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亚太战略新态势

中国悠久的历史里,战争不论在时间上或在社会上都占有相当重要的地位。就在这个战斗不断的国家里,克敌制胜的战术研究相当兴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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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尹承德



[提要]在后冷战时期,西太平洋亚洲地区是美国全球战略的关键和重点地区之一。近年来,随着国际形势和世界战略格局的深刻变化,特别是亚洲的加速崛起,美国加大了对亚太地区的战略经营,其战略部署重心明显向亚太倾斜,旨在新的形势下,以强大军力作依托,压制竞争对手,确立对亚太地区的单家战略主导,以为其实现独霸世界的全球战略目标夯实基础。美国强化亚太战略取得一定成效,但由于牵制因素多,其总体目标难以实现。




在二战结束以后的整个冷战时期,欧洲是美苏两超争霸世界的焦点和中心。美国全球战略的重心和军事部署的重点一直在欧洲地区。冷战结束后,特别是近年来,欧洲虽然仍是美国全球战略的重点,但随着国际形势与世界力量格局的演变,尤其是随着亚洲政治、经济、战略地位剧升,亚太地区在美国全球战略中的地位大为提高,其全球战略部署的重心逐渐向亚太转移。

(一) 加强其在亚太的军事部署和军事存在,使之成为美国在海外的主要战略地区
美国在调整亚太军事部署,使之更加灵活、机动、安全、高效,能更好地应对任何突发事件的同时,在亚太前沿保持10万驻军,并大幅增加了驻亚太的海空军力量。作为美国海空军主力的航空母舰、战略核潜艇和战略轰炸机的多数现已或即将部署到亚太区域,其中包括它所拥有的11艘航空母舰中的6艘、18艘装有反导系统的最先进的宙斯顿战舰中的16艘,以及60%的战略核潜艇。为了详尽掌握“敌情”,美国除把其多数侦察卫星专门针对亚太地区外,还将最尖端的无人驾驶战略侦察机“全球鹰”的多数部署到11个亚太国家。它为了占据亚太战略制高点,取得对潜在对手绝对的军事攻防优势,除在该地区部署强大军事进攻力量外,还以日本为主要基地,大力构建弹道导弹防御体系,以确保其对“潜在对手”具有摧毁性的战略打击力量,而使对手没有战略还手之力。

(二) 亚太地区已成为美国展示军威、军力的主舞台
后冷战时代美国展示军威的主要手段有两个,一个是打赢局部战争;一个是通过频繁和大规模举行军事演习,提高实战能力,以威慑“对手”。当前美国正在进行的两场战争即阿富汗战争和伊拉克战争都在亚洲地区,且亚太地区是美国举行军事演习的主要平台。美国每年都要高频度地在亚太地区举行单独、双边和多边联合军事演习,其中著名和影响大的机制化年度军演有美军独力进行的“勇敢者盾牌”军演、美日“利剑”联合军演和同泰国进行的“金色眼镜蛇”联合军演,以及同菲律宾进行的“肩并肩”联合军演等。其他各种军演更是难计其数,如2006年美国同菲律宾进行的联合军演即达37 次之多。随着美国对亚太地区安全形势的关注日增,它在该地区搞的军事演习不但愈益频繁,而且规模越来越大,如美国2006年在太平洋海域举行的“勇敢者盾牌”军演,出动航母3艘、舰艇28艘、战机280 架,参演军人达2.2万;2007年美日举行的“利剑”联合军演,双方参战总兵力达2.25万人,军舰100艘,战机450 架。美国在和平时期举行规模如此大的军事演习,是史无前例的。尤其值得注意的是,在潜水艇尤其是核潜艇正在成为各国特别是各大国海军主力之际,美国同日本、澳大利亚在毗邻中国东海的日本海域首次举行联合反潜军演。美日已在西太平洋构建反潜网络,美还计划通过联合反潜演习,把澳大利亚、印度和东盟一些国家纳入这一体系,以对潜在对手形成反潜链条。美国大搞军演和联合军演,表面上的理由是为了反恐与防扩的需要,其深层意图是为了提高其军队实际作战能力及与其盟国及军事合作伙伴的协同作战能力,并以此保持与扩大其在亚太前沿的军事存在,以达到更有效地威慑与遏制战略对手的目的。

(三) 大力加强双边军事同盟
美国同日本、韩国、澳大利亚在冷战时缔结的双边军事同盟不但未随冷战的结束而终止,反而不断密切与深化。近年来,美国分别同日、澳建立了由防长和外长参加的战略安全对话机制(“2+2”机制) ,定期就地区与国际形势尤其是战略安全形势进行磋商,加强合作与协调。美国还把日、澳拉入其导弹防御系统,把该两国建为其在亚太地区的反导基地。

美日军事同盟是美国在亚太地区的战略支轴和基石,是美国强化亚太防务联盟的“重中之重”。为加固和强化美日同盟,美国采取了三大战略举措:一是大力增强美在日本的军事攻防力量。美国除在日本保留部署5万兵力和20 多艘战舰外,还将其极少在海外部署的最新式兵器如宙斯顿战舰、战略核潜艇、无人驾驶战略轰炸机、“全球鹰”侦察机以至首艘核动力航空母舰进驻日本基地。二是加强美日军事一体化。美国除与日本联合研制、开发、部署弹道导弹防御系统和激光反导武器,把日本完全拉进美国的全球反导体系外,还与日本组建联合指挥部,以把日本更紧密地纳入美国的全球战略特别是亚太战略轨道。三是扩大美日安保范围。美日安保条约起初规定美日安保同盟专注日本本土防御,现在两国安保联盟的防御范围从日本本土扩大到日本周边地区,甚至把台海地区纳入其“共同战略关切”范围,公然干涉中国内政。这表明美日安保同盟从防御性趋向进攻性。

此外,加强与东南国家的军事安全合作是美国强化亚太战略的重要环节。它以推进与泰国、菲律宾两个盟国的战略合作为中心,以向东盟国家提供反恐和救灾援助、同其进行联合反恐和救灾及举行联合军演为手段,大力扩展其在东南亚的军事存在与影响。

(四) 激活筹组“亚洲北约”的构想
欧亚大陆是世界地缘政治的主体,也是世界地缘战略的核心地区。美国要实现全球霸权目标,必须首先控制欧洲和亚洲。在欧洲,美国有一个北约组织,通过加强和扩大北约,它取得了对欧洲战略安全的掌控。但在亚洲,既没有类似北约的军事集团,真正靠得住的盟国仅有日本一家。同欧洲比,亚洲是美国全球战略上比较薄弱的链条。因此,筹组亚洲版北约一直是美国心照不宣的战略夙愿和构想。亚洲地区显著变化的政治、经济和安全形势增大了美国筹组亚洲北约的迫切感。近一年来它朝这一方向有所动作,主要是采取了两个步骤。

第一步是筹组美、日、澳三边同盟。鉴于美已分别同日、澳建立了密切的军事同盟,且三国又都是西方国家,美认为三国结成战略联盟有基础而竭力促成之,并欲以此作为未来“亚洲北约”的核心和前奏。为拼凑三国联盟,2007年2月,美国副总统切尼专访日、澳,声称“我们三个国家的关系日益密切,这发出了一个明白无误的信息:我们已经联合起来,共同捍卫这个地区的自由和平。”[1] 他直言不讳地道出了美欲以美日澳三国联盟为主轴支配亚太安全事务的图谋。在切尼力促下,日澳于2007年3月签订了有防务协定性质的《日澳安全联合宣言》,双方还启动了“2+2”安全战略对话机制。这表明日澳实际上已形成了准安全战略同盟关系。在此前后,美日澳已建成三国外长的战略对话机制并就三边“2+2”战略安全对话机制和澳加入美日弹道导弹防御系统达成共识。接着三国就举行有针对性的大规模联合军演。美日澳三国军事联盟的雏形已隐见端倪。

第二步是和日本一起致力于在亚太地区组建“民主国家”联盟,拉拢的重点对象是印度。在美国的倡议和力促下,美、日、澳、印建立了“四国战略对话机制”,并于2007年5月举行了首次四国战略对话。随后以该四国为主举行了代号为“马拉巴尔—07”的大型联合军事演习,这是冷战结束以来最大规模的多国联合军演。

外电认为,美日澳三边战略同盟已成雏形和美日澳印四国战略对话机制的形成,表明美国力促的“亚洲版北约”已初具框架。这种说法虽然言过其实,但上述种种确实表露了美国欲以美日澳为轴心、以亚太地区所谓的“民主国家”为成员,组建北约性质的亚太安全战略联盟的企图,并为启动这一构想开始采取相关行动。

美国强化亚太军事安全战略,主要是为了增强其威慑和恐吓作用,为其亚太安全主导地位“保驾护航”。在涉及它的重大利益与战略关切的争端和热点问题上,美国不会放弃诉诸武力或武力威胁手段,但鉴于伊拉克战争的教训,以强大军力为后盾,通过外交手段使问题朝着有利于自己的方向解决,仍是美国的首要选择。




美国强化亚太战略是与其地缘政治重心东移趋势的发展同步展开的。亚太地区形势与力量格局的深刻演变牵动美国的中枢战略神经,深度影响美国的整体利害关系。这是美国全球战略布局特别突出亚太地区的深刻背景。具体而言,其缘起主要有四点。

其一,亚洲强劲崛起,世界地缘政治版图中心加速向亚太转移。
世界地缘战略的中心一直在欧洲地区,但近年来这一中心逐渐并加速向亚洲移动。这是由下列因素决定的。第一,亚洲作为全球面积最大、人口最多、自然资源最丰富的大陆,本身就在世界上占有重大分量。第二,亚洲是世界上经济发展速度和实力增长最快和发展潜力最大的地区。多年来经济增长为全球之冠的“四小龙”、“四小虎”和世界经济的主要亮点“金砖四国”中的三国及“VISTA”五国中的三国都集中在亚洲。现在亚洲国家的经济总量和外贸总额都占世界的1/3,外汇储备总量更达3万多亿美元,约占世界外汇总量的80%;亚洲国家尤其是东亚国家经济增长对世界经济增长的贡献越来越大,超过美国和欧盟经济增长对世界经济增长的贡献。据世界银行预测,2007年美国经济增长对世界经济增长的贡献不到12%,中国则超过12%,仅中国一家就超过美国。亚太地区实际上已成为世界经济增长的主要发动机。第三,具有世界影响和实力增长最快的大国大多在亚洲地区。除美国自称是亚太国家外,日本是世界上第二大经济体;中、俄、印是综合实力上升最快的大国,中、俄是联合国常任理事国和核大国,印度也是事实上的有核武国家。亚洲传统大国和非传统大国的壮大与崛起,大大提升了亚洲在世界战略格局中的地位。第四,亚洲国家区域合作与内聚力愈益增强。东盟除自身一体化日益深化并将成立经济、安全共同体提上日程外,与中、日、韩三国之间的“10+1”和“10+3”对话与合作机制,不断加强,近年还倡导并启动了“东亚峰会”机制,为东亚一体化组织的构建作了前期铺垫。上海合作组织不断深入发展,其作用和影响不断提升,并吸引了印度、巴基斯坦、蒙古、伊朗作为观察员国。这些重要的区域合作机制和组织都是由亚太国家自主联合推动前进的,而没有美国染指和参与。

亚洲加速崛起及其在世界战略格局中地位急升,是当今世界引人注目的历史性事件。美国前国务卿基辛格断言世界地缘政治中心已转移到亚洲;美国国家情报委员会发表的题为《2020年前全球趋势》的报告预言“亚洲世纪‘即将来临’”。[2]这些说法固然有夸大的成分,但亚洲战略重要性提升及世界地缘政治中心加速东移亚洲是不争的事实。这也是美国加大对亚洲的战略投入和经营的一个主因。

其二,亚太地区是传统安全挑战与非传统安全挑战汇集交织之区。
集中在亚太地区的朝核和朝鲜半岛问题、台海问题、南海岛屿与领水争端、日本与中韩俄的岛屿与领水争端以及印巴克什米尔争端等诸多传统热点问题都未解决,有的还趋于恶化,潜伏着危机。亚洲还是有核国家和“核门槛”国家最多、核扩散形势最为严重的一个大陆,也是国际恐怖主义、民族分裂势力、宗教极端势力及国际犯罪、毒品走私极为猖獗之地区。特别是国际恐怖主义在亚洲活动和危害最烈。除了中东和南亚是国际恐怖主义的大本营和中心外,东南亚也是国际恐怖主义极其活跃的地区。印尼、菲律宾、泰国都曾频繁发生严重的恐怖袭击事件,至今这些国家的恐怖势力仍在伺机蠢动。所有这些使亚太地区安全形势存在严重隐患和危机与冲突的潜在爆发点。在美国看来,这对其盟国和它本身在亚太的战略利益包括其在这一地区的庞大军事存在,甚至对其本土都将构成愈益严重的威胁和挑战。

其三,美国视为潜在战略对手的国家和“异己”国家主要分布在亚洲地区,且其力量和影响不断扩展。
在后冷战时期,美国把防止出现像前苏联那样能与其抗衡及挑战其独超霸主地位的国家或国家集团作为其全球战略的核心目标。当今世界主要力量中心大多集中在亚洲。其中中国和俄罗斯被美国认为是仅次于它的综合国力和发展潜力最大的国家,也是被它当作世界上唯有的两个“异类”大国,因而中、俄被美国视为其全球战略的主要潜在对手和防范对象。同时,在冷战思维支配下,美国坚持防共、遏共政策,把社会主义国家视为其西化世界目标的主要障碍而加以打压。2007年6月12日,布什总统在华盛顿举行的所谓“共产政权受害者纪念碑”落成仪式上耸人听闻地把共产主义和恐怖主义相提并论,攻击共产主义是以“邪恶与仇恨为基础”,甚至影射共产主义是“恶魔”。这充分暴露其敌视共产党和社会主义的立场。当今世界上存在着5个社会主义国家,即中国、朝鲜、越南、老挝、古巴。除古巴外,其余4 国都在亚洲。这些国家顶住美国和西方的压力,坚定既定的国家性质和发展道路,不但没有被压垮,反而蒸蒸日上,不断发展壮大。美国统治集团因而把亚洲作为其遏制“潜在战略对手”和防共、遏共的主要基地,强化针对亚洲的战略布局。

其四,亚太地区正逐渐成为美国对外经济利益的中心。
亚太地区国家经济持续快速发展和美国连续10 余年经济强劲增长,推动双方不断强化与密切与对方的经贸关系,不断加大对对方的贸易和投资力度。现在美国同亚太地区的经贸关系规模和经济依存度超过美国同欧洲的经贸规模和相互依存度。中国、日本、东盟、韩国和澳大利亚都已成为美国重要的经贸伙伴。双方贸易关系发展尤为迅猛。现在,美国同亚太国家的贸易额远远超过美国同欧盟25 国的贸易额。仅以2006年为例。当年美国同欧盟25 国的贸易总量为5445 亿美元,其中美国出口2140 亿美元;美国同亚太地区国家的贸易总量为8755 亿美元,其中美国出口为2570 亿美元。[3] 美国对亚太国家的贸易量和出口额比其同欧盟国家的贸易量和出口额都要多得多。中国等亚太国家向美国出口的大量价廉物美商品每年都要为美国消费者节省上千亿美元的开支,为美国减低通膨压力、维护市场稳定起着关键作用。亚太国家还是美国债券市场的主要投资者,仅中、日两国购买的美国债券(包括美国国债) 即达近2万亿美元。这对美国弥补巨额财政赤字,保持预算平衡和金融市场的稳定贡献很大。

综上所述,随着亚太地区地缘战略地位与日俱升,该地区形势的发展与走向及美国与其关系状况,愈益牵动美国的全局与核心利益。这是美国强化亚太战略的根本原因所在。



美国调整、加强亚太战略的根本目的是要以扩大、强化战略联盟和军事存在为依托,在新的形势下占据亚太战略制高点,确立对亚太地区的安全掌控,有效地应对新挑战,扩展其在该地区的政治、经济和战略利益。鉴于它占有全面力量优势,有些国家在经济上、安全上对它有依赖,需要同其加强关系和协调立场,它在推进亚太新战略上收到一定成效:进一步密切了同日、澳的双边同盟关系,并同它们建立了某些带有三边联盟性质的战略安排;同东盟国家恢复并加强了安全合作,通过联合反恐和频繁的联合军演,其军事力量在一定程度上已重返东南亚;同印度发展了战略伙伴关系,还促印加入由它主导的“四国战略对话”机制;同越南、蒙古等冷战时的敌手也加强了政治、经济、安全关系;其竭力推动解决的朝核问题也取得实质性进展,同朝鲜的关系有显著缓和与改善。现在,美国在亚太地区的战略地位和在亚太安全中的主要作用得到加强。

应该看到,美国在亚太地区是有其战略和经济利益的,它在该地区的军事存在也有一定的客观和历史原因,它重视和关注亚太地区及其局势发展是自然的。但总体来说,美国强化亚太战略是冷战思维的产物,违逆时代潮流和亚太国家的根本利益,它欲组建由它当盟主的“亚洲北约”,阻遏“潜在对手”的壮大和崛起,最终建立由它主宰的亚太单极独霸秩序的图谋是不可能得逞的。这是由下列主要因素决定的。

(一) 亚太地区多极化进程强劲推进并不可逆转
亚太地区是多数世界性大国和力量中心的会聚所在,是一超和多强力量格局相对均衡之地区。从战略力量看,中俄都是核大国,印、巴也是事实上的核国家,多强和一超基本保持战略核力量均势。从经济力量看,亚太地区经济总量占世界的1/3,同美国不相上下,且亚太国家内部贸易迅猛发展,其相互之间的贸易总量超过美国与它们的贸易总量,推动亚太国家经济增长的火车头是亚太国家本身,美国的推动作用退居其次。中、印、俄和东盟等大国和力量中心经济呈持续高速增长之势头,而美国由于次贷危机和其他多年积累的问题的综合影响,经济增长减速已成定局,且由于伊拉克和阿富汗两场战争的拖累,软实力与硬实力都受到削弱,亚太地区力量对比明显朝着有利于多强而不利于一超的方向发展。尤为重要的是亚太大国和力量中心除日本外,都明确主张并致力于推动世界多极化,反对美国竭力构筑的世界单极结构。它们都把自己在世界战略格局中占有一席之地和成为独立一极定作本国的最高战略,决不愿充当独超单极格局下的听命者和小伙计。亚太地区多极化进程的加速和深入发展是美国实施其单极主宰的亚太战略一个不可逾越的障碍。

(二) 确保地区稳定,实现共同发展是亚太国家的主流政策取向,它们普遍摈弃冷战思维
后冷战时期,亚太国家普遍进入和平发展的历史新阶段。它们都把发展经济作为本国国家战略的中心与第一要务,把维护地区和平与稳定、加强睦邻友好与合作,作为本国外交政策的主轴与基础。和平、不结盟、不将别国视为自己的战略对手普遍成为亚太国家的国策。美国基于冷战思维和霸权主义,在亚太地区推行以针对“潜在战略对手”为基本目标的结盟与“遏制”战略,加强军事部署,势必造成地区局势的紧张、动荡和潜在危机,这是与亚太国家的政策目标背道而驰的。美国强化亚太战略,对有关国家的安全、主权构成严重威胁和挑战,势必会引起它们的警觉并做出相应反制。如美国加强包括西北太平洋在内的亚太军事攻防力量有明显针对俄罗斯的一面,俄战略和技术中心专家鲁斯兰·普霍夫因此认为“俄罗斯的安全威胁不会来自波罗的海和大西洋,而是来自东北亚和东南亚”。[4]为了应对美国的挑战,俄特组“东方地区司令部”,将部署在远东的军队增加到36.5万人,计划将第一艘和第二艘第四代战略核潜艇—“北风之神”级核潜艘部署在俄太平洋舰队。其他有关国家为了维护本国安全和主权也不得不采取措施加强本国的防卫力量。很显然,美国的战略动作造成地区军事安全因素重新上升,可能引发地区新的军备竞赛甚至军事对抗的危险。这是违反亚太地区的发展方向和各国的根本利益的,必将招致普遍抵制。尤其是美国欲组建“亚洲版北约”的图谋“曲高和寡”,除日本外,得不到地区其他国家的响应与配合,可能要胎死腹中。

(三) 亚太国家普遍实行全方位大国外交,不愿靠在美国一棵树上
亚太国家独立自主意识强,把维护本国的独立和主权视为自己最根本的核心利益。为此,它们基本上推行大国平衡外交,即致力于同所有大国发展关系,而不特别倒向某个特定大国,以免受制于人。由于美国占据经济、军事强势,又是远隔重洋的区外大国,亚太国家大多与其关系比与其他大国关系要密切,且欢迎它驻军亚太,旨在借重美国力量制衡区内大国,以维护区内力量的均衡及本国的安全和取得经济实利。即便如此,除极少数美国的盟友外,大多数亚太国家不愿与美国关系太密,更不愿依附美国,而是对美国的强权政治保持警惕和距离。以东南亚国家为例。它们一方面加强了同美国的安全合作,另一方面坚持独立自主,坚持不同美国结盟,也不向美国提供永久性军事基地。它们既借重美国制衡区内大国,又借重区内大国制衡美国。为此,它们在同美国加强关系的同时,努力同区内大国全面发展友好合作关系,包括同中日韩建立和深化“10+1”、“10+3”对话与合作机制。它们还同俄罗斯加强合作包括军工合作。除马来西亚前些年大量购买俄武器外,东盟头号大国印度尼西亚又于2007年9月与俄签订价值10 亿美元购买包括俄先进潜艇在内的军火协议。印尼国际部长尤沃诺·苏达索诺特地表示他非常高兴看到他的国家能在武器装备方面“减少对美国的依赖”。[5] 连美国的盟国韩国和澳大利亚也不愿在战略上对美亦步亦趋。如它们不认同美国对华遏制政策,而十分重视同中国发展友好合作关系,还声明它们不会跟着美国卷入台海冲突。在这种情况下,美国在亚太地区对中、俄实行“围堵”政策的企图是不可能得逞的。

(四) 大国关系本身的制约作用
在多极化和全球化快速推进的后冷战时代,国际关系特别是大国之间的关系发生了深刻变化。随着国际安全挑战因素增多并呈复杂化,任何一国包括美国无法单独应对,只有加强国际合作才能逐渐解决,各国经济合作不断密切与深化,相互依存性空前增强,大国关系中对立、对抗与零和竞争因素减弱,和平共存、友好相处、合作共赢意识大为增强。这种关系特征对冷战思维影响下的美国把某些特定大国当作潜在战略对手而推行的遏制政策是一大牵制。拿中美关系来说,美国把中国视作主要战略潜在对手,但许多国际问题尤其是反恐和防扩散问题离不开同中国的合作;特别是中美建交以来经济关系高速发展,现在相互成为本国的最大经贸伙伴之一,经济上相互关联和依存极为密切,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两国实际上成为利益共生、荣损与俱的经济战略伙伴。因此,发展良好的中美关系符合美国的最大利益,接触、对话、合作愈益成为美国对华政策的主流,美国对华遏制政策的空间趋于缩小,且越来越行不通。

综上所述,美国加强亚太战略在某些方面有所成效。但其基本目标即在亚太确立霸权,建立由它单极主宰的亚太秩序,既力不从心,又受时代历史条件的制约,是注定要碰壁的。美国需要亚太,亚太也需要美国。美国只有转变冷战思维,改变寻找并遏制战略对手的对抗性政策,同广大亚太国家一起共同致力促进亚太地区的和平、稳定、合作、发展,才能在亚太地区发挥积极而独特的重要作用。这也是美国根本利益之所在。

注释:

[1] 艾伦·博伊德:《美日安全合作活跃》,香港《亚洲时报》在线2007年3月16日。
[2] 贾晓亮:《美国被迫调整亚洲战略》,《世界新闻报》2006年1月17日。
[3] 见美国商务部2006年统计资料。
[4] 吴杰、郭宣:《俄美军队在远东叫板》,《世界新闻报》2007年11月1日。
[5] 美联社雅加达2007年9月6日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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