,傲慢与偏见,红与黑,德伯家的苔丝,等等,结果,这套书从我们班传到外班,从外班传又到外校,最后,连影儿都见不着了。)
上中学时,你比现在精神多了,觉得你好学,看起来很“文“的。(这话,我爱听,又不爱听,言外之意我现在。。。。)本想和你说话,做个朋友 ,可我姐姐和张大维(也是个高干子弟)说不行。说你父亲是个医生,不是红五类和高干家庭,怎麽配呀!(这到是那个时代的普遍想法,不能责怪她,有几个能冲破这条封锁线的呢?)毕业后,你上了东北,我参了军(大后门呀!)。我几次从你家门过,想进去找你,帮你也参军,但还是被世俗思想给挡下了。(是啊,那时候,我多麽想有人能把我从兵团捞出来啊!做梦也没想到后来有了东山再起,又走了个的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听着这,我一阵一阵的激动,心砰砰乱跳。 感到她今天能吐露出来,当时还算挺诚心的, 再说,得知自己当年倾慕的人,也喜欢自己,那种感觉还是很美的。我很感谢她!!
这张是1969年,临去兵团前在学校和老班长合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