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我曾到瑞典的Ystad 开会。Ystad这词,意译应是南方之城。这城市确实在瑞典的南端,隔海就是德国。离城市不远的海岬边上,有一个标志牌,上面就写着“这儿是瑞典的南极“。
那会议是关于营养和健康的,开幕式上,主席却请来一位敦厚老实的瑞典人,穿着民族服装,多少有点局促地站在台上。最引人注目的是他手上拿了一个长筒,好像比他人还长,一头抵着地板,一头扛在肩上。后来大会主席向大家介绍,说Ystad有个传统,每天夜里,都有人登高瞭望全城,看有无骚动,火警之类。如平安无事,就吹号告诉大家。这位吹号的人,就站在我们的主席台上。今天请他额外吹一次,以示我们大会顺利开幕。说完后,这请来的瑞典人就拿起铜制的号筒,对着会场,鼓起腮帮吹起来。号声雄沉浑厚,嗡嗡地在会场回荡。大家于是鼓掌,感到这开场表演很有特色,叫人难以忘记。
最近在瑞典的南方日报上,读到一篇文章,谈到这一传统和这位吹号人。原来Ystad城的这一传统,开始于1748年, 相当于中国的乾隆盛世。那时,这个南方的边城,很不安全,纵火犯尤其多,以致每家晚上临睡前都把屋外一切可燃的物品收拾干净。就在这样的形势下,才决定专职派一个人,登上高五十一米的教堂钟楼,监视全城。最初是每15分钟瞭望一次,平安无事就吹号,昼夜不断。我一算,一小时吹四次,一天就得九十六次。这样频繁地吹号示靖,似乎也不曾影响大家的休息,不然也不会这么久地传下来。大概知道安全总比不知道心里更踏实些。当然这传统传到现在,也仅仅是一个传统而已,已不会对城市的安全真产生什么实质性的影响了。这瞭望吹号的频率也减到每天晚上9:15 到1:00了。
开会那天站在主席台上的吹号人叫若兰-波利(Roland Borg)。他已是他们家的第四代吹号人了。第一代是他祖父Fritz Borg,于1920年接过这号筒的。他吹到1940年,传给若兰的父亲Helman Borg。父亲于1970 年传给了他,一直吹到现在。现在,他已开始将这一工作传给他的儿子Robert Borg 了。传承这一任务,似乎还挺讲究,因为不仅要吹得响,而且,用他们的话说,要“响得正确”。那音调频率得和两百多年前一样。下面有张照片,就是若兰在教他儿子。你看这爷儿俩,不是挺认真吗?
这一传统能传下来,得归因于瑞典这一民族的特性。这是一个十分恪守传统,尊重传统的民族。瑞典一年里有十多个节日活动,比如仲夏节的跳舞,Lucia节的唱歌,小龙虾节的龙虾餐,以及圣诞前夜合家看唐老鸭动画片,等等,都这么一代一代地往下传。这当然是好事。但过于恪守就产生一个副作用,就是不能很快地,用我们的话说,与时俱进。在国际舞台上也好,在科学技术舞台上也好,瑞典总是显得墨守成规,自我欣赏,缺乏进取的胆魄和勇气。这位当年北欧的牵头老大,现在已比不过丹麦,跟不上芬兰和挪威了。就此打住吧,说多了这文章就有点离题了。
现在的吹号人Roland Borg
父亲向儿子传授吹号技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