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吃讴歌(30):我为蟹狂
我生长在江南水乡,从小对鱼虾蟹偏爱,偏爱中的偏爱就是那个长得很丑的蟹。清朝文学家张潮曾这样说:“笋为蔬中尤物;荔枝为果中尤物;蟹为水族中尤物;酒为饮食中尤物;月为天文中尤物;西湖为山水中尤物;词曲为文字中尤物。” 呵呵,我要用所有的手指头、脚趾头,通通数上,表示同意境界中的绝无半点异议。
我的人生吃蟹经历,也许在国人当中算“经历丰富”,那是因为特殊的出身血脉所决定。我母亲浙江余姚人,和出身绍兴的父亲结合在一起,我算是地道的江南女子。我从小的生活足迹踏遍江浙沪,在吃蟹的食性方面便成了全面包容。江浙一带首推的当然是河蟹,也称毛蟹,现在全国人民都改叫“大闸蟹”了。河蟹怎么个吃法,俺决不啰嗦,国人皆知,用绳子系缚清蒸是最佳吃法,北方人嫌吃蟹麻烦,南方人喜欢倘佯嘴上功夫,老实说,吃起来很麻烦的食物就是比随手拈来进嘴的东西好吃。蟹的鲜美不靠一个个手指头吮吸过来,你是绝对体会不到的。
其实,除了河蟹,江浙还吃一种盐腌的蟹,产于舟山渔场,一般在冬天吃,称“嗆蟹”。这是一种从海里捕捞上来四小时内就即刻用盐呛之的生蟹,肉白,晶莹剔透,蟹膏红颜。除了浙江省有这种吃法,我在别的省份还真没见过。这种蟹的味道远远胜于一般的烹饪螃蟹,而且,其美味非潮州冻蟹可比。只有香港的老宁波,才知道呛蟹的极品滋味,一般人,如果不是生长在上海或浙江杭嘉湖平原沿线一带,很少知道“呛蟹”的诱惑。
无论用什么方式烹饪蟹,包括温哥华的本地珍宝蟹(Dungeness crab),人工佐料的添加都是对蟹的“蔑视”。所以,无论是避风塘,还是金沙蛋黄炒蟹,无论是姜葱炒,还是香辣蟹,我都为蟹们感到可惜。我喜欢原汁原味的蟹肉味道,按耐不住对生蟹的向往,肚子争气点,胆子大一点,我就自家炮制“醉蟹”。
在温哥华做“醉蟹”,当然不能用温哥华本地海蟹,只好用T&T的急冻海蟹梭子蟹。呵呵,我家大树研制醉蟹非常成功,做法也很简单,买来一盒急冻蟹之后,用酒、花椒、姜盐、糟卤呛之,密封于管内,隔两日,就可以开罐吃蟹。吃这种自制醉蟹,是一种思念的替代品,也算了却我在千山万水外对儿时家乡食物的疯狂眷恋。
最近,我老妈带来了她自己的传家宝制醉蟹法:熟腌制法,充分用上了本地的珍宝蟹。把蟹蒸熟后,用绍酒和盐少许喷洒浸入,放入冰箱,隔夜即可食之,味道的鲜美不同于生制醉蟹,但你大可不必担心吃了坏肚子。当然,我是从小傍着东海的海鲜长大的,我们家的家族及亲亲眷眷遍及从上海到宁波方向一带,再小的城市,比如浙江奉化、慈溪,还有舟山群岛沈家门,反正,我从小只要闻到海腥味,消化神经就兴奋。路过水产市场,尤其是舟山的海鲜市场,我就象被憋了三天烟雾获得释放,鼻子拼命呼吸。我喜欢大海的腥味,如今的鲍鱼鱼翅岂能跟童年的对虾、墨鱼、大小黄鱼相提并论。如今所有好吃的东西都无法和我小时候的食物比美,我一直苦恼,想不通这是为什么。
童年的食物是故国外人们心灵的抚慰,我为蟹狂的时候,依然展示着青春无可奈何的流逝,人生的悲喜交加莫过于此。
香辣蟹
醉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