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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统文化杂谈 戏曲篇(三)昆曲由盛入衰
昆曲经魏良辅的锐意革新,进入蓬勃兴盛的时期,剧作家的新作不断涌现,最著名的就是洪升《长生殿》的和孔尚任的《桃花扇》,稍次的作品但影响也很大的有沈璟的《义侠记》(写武松故事),高濂的《玉簪记》、周朝俊的《红梅记》(裴禹与李慧娘的爱情故事和裴禹与卢昭容的婚姻故事)、汪廷纳的《狮吼记》、徐复祚的《红梨记》(叙述才子赵汝舟与名妓谢素秋曲折的爱情故事,是一部喜剧)、李玉的《一捧雪》(写严世蕃豪夺古玩玉杯一捧雪故事,同名京剧即出于此)和《占花魁》(出自冯梦龙《醒世恒言》“卖油郎独占花魁”)、朱佐朝的《渔家乐》(敷演汉代外戚梁冀阴谋篡位故事)、朱素臣的《十五贯》、方成培的《雷峰塔》(白蛇故事)等等。戏班竞演新剧,蔚然成风。
至清朝中叶,昆曲达到鼎盛。其唱腔优美动人,风靡天下。昆曲已从坐唱的形式发展到舞台表演,产生了更诱人的艺术魅力。表演艺术日趋成熟,身段表情、说白念唱、服装道具等日益讲究,已有老生、小生、外、末、净、付、丑、旦、贴、老旦等脚色,分工细致,有利于刻画人物。初期,昆腔班多演出全本传奇,一本有四、五十出,须两晚以上或更多时间才能演完。明代末叶,弋阳诸腔的传奇演出风行南北,以大量新编历史故事戏及生动的情节,热烈的场面吸引广大观众;倚重生、旦格局,讲究曲词典丽的昆山腔传奇难以匹敌。于是明末清初的艺人通过演出实践,删除了一些软散场子,紧缩凝炼,删除枝节,节演整本名剧,同时,又从剧中选其特别精彩的一出或数出,加以充实、丰富,使之成为可供独立演出的短剧,这就是“折子戏”的诞生。加以清康熙时,大兴文字狱,在扬州设局修改词曲,加强对戏曲的控制,追使剧作家的创作远离现实,造成《长生殿》、《桃花扇》以后优秀剧作的寥落,这也是促成折子戏盛行的原因。乾隆三十五年(1770)由玩花主人编选、钱德苍续选的折子戏总集《缀白裘》的问世,标志着昆腔演出全本传奇时期过渡到演“折子戏”时期。
折子戏以其生动的内容,细致的表演,多样的艺术风格弥补了当时剧本创作冗长、拖沓、雷同的缺陷,给乾隆、嘉庆年间的昆剧活动带来了生动活泼的局面。通过艺人对戏剧人物的精雕细琢,出现了一批生、旦、净、丑等本行为主的应工戏,如生、旦的《琴挑》、《断桥》、《小宴》;旦脚的《游园》、《惊梦》、《痴梦》;净角的《山门》、《嫁妹》;付、丑的《狗洞》、《下山》等,都是观众百看不厌的精品。然而单演折子戏也带来了一些弊病,如造成大量整本传奇的湮没,使剧目锐减;表演凝滞,唱做过分持重,束缚了创新;剧目陈旧,缺乏新鲜气息。加之格律过分谨严,文辞古奥典雅。这就使昆剧逐渐脱离大众,步入萧条。就在此时,各种地方戏曲形式乘虚而入,纷纷吸收昆曲中的精华而有所更张,扬弃繁琐的曲牌,新的板腔体系逐渐形成,即所谓“花部”戏曲,并与昆曲展开生死竞争。乾隆末年,昆剧在南方虽仍占优势,但在北方却不得不让位给后来兴起的其他声腔剧种。道光以后,江南的昆剧虽曾在新兴的城市上海支撑一时,但到同治末,光绪初,以新鲜、通俗见长的徽班与京班相继南下,经过一段时期的竞争,昆曲终于不敌对手,处于下风。一度辉煌的昆曲此时在乡间难有市场,在城市难以支撑。昆曲艺人纷纷改行,昆曲团队纷纷解散,已到了奄奄一息、日暮途穷的地步。
至光绪年间,昆剧开始没落。“北京的梨园子弟学戏,在同光年间尚是昆乱并学,到光绪庚子之后,则专学皮黄了”(梅兰芳)。上海的昆班活动,同光年间以三雅园为主,昆班的力量逐渐分化削弱。光绪十七年起直至民初,以张氏味莼园(张园)的活动为主,其间曾聘苏州昆班、宁波昆班来沪演出,但不过是苟延残喘而已,至此昆班力量全部瓦解。在苏州,尚存戏园三家,演剧之风比之于乾、嘉间相差甚远,四大“坐城班”,即“大章”、“大雅”、“全福”、“鸿福”,为了营业不得不跑向江湖、外出谋生。“大章”与“大雅”先期解散,部分演员归入“鸿福”或“全福”,其余或转入京班、或当“拍先”度日。作为昆曲支派的宁昆(浙江宁波)、永昆(浙江温州)与湘昆(湖南郴州)也先后没落了。北方的昆剧班社与南方有不同之处,咸丰以来面向广大观众的昆班已经绝迹,但在晚清,名公宗室内部私办的昆弋班社始终不断。这些班社虽只在府内演出,但其演员主要来自河北乡间的农民子弟,在他们影响下,河北农村的昆弋班尚有相当势力。1915年以后,在梅兰芳极力提倡昆曲的影响与带动之下,河北昆弋演员组班到京演出,主要有“荣庆社”、“同和社”、“福寿社”等,后来成为北昆演员的韩世昌、白云生、侯玉山即出身其中,他们对北昆的发展和延续起到很大的作用。
然而,不少昆曲痴迷者仍留恋着经过数百年锤炼的经典艺术,不甘就此任其沉沦,决心从培养人才入手,争取让昆曲东山再起。吴梅(1844-1939)是清末民初在昆剧创作和理论研究上最有影响和最有贡献的作家,对于戏曲教育方面也卓有成就。重要的蓍作有《顾曲麈谈》、《词余讲义》、《中国戏曲概论》、《南北词简谱》等,此外,吴梅也有一些剧作传世。 昆曲从明万历年间风行全国至清末,以清唱为主的“清工”始终不绝。在江苏、浙江、北京等地,业余曲社活动极为普遍,如苏州的“道和”、“振声”(吴梅主办),上海的“赓春”、“平声”等。娄县(今江苏昆山)俞宗海(粟庐,1847-1930)是近代叶堂正宗传人,他先后在苏沪两地授曲多年。曲社社友和昆剧艺人之间的关系也很密切,各曲社都聘请艺人拍曲说戏。曲社的活动以清唱为主,但由于个人的长期悉心钻研表演艺术,一些业余曲友也跻身昆剧表演艺术家之列,南方有徐凌云、俞振飞(粟庐之子,1931年登台成为京昆演员),北方有溥侗(号红豆馆主,咸丰弟弟恭亲王奕䜣的孙子,民国四公子之一,1871-1952)。
1921年,为挽救和延续这一古老剧种的艺术生命,苏州名曲家张紫东、贝晋眉、徐镜清,实业家穆藕初,著名人士吴梅、汪鼎丞等人出资在江苏省苏州市桃花坞的五亩园,创办了一所以传承昆曲艺术为宗旨,专业培养昆剧演员的戏曲科班“昆剧传习所”.与旧戏班采用收徒授艺的演员培养方式不同,昆剧传习所是一所新型的学堂式科班,学生们除了学习戏艺,还要学文化,学武术,兼学乐器.聘请的教师都是清代末叶在苏沪地区享有盛名的“全福班”后期艺人有沈月泉、沈斌泉、吴义生、许彩金、尤彩云,和学有专长的知名人士。所招收的五十名学生在取艺名时都在姓名中嵌一个“传”字,按其所习的行当,第三个字的偏旁不同,如旦行用草字头,净行用金旁,丑行用水旁,生(末)行用王旁,这就是后来人们所称的“传字辈”演员,合肥名门张氏四姐妹元允兆充中的大姐夫顾传玠(1910-1966)就是传字辈的首席小生,四姐妹昆曲造诣都很高,特别是被誉为民国最后才女的小妹,还在耶鲁大学教昆曲。“传字辈”演员学艺五年,学有传统折子戏四百余出,其中不少明清传奇名剧。昆剧传习所培养学员仅此一期,行当齐全,唱演皆能,实实地为昆曲的传承和发展培养了整整一代,个个成材的艺术家群体,为昆曲艺术的存亡继绝保留下了星星火种。至今上海、浙江、江苏等地活跃在戏曲舞台上的众多昆剧演员,都是在“传字辈”艺人的培养下成长起来的新一代艺术家。
抗战时期,大好河山疮夷满目、民生凋疲,昆剧演出团体只剩下金华地区半职业性的“民生乐社”,以苏滩艺人朱国梁领导的“国风新型苏剧团”这个“半付昆班”。国风苏剧团起初不唱昆曲,但当著名而可怜的昆剧演员王传淞、周传瑛先后参加后,剧团中的朱国梁、龚祥甫及张氏三姐妹(张艳云、张凤云、张娴)开始学习昆曲,成为近代昆剧男女合演的第一辈演员。国风苏剧团在恶劣的流浪环境中不断延续昆剧的舞台实践,同时也随团培养“世”字辈第一批演员。1949年后,国风苏剧团在杭州注册,后更名为“国风昆苏剧团”。
五十年代,随着“百花齐放、推陈出新”而进行的戏改政策,流散各地的昆剧艺人陆续吸收到各文艺团体中。北昆演员韩世昌、白云生、侯永奎、侯玉山等先后参加北京人民艺术剧院,中央实验歌剧院等团体中任教员或导演。1953年华东戏曲研究院在上海筹备成立昆曲班,学员在1954年春开始正规学艺,由朱传茗、张传芳、沈传芷授课。1954年10月,在上海举办第一届华东区戏曲会演,国风昆苏剧团携昆曲剧目参加会演,在上海的“传”字辈演员也参加了演出。
戏曲会演后,国风昆苏剧团开始尝试改编传统名剧《长生殿》、《牡丹亭》、《风筝误》(李渔的代表作,京剧《凤还巢》据此改编)等。在洪升逝世二百五十周年的纪念活动中,在杭州和上海公演的《长生殿》引起广泛的关注。1956年国风剧团的《十五贯》晋京演出,获得巨大的成功,“京华争说《十五贯》”,“一出戏救活一个剧种”。《十五贯》的成功,对昆剧界产生了巨大的影响。到1960年,全国演出团体除浙江昆苏剧团(由国风昆苏剧团改名)外,还成立了上海青年京昆剧团(以1954年戏曲学校昆剧班同学组成,以俞振飞、言慧珠领导)、北方昆曲剧院、江苏省苏昆剧团和郴州专区湘昆剧团。其后,各昆剧团培养了一批新人,如上海的计镇华、华文漪、梁谷音、蔡正仁、岳美缇、刘异龙、王芝泉;北京的侯少奎、洪雪飞、蔡瑶铣、马玉森;浙江的汪世瑜、王世瑶、张世铮、龚世葵、王奉梅、林为林;江苏的张继青、石小梅、张继蝶、林继凡;湖南的雷子文、张富光等著名演员。
2001年5月18日昆曲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授予“人类口述和非物质遗产代表作”,昆曲被列入世界文化遗产。2003年3月文化部命名昆山市为“中国昆曲之乡”,使得由“昆山腔—昆曲—昆剧”,最后确定为“昆曲”的古老艺术形式将得到永久保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