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希濂集团在川湘鄂地区的扩军和覆灭(上)/ 陈康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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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希濂集团在川湘鄂地区的扩军和覆灭(上)

陈康黎

 
宋希濂集团一再扩编的概况

第十四兵团的组成

    1948年秋宋希濂从南京乘军用飞机到汉口后,即住德明饭店二楼。此前,其先头人员已由兵团副参谋长罗开甲、高参董惠等率领来汉,并设兵团部于汉口模范区和三教街附近;兵团办事处则设在六渡桥街口。该兵团的组成如下:

    第十四兵团司令官宋希濂,副司令官钟彬(19492月宋任川湘鄂边区绥署主任后,即由钟彬接任该兵团司令官)、沈静(由原新疆警备总司令部参谋长调任),参谋长彭迈,副参谋长罗开甲,兵团第一处处长夏泉源,第二处处长张之若、副处长余诚,第三处处长廖蔚文,第四处处长王某,政工处处长蒋支本,总务处处长周。

    第十四兵团到汉后,南京政府国防部即配属驻应城之第二十八军代军长顾心恒,所部辖三个师,师长有李西开和朱某等;驻襄阳第二十军军长杨干才,所部辖两个师,师长李介立、陈亲民等;驻荆门第七十九军军长方靖,所部辖三个师,师长龚传文、肖炳寅、朱声沛等(这时的军都改为了整编师,但仍以军、师长称之)。另配属有辎汽第二十团一个营、工兵第二团一个营,宪兵第十二团派有一个宪兵区队(加强排)为宋希濂负警卫勤务。联勤总部就汉口第九补给区配属该兵团第二十七兵站监部,以罗文山充兵站监。

    第十四兵团在汉组成后不久,即得以补充了大批粮弹装备,宋希濂十分高兴,于19489月间率部开赴鄂中沙市,兵团驻地为沙市二马路中学校内。

    第十四兵团在到达沙市后不久,为了研讨当面解放军和所属军、师活动的情况,宋希濂召集会议,由兵团部处长以上人员进行军事汇报(第二十七兵站监罗文山和我参加了这次汇报),第二、三两处处长分别就当面解放军和兵团所属各军、师及友军活动情况作了如下汇报:

    一、在平汉路两侧地区亘南阳附近之叶县、鲁山、嵩县迄洛阳之线,现为解放军二野根据地。其主力已进窥徐、蚌,并以一部出没于南阳、唐河和襄阳之间,与兵团所辖第十三、十五两绥靖区的作战地境滋扰,其目的在“阻滞我军的西进”。

    二、襄阳第十五绥靖区副司令杨干才所部第二十军主力控置于襄樊之间,一部配置于双沟镇和吕堰驿之线,采取防御攻势。

    三、兵团当面七十九军与二十八军战地辽阔,沿亘应城、皂市、天门、沙洋迄荆门之线形成纵长地带,附近湖沼纵横。在这方面有江汉军区独立师李人林和黄德奎诸部,进出于钟祥、瓦庙、旧口、石牌镇之间。并以少数部队于襄沙公路之东乡铺、石桥驿和汉水沿岸之岳口、多宝湾一带,不时破坏我后方交通,阻扰补给。同时,襄沙公路沿线桥梁年久失修,塌坏很多,对兵团当前的活动和尔后运补造成困难。

    四、友军方面,平汉路信阳地区为张轸绥靖区,所部扼守武胜关要隘。其南广水、花园至孝感铁路之线,有第五十八军鲁道源部担负沿线护路任务。

    兵团参谋长彭迈根据上述情况,作出了如下的情况判断:

    一、当面之敌为解放军二野刘伯承一部,其主力目前正会同三野部队向淮海地区推进;其目的将于徐、蚌之间与我军在淮河北岸展开一场大会战,一举歼灭国军主力,乘胜渡江南进,协迫我作城下之盟。

    二、目前平汉路两侧和襄阳、南阳当面,虽有二野之一部,其兵力并不雄厚,并联合该地区组成的民兵部队,图牵制本兵团之出击。

    三、出没于襄河沿岸和襄沙公路的鄂中李人林、黄德奎诸部,多系当地游击队,利用湖港交汊,乘隙进袭,以阻碍兵团各军的活动。

    兵团基于各种情况,当分电十三、十五两绥靖区和所属各军。其电令要旨概略如下:

    一、兵团以整军备战、北出襄宛、“扫荡”中原解放军的目的,拟进出于陇海、平汉两路的东侧,并确保荆、襄,俾尔后会同徐、蚌方面邱(清泉)()诸兵团,以聚歼该地区解放军,进而平定中原、收复华北。

    二、第十三靖绥区王凌云所部应向南阳以北诸地严密戒备,并堵截解放军的南进;同时,就地组训民众,充实兵源,待机出动。

    三、第十五绥靖区第二十军杨干才主力应控置于襄樊附近,一部配置于双沟镇、吕堰驿之间,向枣阳、唐河方面警戒,并与南阳王凌云部切取联系。

    四、驻荆门第七十九军方靖所部应确保襄沙公路线运输的通畅,另派有力部队分驻沙洋、石牌镇,进出于杨家隔,与应城方面第二十八军谋取联系;另以机动部队逡巡于石桥铺、建阳驿之间,维护兵团今后运补和交通的安全。

    五、驻应城的第二十八军顾心恒部速将襄河流域和附近的鄂中游击队封锁于汈汊湖沼泽地带,以一部分驻天门、皂市之间,以维护汉宜路和汉水间的交通无阻。

    兵团部就当前敌我状况和所属兵力作了一般的部署后,鉴于襄沙公路是兵团尔后唯一的交通动脉,第二天宋希濂和彭迈便要我组设襄沙公路整修处,负责整修全线路面和沿线桥梁工程,限定在三个月内完成。

两个军长被俘

    19489月间第十四兵团开抵沙市不久,第二十八军就在应城受到江汉军区李人林部独立师的突然袭击,代军长顾心恒被俘,该军直属部队亦被歼灭了一个团,与此同时,所属各师还被解放军吸引到随枣山地予以重创。华中“剿总”看到该军已溃不成军,便将其调到鄂东蕲黄附近整补去了。

    10月间,国防部以徐蚌军情紧张(解放军已将黄维兵团包围在淮河北岸宿县地区)电调驻襄阳第二十军杨干才部开赴安徽图解黄维之围,但远水难救近火,黄维兵团被解放军歼灭不说,而杨干才军尔后也在驰援途中被解决了。

    正在这紧张阶段,南阳第十三绥靖区司令王凌云也溃退到襄阳,解放军乘胜一举而下樊城,襄阳解放也不过是时间问题。194812月底,王凌云终究守不住襄阳,败退后不敢直向荆沙撤退,间道经荆门斜插董市渡江避住枝江。

    194924日,驻在荆门的第七十九军方靖所部又为鄂中李人林、黄德奎诸部以擒贼先擒王的战法所击破,方靖张惶失措,束手被擒,军属特务部队不战溃散,随军驻荆门担任城防的李朔一团,仓促应战也遭到惨重的伤亡。十四兵团初抵荆、襄,就被俘了两个军长,这对于扩军好战的宋希濂来说,无疑是当头一棒。

    这时宋希濂兵团所配属的各军,垮的垮,俘的俘,溃的溃,很有点“出兵未战军先丧,光杆司令难久长”的味道。

拚凑游杂组成新军

    宋希濂分向国防部和华中军政长官白崇禧要番号重组新军,国防部给宋以一一八军、一二二军的新番号,白崇禧也答应给一二四军的番号,条件是以原华中“剿总”副参谋长赵援充军长,另配属二二三师师长陈瑞鼎,很明显赵援是白安插在宋兵团里的一个“监军”。宋希濂也有自己的主意,他在一二四军随后由汉开到宜昌时,即委派兵团第四处处长王某为该军参谋长,又将其最亲信的第六十师师长易瑾配属该军。两方旗鼓相当,各有用意。

    一一八军是在武昌组成的,军长陈希平、副军长方墩(后代军长)均为湖北人。宋希濂将其最亲信的董惠派充该军为五十四师师长,另以其老部属谢某为该军一六七师师长。董惠师系由鄂西建始县的一个保安团和兵团二处副处长余诚在其家乡天沔一带纠集游勇凑合而成,谢师为在湘西澧县、石门一带编凑的两个团而成。陈希平名义上是军长,但因部队都是由宋一手组成的,以致他无法插手(他只在天沔收编了一个独立团)。该军由武昌开到鄂西后,宋又委派绥署干校教育长彭迈(原兵团参谋长)兼该军副军长,准备取陈而代之。

    一二二军的编组有部队的底子,宋希濂选新疆四十二军的副军长张绍勋充军长,以丁树中为副军长;将驻沙市的湖南保安旅以乡土关系编为二九八师,以该旅旅长张际泰为师长、傅碧人为副师长(张走后,宋即发表傅碧人接充该师师长)。随后,又将王凌云从南阳带下来的地方团队黄鼎新部编为该军三四五师,以黄充师长。

    宋希濂新组成的这三个军(一一八军、一二二军、一二四军)兵员素质极差,其中多是地方土著游杂或保安团队,编组后也很少训练,防地又辽阔,因而战斗力不强。像一一八军驻恩施后,除五十四师集结建始训练外,而一六七师则远住湘西,直到1949年冬随同一二二军在湘西龙山、永顺、大庸之间被击溃,从来就未与军会合在一处,其他各军、师也多类似此种情况。这样的乌合之众,自然无士气可言。

    按说兵团有了新组成的三个军,加之原属的七十九军(该军军长方靖虽然在荆门战役中被俘,但所部三个师损伤不大)及国防部又调归的南阳第十三绥靖区的第二军陈克非部,在当时情况下,一个兵团有五个军兵力也就不算薄弱了。但宋希濂野心不足,又继续在鄂中、湘西一带大编地方游杂部队,并予其旧部周上王番兵团副参谋长名义,把当地团队临时编凑为第七纵队;以一二二军副军长丁树中为纵队司令、周上璠为副司令。

    同时,宋希濂又在湘西常德设立兵团指挥所,以周磐为主任,指挥就近收编的地头蛇陈子贤为新一军军长兼第三师师长、田载龙为第一师师长、周庆卿为第二师师长、罗文杰为第四师师长、汪援华为第五师师长。另又收编湘西事变祸首张玉霖为暂二军军长,并以当地支队石玉湘、陈泽勋、颜梧等分为师长,随又加委龙山著匪瞿伯阶为保六师师长。宋希濂在湘西收编的部队号称十万之众,但宋仍不以为足,认为兵团战斗地境主要在湖北,因而他这次扩军在湖北还显得不足。

    194810月底宋希濂约我到兵团部谈话,告我他拟以彭善充兵团副司令官兼五十四军军长,如能成功则派我充该军师长。我便同参谋长彭迈到汉口彭善家中转达宋之意见,彭以有病在家休养为辞。这个军未编成,我的师长也落了空。

挤走王凌云,吓跑孙震

    194812月,驻南阳的第十三绥靖区司令王凌云本就孤军突出,又以所指挥的第二军陈克非由国防部电调第十四兵团归宋希濂指挥开赴荆、襄,守军更为薄弱。此时,其当面人民解放军二野一个纵队正沿许、宛大道推进,两军接触后,王部溃败,王凌云乃弃南阳,走新野,溃窜至襄阳。

    王凌云满以为退到襄阳后,有汉水之阻,可以设防相持,不料立足未稳,隔江之樊城即被解放,王部遂成惊弓之鸟,无心应战,王见大势已去,只得令其辎重行李和其眷属先行撤退。在樊城之解放军似有预见,在王部撤逃之时加紧炮轰,襄阳城满城军马夺路乱窜!

    这时,我正在襄阳城南欧家庙(距城约30华里)架修一座桥梁甫毕,时天已晌午,便拟入城小憩。车行襄阳城郊即遇载满王凌云之妻室行李汽车踉跄南奔,紧随其后的是该部直属部队和服装弹药等笨重军品车辆。我入城后即将所见情况电话告诉荆门兵团前进指挥所。时司令官宋希濂、参谋长彭迈正在荆门,即马上将新从南阳调来的第二军一部开赴宜城为王增援,并电令王凌云坚守襄阳,不准后撤。

    后来,由于解放军攻势猛烈,王凌云部最终于1948年年底农历春节前后弃襄阳而南逃。但王不敢直奔荆沙,故行经宜城之南,即斜插观音寺、氵育溪河撇过荆门,绕道河溶向江口经董市渡江退枝江县城附近暂屯时。从全局和个人前途设想,只有将川湘鄂边区绥署改隶重庆西南长官公署归张群指挥,这样不仅粮秣武器的补充可保无虞,就是形势有变,也还可退入峡口移驻巴、恩凭险以待,并与西南各方面取得密切的联系。

    果然,宋希濂回到宜昌后,即按这一计划办事。不久,国防部准将边区绥署改归西南长官公署指辖,同时将第二十七兵站监部扩大为联勤第四补给分区司令部,仍以罗文山充分区司令。

    7月上旬,绥署接到驻沙市七十九军龚传文部电报,略称解放军四野二十四军协同江汉军区独立师李人林部沿汉宜公路直逼荆、沙,并分路会同襄樊解放军进取宜昌。同时,又接到驻当阳、宜昌间的一二四军二二三师师长陈瑞鼎电话,称该部在宜、当间慈化寺附近与解放军先头部队接触,刻正激战中。

    这时陈克非的第二军也分驻在宜昌附近,一二四军赵援部六十师担任宜昌的守卫,在枝江、宜都还有刘平的第十五军。在宜、沙这一水相连的地带,有这么多的军队,按说是可以抵挡解放军一阵的,但由于部队军心涣散、纪律废驰,已毫无战斗力,以致荆门战役中解放军将七十九军长方靖俘虏,而从南阳撤退下来的第二军、第十五军也成强弩之末。

    715日中午,宜昌市内枪炮声清晰可听。停靠宜昌江岸的大小轮船、拖驳和木船,顿时都被宋军各部分别封扣,市内商店关门停业,有些大商店还将物资抢运到南岸乡下,以逃避宋军溃退时劫掠。

    是日午夜,宋希濂乘“同穗”小炮舰回宜昌。据其随从云,船经宜昌下游的古老背时曾遭到截击;江边停靠的木船很多,解放军似有渡江之势。这时,宜昌东北方向的枪炮之声已逼近市郊,陈克非的第二军已有一部撤退到宜昌对岸,各军笨重物品行李都装到被封扣的船上,绥署后勤物资也分装上了几个登陆艇,宋军乱成一团。

    宋希濂回到绥署后,连夜召集陈克非、赵援两位军长及各师师长面商应对之策。宋谈到白崇禧在湖南无从留之意——恐湘省程潜主席长沙有变,后路有被截之虞。在问了罗开甲宜昌布防的情况后,宋即与陈、赵决定就宜昌现有兵力加强城防工事暂予固守,同时电令枝江刘平率第十五军渡江,协同沙市七十九军龚传文部沿拾回桥、河溶抄袭到宜、当间解放军的侧背,其后宜昌守军即从正面全线出击,以收夹击之效。

    夜色深沉,宜昌市郊枪炮之声响彻云霄。据报解放军已逼近市区,各部队纷纷下溃。宋希濂催我速回恩施为绥署觅好驻地,我当即登上登陆艇,绥署及各军在宜的眷属也纷纷上了船,宋令靠宜船只在拂晓之前都驶进峡口向巴东撤退。船至南沱、平善坝之间不能上驶(因前面滩险不能夜航)。这时天又热,人又多,加之风声鹤唳,更难使人入睡,我跑到甲板上,仰见天光一线,大有天小之感。天明船驶抵三斗坪,本应就地待命,但此时顾问但衡今已不顾不问携眷去重庆了,无人再予指示,只得继续前行。船到巴东,绥署后撤人员也来到了。据说解放军716日解放了宜昌,但并未跟踪追击,而宋希濂则步孙震的后尘逃到了三斗坪。 

渐入末路 

黄杰飞恩施会商逃亡之事

    19498月初,鄂省府主席朱鼎卿和其各厅处人员一路从湘西常德辗转到达恩施。此后,省府住地粉饰一新,朱并在其办公大厅的两壁柱上,写上了“与民更始一切从头做起”的标语联。

    宋希濂弃宜昌驻巴东后,便把陈克非的二十兵团设在巴东、野三关之间扼守水陆两路险要,在江防上则配置赵援军的两个师,还在江北兴山、秭归、巴东之间,设立哨卡并构筑工事。8月中旬,宋经巴、施公路来到恩施,设边区绥署于清江河畔一所中学校内。

    一时间,山城恩施骤然增加了许多军政机构。清江河东岸地区为边区绥署、干部学校、一一八军及其直属部队和第四补给分区,军政人员的家属也分别住在城区和市郊。粗略估计市区新增加5000人,加上鄂省府的保安团队和边区绥署直属部队等城区计3万人以上。

    国防部人事司司长阮祺这时也来恩施为宋希濂、朱鼎卿二人打气,说宋、朱二人是“党国的台柱”,希望他们密切配合,把大门看好。不久,钟彬、陈克非两兵团司令官和各军、师长也都先后来到恩施。

    省府与绥署分住在恩施的东西面,相距虽仅几华里,但因有清江河之隔,来往不方便。抗战期间陈诚曾在清江上修建了一座400余米长的木桥,过去很少车辆行驶,倒也未出什么问题,而宋希濂、朱鼎卿等来恩后,汽车往来整日不断,情况便发生了变化。8月底某夜,大桥西端第三孔桥面突然整个陷塌下去,一时议论纷纷,说这是“不祥之兆”。一天,我和阮祺、曹勋、陈希平等人在宾馆看望立法委员张文和等人谈到此事时,阮向张笑着说,大桥断了,还可以修,军政上的桥断了就麻烦了。因此要赖各位人为之力,而使荫国(宋希濂号)、鼎卿(指朱)密切协作;兄乃党国之贤,须大力斡旋,以促其协调,才是党国之幸云云。

    程潜率部在长沙起义后,黄杰跑到湖南邵阳另组新省府,9月上旬的某天,他突然飞临恩施北门外小渡船机场,宋希濂亲自驱车往迎。下机后,黄与宋即在机场密谈甚久,然后原机飞返邵阳。事后,据绥署副参谋长罗开甲透露,宋、黄会晤是商量他们今后军事上的退路,如万一在湘、鄂都站不住脚,即沿川黔西窜云南(那里有滇缅公路可通,是国际孔道,可以得到美国的援助)。然而还未等他们行动解放军就解放了湘西,黄部不得不沿广西南逃,而宋则西走四川。

盘踞鄂西,“两雄”难并立

    宋希濂、朱鼎卿在恩施,表面上有商有量,而骨子里则是各搞一套。朱鼎卿自第九补给区任上带下来不少新武器,企图扩充势力,并以湖北保安团队为基础,先后扩充成为两个军。国防部人事司司长阮祺离开恩施去重庆不久,即发表朱鼎卿为湖北省绥靖总司令。这样一来,朱鼎卿认为宋是绥署主任,他是绥靖总司令,他俩半斤八两,无分上下。绥靖总部的组织也非常庞大,副总司令3人,即袁亮甫、孙定超、杨达(兼参谋长)。总部下设8大处,另设军事政治干部学校,以曾任国民党湖北省党部委员的黄天玄为教育长,以黄涤生为副教育长负实际责任。朱还在陈诚系统张振国的策划下,密拟设置恩、巴警备司令部,内定张振国为警备司令,以图牵制宋的军事行动。

    宋希濂见朱鼎卿主鄂事事与他掣肘,便与高级顾问但衡今在渝商筹对策,提出以一一八军军长陈希平出任鄂省主席,并密电国防部和行政院,后以陈在鄂省人物中声望不孚而搁置。宋又想以徐会之继任,因徐与他同是黄埔一期学生,又任过战区政治部主任,抗战胜利后还担任武汉特别市长多年,在湖北人事中有些份量。宋在渝征求徐的同意后,即电国防部保徐先任川湘鄂边区绥署中将副主任过渡,待徐到恩后再取朱而代之,这次国防部即很快发表徐任边区绥署副主任。徐在重庆一面准备到恩履新,一面筹划接任省政的人事安排,因而迟迟未行。不久恩施情况有变,宋、徐的好梦成空,直到恩施解放,徐还在重庆徘徊。

争设警备,组训民众

    宋希濂听到朱鼎卿密组恩、巴警备司令部并内定张振国为警备司令的消息后,大为震怒:朱虽是湖北绥靖总司令但毕竟只是一个省的“绥总”,而边区绥署则总揽三省军政实权,不言而喻自在一省之上;恩施虽是临时省会,但也是绥署驻地,省府不能撇开绥署而密拟设置恩、巴警备司令部。于是,宋找到一一八军军长陈希平,要他把边区绥署第五绥靖分区结束,然后尽快着手组织恩施警备司令部,仍要陈兼警备司令,着我兼副司令;并面示陈要我负责筹备一切,开办费用统由绥署拨给。

    1949年农历中秋节前夕,陈希平匆匆回来告知我说:“恩施警备司令部一事主任(指宋)决定要你负实际责任,内部人事由一一八军和绥署调用。警备司令部首要任务是治安,其次是组训民众,抓取民间武力。”以后,宋与我见面时,也总是强调这些问题,并一再要我亲自下乡,到实地组训民众。于是,我夜以继日假恩施东门大街旧法院地址为恩施警备司令部筹办一切。中秋节后不久,警备司令部正式挂牌,陈希平和我分别就任正、副司令兼职,宋希濂亲自主持仪式,要我们把恩施山城的治安负责搞好,动员全县民众参加组训,并另通电鄂省府查照,这无异给朱鼎卿颜色看看。

    恩施警备司令部的组成如下:

    司令:一一八军军长陈希平();副司令:边区绥署高参陈康黎();参谋长:边区绥署高参魏尚武();办公室主任:一一八军参议王彬()。另设置参谋组、副官组、政工组、军法组、经理室、军警督察组、警卫连,附设宪兵区队。

    恩施全城从此进入戒严时期,并实行宵禁。在这期间,每天入夜10时左右,恩施全城即路断人稀,各街道口岗哨林立,巡逻队到处乱窜,给百姓生活带来极大不便。至于军政机关高级人员的公务往来等,则由警备司令部配发通行证。

    宋希濂增设恩施警备司令部的主要企图是为了控制恩施地区民间武力,还在筹备期间他就对我说,恩施警备司令部组成后应首先调查民间武力,并拟定组训民众计划。宋还通知干校教育长彭迈选派干校学生队部分青年学生给我作组训民众的干部。宋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在他看来,恩施民训工作做好了可以扩大到鄂西整个山区,警备司令部的区域也可随之逐渐扩展到巴东、建始、咸丰等县。

表面上的协作

    宋希濂、朱鼎卿到恩施后,各自力求在军政上扩大组织,虽然各不相谋,但在表面上还是虚与委蛇,以求协作,其做法是利用两集团中一些人事关系从中周旋。如宋希濂方面的干校教育长彭迈、绥署总务处长王秉文、副处长范宗义、一一八军五十四师师长董惠、一二四军六十师师长易瑾等,与朱鼎卿方面的恩施县长彭某、省银行副行长范遂如等,既有军校派系关系,又都是湖北人,亟愿宋、朱融洽无间,因而积极从中做工作,致使二人有一个短时期的协调合作。

    宋希濂又另派其副参谋长罗开甲、一一八军军长陈希平每周参与鄂省府召开的军政座谈会,与朱怀冰、彭旷高(省民政厅长)、孙定超(绥总副总司令)等人纵谈时局。有一天,陈希平到警备司令部和我聊谈,称座谈会上推测共军西进宜昌后可能暂时会以守待攻。因为程潜在长沙起义后,共军将在大力追歼白崇禧残部外,还要全力肃清湘西大股土著势力以纾后患。同时,大军西调进展不易,且时值隆冬山路崎岖运补也有困难,再则张治中在北平和谈未归,新、甘局势情况不明,胡宗南尚在西北也是问题。蒋介石到重庆后,势必集中所有兵力,寻找共军弱点突击以求一逞。因此,只要绥署与省府协调团结,把重庆的大门——恩施和巴东守住了,时间一长,国际间将有新的变化。我说:“你们这个座谈会谈得很好,但愿形势真正如此。”

但这时,来凤和巴东之间频传解放军有新的军事行动。边区绥署希望鄂省府把它新扩编的地方团队分布在来凤和巴东方面,或者担负一方面也可,而朱鼎卿早已把他先后扩编的团队向利川方向集结整训,恩施、巴东这一线的防务,则完全推在宋的肩上。据朱鼎卿的军政干校副教育长黄涤生尔后逃到重庆同我谈,当时朱认为宋虽有两个兵团,但新兵多、战斗力差;陈克非兵团虽打得几下,但从他在宜昌不战后撤来看,已对宋的指挥不满,因而到时是否卖力很成问题,故朱不愿与宋在一起,以免拖泥带水一块垮下去。相反,朱却通过朱怀冰与驻万县的孙震有联系。原来朱怀冰与孙震均系保定军校学生,他为朱鼎卿设想,解放军如沿恩、巴西进,鄂省部队只有经利川向万县撤退,这就势必与孙震会合,从而既可与解放军避免正面冲突,又可保存实力作政治上的资本,还可沿夔、万折向鄂北竹溪、竹山、房县、郧西大山,一旦得手,于川鄂陕边区扎下脚打游击,再看大局的演变。

转载《湖北文史》第七十四辑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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