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t 葛罗米柯与中苏珍宝岛冲突:称苏联是理亏的(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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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宝岛事件谈判桌上的中苏双方代表:左三为陈毅,右三为葛罗米柯

上世纪60年代中期,当中苏爆发珍宝岛冲突时,时任外交部长的葛罗米柯的务实主张,客观上为两国缓解冲突、稳定局势起到了积极的作用。

建议集中力量向第三世界发展

20世纪60年代中期,作为世界第一号大国的美国,深陷越南战争不能自拔,国内反战情绪不断高涨;国内财政紧张,通货膨胀;国际经济地位削弱。而苏联则不同,新一代的领导人勃列日涅夫、柯西金刚上台,个个雄心勃勃,他们决心大力发展战略核力量,在全世界范围内与美国一争高低,世界局势正变成美国与苏联左右下的两极世界。就是在这个时候,葛罗米柯成为苏联政府的核心人物之一,而且在国际舞台上成为最主要的演员之一,与美国的基辛格一起成为这一时期最成功的外交战略家。

1964年底的一天,苏联高级领导层正在召开秘密会议,经过近两个月的酝酿,新的领导班子的宏伟计划就要在这次绝密会议中讨论通过了,葛罗米柯也参加了这次会议。

勃列日涅夫用手指着地图说:“现在,美国的势力在全球已基本稳定,它的力量主要集中在美洲、亚洲东部、东南亚各国、大洋洲的澳大利亚、新西兰和整个西欧,美国以这些地区为基础,仍在不断扩张势力,形势对苏联极为不利。”他接着说:“今天,我们要讨论的问题是,苏联如何与美国在全世界竞争。”勃列日涅夫的话简洁明确。他的话刚完,大家纷纷议论起来。首先上台发言的是国防部长,他认为,欧洲是重点,他说:“欧洲是苏联近邻,美国的主要力量也在欧洲,谁能控制欧洲,谁就可能取得主动地位,因此,我认为,苏联要在欧洲与美国一争高低。”勃列日涅夫的亚洲事务方面负责人则提出了不同的观点,他说:“欧洲现在力量已达到均衡,苏联或美国无论是谁想把对方赶出去,都是不可能的,也都是不现实的,我却认为,在亚洲事务中,苏联倒是还有机会扩大势力的。特别是中国……”

当他说到“中国”二字时,葛罗米柯看了看坐在身边的勃列日涅夫的脸色,见到勃列日涅夫轻轻地摇摇头,他知道,勃列日涅夫对中国不抱什么希望,于是他说:“中国正在背离社会主义的方向,对此我们要有警惕。”他心中的话未敢说出来。

讨论在激烈地进行,勃列日涅夫回过头来望了望正紧皱眉头的葛罗米柯,葛罗米柯注意到了勃列日涅夫的暗示,他明白领袖的意思是要他发表自己的意见。葛罗米柯冷静沉着,论据充分地表明了自己的看法。他首先客观地分析了国际形势,他说:“在欧洲,我们已经和美国较量了许多年,现在世界发达国家和大国在美国与苏联之间都已作出了选择,如果苏联再在这些国家上下功夫,把它们从亲美变成亲苏,恐怕非常困难。”他接着说:“现在第三世界国家在世界格局中的地位,还没有被人们所重视。这些国家占据世界上绝大多数的面积和大部分资源、人口,更重要的是它们占据着世界的交通要道,因此,苏联应集中力量向第三世界国家发展,特别是向中东和非洲发展,一旦苏联在这些广大地区拥有主动权,美国的势力就必将陷入我们的包围之中。”葛罗米柯见地独特的一番话给大家一个震惊,一时间会场沉静下来,因为,谁也难以对他的话作出什么评论。这时,突然有人鼓起掌来,表示支持他的发言,此人就是勃列日涅夫。毋庸置疑,此时也只有最高领导敢为葛罗米柯的讲话下一个结论,而这掌声就是最好的结论。

也许,正是葛罗米柯的意见,奠定了苏联从20世纪70年代以后的地缘战略思想基础。

勃列日涅夫对葛罗米柯的发言非常欣赏,认为他的发言很有见地,是经过分析和思考的。为了进一步了解他的观点,他在会后再一次与葛罗米柯进行了长时间交谈。

交谈中,勃列日涅夫更多地把葛罗米柯视为朋友,而不是下级,所以,他们的谈话没有什么顾忌。他们不仅谈了如何向第三世界渗透,还谈到了亚、非、拉各国的具体情况,葛罗米柯凭着他超人的记忆力和独有的外交家敏感,以及他多年对各国国情和政策的深刻了解和思索,向勃列日涅夫谈了他对世界格局的看法,并分析了苏联在第三世界国家的美好前景,勃列日涅夫听得非常耐心和入神。

提出通过军事援助向第三世界渗透

当勃列日涅夫谈到苏联向第三世界扩大势力的方法时,他毫不掩饰地向葛罗米柯谈到他内心的顾虑——有些力不从心。他说:“第三世界国家比较贫穷落后,苏联虽然可以从经济上援助它们,但是苏联自己经济也不景气,不像美国和欧洲国家那样财大气粗,而且第三世界国家人口众多,每个国家即使送一点,加起来也是一个庞大难支的数字。”他又问葛罗米柯道:“葛罗米柯同志,你对这个问题有何高见?” 葛罗米柯说:“经济援助是必要的,也是必需的,一个国家如同一个人,只有得到利益时,他才能倒向给他利益的一边。但是,经济援助并不是唯一的办法。”

勃列日涅夫非常赞同葛罗米柯的分析,认为政治策略必须是实用的、有效的。他高度赞扬葛罗米柯的谈话。他说:“好!葛罗米柯同志,你的分析很切合实际,也特别适合于我们苏联。”

葛罗米柯笑着说:“这也不是我的发明,这是我们的敌人——美国教会我的。我在美国期间,发现美国人是最讲实际的,他们从不以宗教信仰来分辨朋友还是敌人,只是以美国国家利益为标准。只要对美国有利的事,他们就干。凡是对美国不利的事情,他们就不干。”

他接着说:“军事援助是通向第三世界国家的最佳途径,可以事半功倍,一举多得。首先通过军事援助,可以加强苏联与被援国之间的关系,尤其是使它们依靠苏联;第二,通过军事援助,苏联可在这些国家的军队中培养亲苏的军人,让他们为苏联服务;第三,一旦将来这些军人发动政变,这个国家的政权自然就是亲苏的了。”勃列日涅夫听了葛罗米柯的分析十分欣慰,认为他的看法十分精彩,很有创意。他当场拍板说:“好!下一步我们就从军事援助入手,向第三世界国家渗透我们的力量。明天,葛罗米柯同志,就由你们外交部和国防部牵头,组建一个军事援助机构,立即开展工作。”自那以后,苏联在第三世界国家间进行了广泛的渗透与发展。在战略上、经济上以及军事上均获益不浅。


珍宝岛冲突,苏军伤亡惨重

珍宝岛冲突,使葛罗米柯外交努力受阻

在对待中苏关系问题上,葛罗米柯作为有资历的外交官和元首的重要幕僚,所采取的态度应该说是公正的,他承认苏联在珍宝岛问题上是理亏的。他还说过去的条约是不平等的。正当中苏关系十分紧张之时,他对勃列日涅夫提出了战略性建议。他说,一个时期只能有一个敌人,与中国交恶,只能将中国推向美国,对苏联不利。

1969年初,中苏关系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珍宝岛有可能成为双方兵戎相见的导火索。在1964年中苏边境谈判中,苏方已承认珍宝岛是中国的领土。可1969年3月,苏联声称珍宝岛属于苏联。3月2日,苏联军队公然出动武装部队占领了珍宝岛。中苏之间的关系恶化至顶点,中苏边境发生了武装冲突。葛罗米柯得知这一消息非常震惊。因为就在前两天苏联的一次内部高级会议上,葛罗米柯针对当时中苏之间的形势说:“中苏是近邻,与中国一旦发生军事冲突,结果将是苏联受害,两国间的矛盾还是要立足于谈判。”他还说,“当前苏联的主要对手是美国,而不是中国。”但是,他的看法没有占上风。

在3月2日之后的连续几天里,中苏双方的军事对抗仍在进行,葛罗米柯的外交活动遇到巨大阻力。他通过外交渠道获知,中国方面对苏联出动军队反应异常强烈,苏联驻华大使馆前挤满了示威群众。葛罗米柯深深感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他再也坐不住了。3月8日下午,他请求与勃列日涅夫见面。这时的勃列日涅夫也处在矛盾之中,他也很想听听葛罗米柯的意见,但由于当时他正参加世界妇女节集会,两人未能见面。

3月11日,葛罗米柯被通知去见勃列日涅夫。他们一见面,勃列日涅夫就开门见山地说:“葛罗米柯同志,谈谈你的想法吧。”葛罗米柯犹豫了片刻说:“现在苏联的目标是同美国全面竞争,美国是苏联的敌人,而中国不是,虽然中国与苏联的关系不断恶化,但是,苏联不可能在一个时期内有两个主要敌人。”

勃列日涅夫边听边点头,葛罗米柯也就越讲越轻松了,他继续说:“中苏之间的矛盾不是根本性矛盾,中国不是苏联走向世界的阻力,因为中国现在还没这个能力,两国矛盾的起源是谁是马克思主义者、谁是修正主义者的争论,关键是中国想从苏联的控制下独立出来,像中国这样的大国是不可能长期受制于苏联的。”显然,葛罗米柯看问题的眼光比较现实。事实上,中苏两国之间的论战由来已久,早在赫鲁晓夫执政时期就开始了。但这种论战可说只是表面现象,其实质是,中国共产党再也不能忍受苏共的“老子党”作风了。可以这样说,在整个斯大林时代,苏共一向视中国共产党是一个“小卒”,对中国指手画脚,但是,自从20世纪60年代开始,随着中国不断强大,中国对苏联老子天下第一的做法就无法容忍了。

葛罗米柯认为,苏联在这个问题上犯了情绪主义的错误,完全是从保全自己的面子出发,结果却丢尽了面子。然而,葛罗米柯面对的是苏联的头号人物、性格主观独断的勃列日涅夫。所以他不可将心中的想法直截了当地说出来,他只能用十分婉转含蓄的语气对勃列日涅夫说:“苏联在珍宝岛问题上与中国发生冲突是不值得的,两国在没有冲突之前,还有希望通过谈判解决问题,一旦发生流血事件,两国人民的感情受到了伤害,问题的性质就会发生变化;而且,在珍宝岛问题上,苏联是理亏的,中国政府成立后,废除了所有的历史条约,当时苏联政府是支持和认可了的,现在我们又以1861年的《北京条约》作依据,这是理亏的,这一点使我们在谈判中处于非常被动的地位。” 勃列日涅夫开始时还觉得不以为然,可他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听着听着,他猛然站了起来,大声地说:“葛罗米柯同志,你的任务不是分清珍宝岛是谁的,而是在外交斗争中向中国表示,珍宝岛是属于苏联的。”

葛罗米柯的主张最终被采纳

至此,葛罗米柯只好住了嘴。可以说,葛罗米柯在珍宝岛问题上的态度基本是尊重事实的,也是比较公道的。在后来由他主编的《外交辞典》中明确地说:19世纪的中俄《北京条约》等一系列条约是不平等的。这就是说中苏边境的划界应以国际惯例为准,珍宝岛属于中国。

葛罗米柯从维护苏联国家利益出发,站在战略高度分析了当时的形势,他说:“我们这样做最大的损失并不在于同中国关系恶化,而在于把中国推向美国一边,使美国的势力强大起来,现在苏美关系正处于一个交叉路口,谁得到更多的国际力量支持,谁就会占优势,我们一旦抓不住这个机会,使美国在外交上占主动,那么,整个20世纪70年代仍是美国独霸天下的时代。”

葛罗米柯的这句话打中了问题的要害,同时也击中了勃列日涅夫的痛处,他又一次站起来,点着了一支雪茄,在屋内走来走去。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葛罗米柯心中又急又怕,急的是勃列日涅夫为何在这个问题上不能尽快作理智的回答,怕的是自己的一番话会惹这个“新沙皇”大发脾气。

勃列日涅夫毕竟还是一个大国的元首,他抽完一支烟,亲切地看着葛罗米柯说:“这样吧,今晚找柯西金同志再开一个会,研究研究如何使这件事向好的方向发展。”听完这句话后,葛罗米柯心情顿时平静了许多,他毕竟争取了时间,有了一定的回旋余地。

苏联领导人后来进行了反复、认真、长时间的争论。最后得出的结论是:3月12日由柯西金向中国大使馆提出与中国领导人通电话的要求。次日,中国政府以便函的形式答复说:“鉴于中苏目前的关系,以电话会谈是不适宜的,如果苏联政府有话要说,请通过外交渠道向中国政府正式提出。”由此可见,中国政府的态度非常坚决。3月29日,苏联政府又发了一个措词温和的照会,说:“……苏联主管当局允许为了砍伐干草和木材而使用这个岛……”这是一个暗示:他们不再争论苏联对该岛的主权问题了。

(摘自《外国元首与幕僚》,覃明贵 高新生 刘建国 主编 东方出版社2005年12月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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