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耶
《喜马拉雅山的活石》(Living Stonesof the Himalayas)是医生兼传教士夫妇托玛斯.赫尔(Thomas Hale)和他的妻子辛西亚(Cynthia)在尼泊尔(Nepal)王国二十余年的亲身经历。在此期间,他俩与教会和医院同仁一起,冒险犯难,将西方医药介绍进素不信西医只信巫医的人民中,将耶稣基督的福音传播到敌视福音而迷信印度教的国土,倍历艰险,也尝到上主所赐的喜乐。在这些真实的故事中,我们随着作者优美而多情的文笔,像亲身跋涉在忽而温暖的山谷忽而寒冷的世界屋脊,像在共尝尼泊尔人民的饥寒、疾病、信仰逼迫的苦难,像在和他们一起由一所小小的医院,小小的教堂,从星星之火,逐渐燃烧开来。越来越多的人来到“魔鬼没有权势”的教会医院看病;在磨练中,教会的砌石,和基督徒的活石,在群山中越砌越广越高,我主的福音越来越弘扬嘹亮。闭关锁国开放了,饱受逼迫的基督徒和教会现在抬起头来,昂首前进。尼泊尔的传教经验,对中国大陆及其他类似国家中的传教工作,不就是一个很好的借鉴吗?
托玛斯.赫尔和辛西亚出生於纽约州奥本尼(Albany,N.Y.)的富裕家庭,学的是赚钱多的外科及小儿科专业。蒙主召后,毅然抛弃优裕环境,拉家带口,到离家数万里极端落后艰险的尼泊尔的小医院从事行医及传教工作,长达二十余年。他们的虔诚信仰,谦卑美德和尼泊尔贫苦村民的勤劳、勇敢、诚实、好客相结合,创造了不少医病和属灵的奇迹,他们无私的爱和高超的医术赢得了尼泊尔朋友的爱戴。他俩不但在医疗和传教方面成绩卓著,而且在文字方面为神有效地事奉,本书和以前出版的两本书,《别让山羊啃吃枇杷树》(Don't Let the Goats Eat the Loguat Trees )和《远在里格里格山那边》(On the Far Side of Liglig Mountain)都脍炙人口。此外,他俩还苦修尼泊尔文,托玛斯写成和出版了新约圣经的尼泊尔文铨释,以利宣教工作。在这个家庭的陶冶下,两个孩子长大成人,都在国外艰苦的条件下,从事基督教的宣教工作。
一、迷人的国土 |
当我们美国人听说我和辛西亚在尼泊尔工作,他们凭想像在眼前会浮现出这样一个遥远的山国:在这里人们穿着部落的奇装异服,住在乡野的茅屋里,没有20世纪近代化的道路来打扰他们。美国同胞这幅极尽想像的图画颇与实情相似。尼泊尔确为一独特隐秘神话般的国土,有庄严的王宫,离奇的庙宇,叹为观止的景色,骁勇无畏的廓尔客士兵,在酷热的丛林中猎虎,光秃荒凉的高原,据说还有可怖的雪人。但是凭天空所映现的城市轮廓,难知该城中街市的真相,凭上述浪漫的想像,也难以深知尼泊尔的真像。为了更多地了解这一迷人国土,请随本书下列各章,与我们一道来体认这里的一些风土人情。 尼泊尔与美国田纳西(Tennessee)州大小相当,住有约两千万人民,夹在印度和中国两个大国之间,从东到西跨越全世界最高大的山脉。世界上只有两个国家的绝大多数人口是印度教教徒(Hindu),一个是印度,另一个是尼泊尔。印度对所有的宗教信仰平等相待,尼泊尔则不然。尼泊尔迄今仍是一个神权国家,其国王认为他自己是印度教三大神只之一的毗湿奴(Vishnu)的化身。而且,按法律上说,虽然所有尼泊尔人可有宗教信仰自由,但如果有人离弃印度教,则会在社会上面临严峻的迫害,被认为是背叛其国家和国王。 尼泊尔的大特点是它的独特地形,这点决定了尼泊尔人生活的一切特征,从天气到耕作方式。许多人认为尼泊尔主要是冰雪遍地,崇山峻岭。但事实上,绝大多数人都居住在海拔5000尺以下的地区,大部分人几乎就住在海平面之上,尤其是南部人口稠密地区倾斜入广阔的恒河流域,那里的纬度和美国佛罗里达州南部一样。从那里,低平的河谷逐渐北升锲入喜马拉雅山麓形成不规则的蜿蜒峡谷,钻进陡峭的山脊两边。为了表明在纬度上各地的极端差异,可想像离安普琵琶尔村15哩的一个地点,每两哩的距离,高度即由海拔2000尺的河谷上升到海拔26000尺,这种海拔的急剧升高变化,在世上真是绝无仅有! 气候的地区极大差别和海拔一样,从焦灼酷热稍登上一个台阶就突然转为刺骨严寒。确实,尼泊尔人的生活方式也随着所居纬度高低而迥异。上行或下行一段距离,旅游者会发现人们的穿着、居屋、庄稼、甚至方言都大不相同。地区之间或多或少地互相隔离,与外界更是绝缘。绝大多数尼泊尔人都是仅足糊口的农民-----文盲、迷信、保守。像所有贫穷的发展中国家一样、然而,与其他民族比较,他们具有几个特点:首先是:不矫饰、待人友好。由于从未受过殖民地的统治,他们对待外国人毫无敌意,自然地无拘无束,不像受过殖民地统治的人民那样。他们愿意与你交谈,常同意你说的观点,想使你高兴。假如你旅行到他们的地区,他们会使你感到宾至如归,哪怕自己吃亏也要款待你,使你感到安全快乐,爱打听你的个人问题,好奇地询问你是什么人、在自己国家干什么的,结过婚没有,如尚未婚,则问你为何如此-----他们这样做,绝不是故意使你受窘或生气。你会感到他们喜欢你,而你自然也不得不喜欢他们。 他们的第二个特点是:非常诚实。脚夫(或轿夫)们为乘牛车旅客背运行李,信实可靠,终日劳累只赚得一两块美元。病人们来院看病,带来能省下的钱,甚至变卖财物,以支付医疗费用;来看病时必穿着自己最好的衣服,纵使明知衣着褴褛可能获得免费。尼泊尔人认为欺骗绝非自己的品性。 尼泊尔人的第三个特点是:宗教信仰虔诚。他们国家的主要宗教是印度教,但渗杂进佛教、泛神教、鬼神迷信、魔法等因素。来加德满都的游客们会发现四周都是庙宇、神像,从庙里高大的奇形怪状的神像到沿街小神龛里彩绘的小石像,举目皆是。祭司们和占星者不仅无孔不入地影响着个人的生活,而且也影响了政府的主要职能及行动。 印度教徒相信万事万物皆属一种本质,即“万物归一”。因而他们认为以下的事是完全合理:花木会从房屋灰浆缝里长出来;墙壁和地板上应涂抹泥巴和牛粪;院子可作为厕所;小巷也当污水沟。大多数人认为“细菌”概念只是西方人的迷信,在他们看来,疾病不是由于细菌,而是由于得罪了某种神灵才遭祸惩。因此,以下情况就不足为奇:保健及卫生标准极低;疾病极易传播;尤其在乡村;山道甚至街道到处可大小便。在尼泊尔行走的头一条要诀,就是步履小心,只能走路当中。 这种“万物归一”到处都可找到见证。甚至在加德满都任何一条街道走一下就获明证。几年前,辛西亚的弟弟迪克兰来此,曾看到一个小男孩蹲在一条小巷边拉屎,小孩刚拉完,两个母鸡立刻跑过来把他的“产品”收拾得一干二净,片刻之间,路面清洁如初,胜过任何卫生部门的清扫工作,又便宜又利索!在街上我们走过一家肉店,门前悬挂着一排排拔了毛的鸡;迪克兰看到这些鸡时就立刻想起刚才母鸡啄食小孩拉出的“产品”的情况,而感到一阵恶心,使它在尼泊尔期间再也不敢品尝一下鸡肉美味。其实他应该心存“万物归一”的宝训就“万事大吉”了。 对刚来尼泊尔的人讲这条“宝训”简直是开挖苦的玩笑。但到此的人包括我自己都需要一段时间来适应。我清楚地记得:我到尼泊尔不久的一个下午,我不折不扣地体验了一次这个“万物归一”。人们曾关照我:在加德满都到任何地点只要有部自行车就最有用最省钱。因此,我一到“统一教会语言学校”工作,就马上买了一部印度造的自行车,趁热打铁立刻骑车进城。刚骑上时有点摇摇摆摆,因为已有二十多年没骑自行车,何况加德满都的街道崎岖弯曲,我更不习惯。不久我就骑进我从未到过的诡秘地点。那里令人兴奋的喧闹、气味和景像吸引我不断前进,结果骑进了一条热闹的大街,接着是一段颇陡的坡道。街上拥挤着手推车、三轮车、玩耍的孩子们、一堆堆的垃圾、到处都是黄牛水牛粪便。在不平的路两边是明沟,我已学会小心地避开它们。我加快车速想检查一下我的煞车,才发现它已颠歪了几乎失灵。就在此刻,我瞥见一个男孩正蹲在街边拉屎,意识到他来不及让开,我马上扭把骑到路中央;是时迟那时快,猛见一辆大公车尾骨冒烟正向我后面冲来,与此同时,一辆出租小车从前面街角转出来直向我冲进。在公车、出租车、蹲着拉屎的孩子之间,使我无缝可钻,我只好冲进街旁的明沟里。 第一桩碰到的倒霉事,我的左车把(尼泊尔交通规则应靠左走)擦上了一个留着长发绺的神职人员,他正在边走边念咒,越念越高越带劲;接着前面冒出来两只狗、几头山羊和一群鸡。它们还不算大问题,要命的是:两头大水牛想逃开大公车往沟里跑来,我想让开水牛,却被沟里冒出来的一尊8寸高的石像挡住;正在危急之时,不知是谁从楼上向我的沟道前倒下一大桶蔬菜皮,似乎记得当我飞驰而过时,其中一条水牛蘸足牛粪的尾巴正甩打中我的脖子;我此刻已无暇思考。 我只好直冲上那尊石像而飞到半空中,不管怎样,我总算沉坐在车座上,手还紧抓住车把,没甩倒下来。唯一的不幸是车座已被颠掉,只剩下凸出的铁管头,勉强脱离了险境。即使这次未被“万物归一”的道理完全说服,至少也略知各事内在联系的其中“三昧”。 印度教包括广泛的信仰范围及形式,从原始迷信的偶像崇拜,到高深的伦理及哲理。最普遍的情况是崇高教义的退化,在民间一般盛行着低下的信仰形式。 尼泊尔人比西方人更加宗教化,更少世俗的唯物精神。他们把所崇拜的神灵视为真实又神化的权威,又敬又畏又求其抚慰。尼泊尔人相信其生活的每一细节都由一个或多个神灵所主宰。人们凭藉适当的宗教仪式及献祭来祈求神灵赐福;只要虔诚奉行,不管结果如何,就听天由命,绝不怨天尤人。 村民们这种听天由命的态度大别与西方人那种凡事不安和不满的态度。这种宿命态度有其好的一方面,也有不好的一方面,它使这种不但压迫低贱种姓(阶级)也压迫妇女的社会制度永恒化了;这种情况在乡村更为严重。 种姓(阶级)(Caste)制度虽已由政府宣布为非法,被有教养的人们所贬斥并竭力想把它从尼泊尔社会根除,但是,它仍在这块国土上普遍存留。多少世纪流传下的传统和印度教迦玛(Karma)的清规戒律仍使它不断加强。这种传统认为一个人命运系由前世因缘所注定,只有乖乖地顺从。这种传统阻碍了任何追求社会进步和改革的倾向。 大多数尼泊尔人的社会仍然以这种或那种方式由其种姓(阶级)所左右。 一个尼泊尔家庭若引进了一个卑贱种姓(或外国人)的成员,就会认为受到玷污,这必须请一个僧侣用费钱的宗教仪式予以净化,以及用一层新的泥巴和牛粪涂抹墙壁和地板。低贱种姓(阶级)的尼泊尔人实际上成了社会的“弃儿”,几乎总是社区中最穷的人,住在一般村庄之外,拥有极少甚至毫无土地。低下种姓的尼泊尔人常为我们的传教团做搬运工或轿夫(porters)因而和我们常有往来。他们通常在黄昏疲累不堪地来到,为医院运来沉重的物品,但附近的茶馆(兼营旅店)拒绝让他们进食或住宿。我们曾见他们被迫在雨夜躺卧在路边的沟渠里。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就请他们来医院住宿。 最严肃感人的是观看人们对神灵的崇拜:他们跪在三头六臂持剑的神像前,在印度教“达赛”(Dasai)节日献祭好几千动物,脸上凝聚着恐惧、命定、绝望的表情。虽然有时人们会显得无忧无虑甚至喜乐的样子,但绝非由于宗教,与宗教毫不相干。 有些朋友曾告诉我们:只要我们不理会尼泊尔人的信仰和风俗习惯,而只来此行医,皆多么自在。但在某些方面我们不得不承认:尼泊尔文化有许多方面,我们应加赞许,并应予以加强。但朋友们应能注意到尼泊尔人的信仰和风俗加在他们肩上的影响是如何沉重,尼泊尔人在精神方面所受的损伤和他们肉体上所受疾病的苦痛一样严重。我们应该开怀看顾这些精神和肉体都受压迫损害的人们,不管他们是社会的“弃儿”、妇女、或只是被神灵吓怕的可怜人!这些神灵不是带来希望而是引起恐怖。 大多数来此旅游的游客,除了“消过毒”的三日游,观赏一下爱佛勒斯峰或安纳帕纳斯山脉(Mount Everest or the Annapurnas),或在丛林旅社观赏喂食过饱老虎的晚餐盛典,除此以外,从未去过加德满都山谷以外的地点。对大多数游客来说,看看加德满都就尽够了。但是,只要他们肯迈出加德满都而略略进入乡村,就发现90%的尼泊尔人就住在那里,这是一片完全不同的国土。他们所理解的“文明”一到这里就完全中断。 在喜马拉雅山麓最突出的景像是:遥远、原始。主要是缺乏电力线、电话通讯和公路。这地区的地理情况就足以说明为何与世隔绝。除了加德满都河谷和它南边一小条冲积平原外,尼泊尔几乎没有平地。只要访问一个临近的村庄就意味着下降数千尺而进入陡峭的峡谷,然后翻越山脊就上达10,000尺以上。 在雨季,6到10月,甚至最临近的社区间也由于山径被山洪淹没而严重阻隔,因为这些山径在旱季时干灰厚积,而雨季则转化为滑溜泥浆,原来潺潺细流的小溪会突然转化为宽阔咆哮的山洪。小桥经常被洪水冲走,只好劳民伤财重建新桥。更糟的是:每在季风期间,尼泊尔本来稀少的公路交通系统惨遭破坏,冲刷及塌方是家常便饭,有时要花好些天才能恢复交通,使旅行及货运中断。在严重洪汛期间,数百工人带着土筐和铁铲被招募来修路;有时还得派军队来支援。我们教会一位医生就曾被陷在两次塌方之间:他开车前进时,遇见塌方,倒车回来,又遇一次塌方,因而被困三天。 就是在这样的乡村条件下,第一批安普琵琶尔村传教团来到此地,有农业专家、有教师、有医生护士。在1950年代,外国人初被允许在尼泊尔工作。当时这个国家有两项急需而难办的事:教育和保健。山村中简直没有学校和医药设施。其次的需要是:在人口稠密的农业社区改良农作物。因此,国王陛下政府批准新成立的美国传教团在尼泊尔开办学校,设立诊所药房,并在内地几个地区实施农业改良计划,其中一处地区是廓尔客的安普琵琶尔村,离加德满都60哩 ----乌鸦能飞到的距离。 开头,我们传教团在安普琵琶尔村开展一项社区服务计划,包括教育、医疗及农业工作。首先建立了一所学校,马到成功;然后资助一个沙斯卡屈旺(Saskachewan)的小麦农民开办一个示范农场,向村民们介绍新的庄稼和新的肥料,提供种子和果树苗,为村中母牛配种良种公牛。许多年来,除了政府将农场关闭一段时间外,这个农场的工作不断拓展,包括育林绿化、修筑水渠系统、营养工作和农业推展工作。在开辟农场的同时,传教团开办了诊所药房,配备了两名教会护士。不久她们因病人增加忙不过来,请求教会派一名内科医生来支援,从而可以治疗严重疾病。一个一直在加德满都工作的加拿大医生海仑.赫士顿(Helen Huston)响应了呼吁,于1960年迁到安普琵琶尔负责这一诊所。然而增加职工只会增加工作的负担。在两年之内,海仑医生和她的两个护士每年竟看治了两万多病人,其中许多人还需要住院治疗。为了解决这个困难,海仑作出计划建设一个小型医院,它于1970年开办。同年,我和辛西亚来到尼泊尔。我们很荣幸而愉快地分担了初创和发展的辛劳----也像它分担了我俩的辛劳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