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冰》连载一个偷渡女和大学教授的爱情故事85

白林,女。2002年开始在文学杂志上发表作品。已发表作品:〈魔鬼的彩带〉〈假如镜子能说话>〈安妮的丈夫〉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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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女儿目前没有发现任何脑震荡和骨折的现象。”那医生对他说,“但是孩子刚做过骨髓移植不久,所以,还得留在医院里再观察二十四小时。”

“我可以去看看她吗?”他迫不及待地问。

“可以。不过,最好不要超过二十分钟。”

那病床对兰芳来说是太大了。小人儿让母亲陪伴在旁,紧紧抿着嘴,这哪像个孩子的脸啊!他心碎了。要知道女儿是他经脉里的血啊,而这世上又有谁可以离开自己的血?

“是Daddy不好,”他流着眼泪恳求女儿说,“小天使骂我吧,你来打Daddy,嗯?”

一根小小的手指按住了他流下的一滴泪,慢慢匀着,直到泪珠完全让肌肤吸尽。

Daddy,你不要让妈咪走,好吗?”

他没想到孩子一开口竟是对他的哀求!

“我不哭了,”兰芳开始哭着继续求他,“我乖乖抓小虫子了,我听话了,我好好吃饭了,我不吃冰激凌了,我不看卡通了,你答应我好吗,不要叫妈咪走,好吗?让妈咪和我一起睡觉,答应我,好吗,Daddy?你是好Daddy,是吗?”

“是。”他低下头,吻着女儿的小手。

最后,他把脸埋在女儿的小掌心里,用他的前额默默地碰撞着病床的边沿。

“景凯,”在和一位熟知的医生谈了片刻后,高文芳回到了女儿的床边,拉长着脸说,“你回去吧。我刚才和医生又谈了,他也同意让兰芳多住两天,再做些检查。你在这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而且,你一哭,害得兰芳也跟着你哭,这孩子现在那么虚弱,她要休息。你在这已经待了快一个小时了,就算我不赶你,医生也会来赶的。你跟桂花都走吧。今天是星期六,明天、后天你都不要来了,我一个人在这儿就行了。”

“兰芳,”他抬起头问女儿,“我的宝贝,你让Daddy走吗?”

“不让。”女孩微弱的声音轻得如同一张落到地上的纸,几乎谁也没听见。

“景凯,”高文芳不耐烦了,“你一个大男人,一个父亲,怎么可以让个孩子来做主?你在不仅影响孩子休息,恐怕还会影响医生对她的检查呢!”

“兰芳,我的宝贝,Daddy明天再来看你,嗯?”

“你还是不要来吧!”高文芳大声说,“你来了反而惹得孩子跟你一起哭,这对她没好处。”

Daddy,”兰芳带着点委屈似的说,“妈咪说你来了我会哭的。”

“不会的,”他哀求着女儿,索性跪在地上了,“Daddy不哭,我的小天使也不哭。”

“景凯,”高文芳过来替女儿拉了拉被单,“你怎么一点儿都不知道控制自己呢?你来了你能保证不哭吗?我告诉你,就是因为我知道你不能控制自己,我才不要你再来。兰芳,你对Daddy说,叫他不要来了!”

“你!”他抬头怒视着前妻。对女儿的爱使他以一种万般痛苦的声音,咬着牙低声说,“你竟敢教唆兰芳来对付我……”

“对付你?”高文芳板着脸说,“笑话!我是医生,我知道兰芳现在最需要的是什么!你呢?你只会添麻烦!”

Daddy!”兰芳忽然哭着说,“我不要你和妈咪吵架,你走嘛,我不要你来了,你走,我不要你来了嘛。”

他拉起女儿的手放在嘴唇上吻着,半天才落着泪说,“Daddy星期二一定来接你。你要乖一点,答应Daddy,好吗?”

暴风雪此刻正式降临了。可一路上他所流下的泪怕是要比这风雪还要大上十来倍。她不得不拿着手绢不住地替他擦脸。她不能让他的视线被眼泪遮住了。在她后来的回忆里,那天她是多么希望他过来揪住她的头发,把她的头狠命地撞一下。她希望他来责怪她,希望他能把她当成个丫鬟那样臭骂一通,甚至希望他用撕毁婚约作为威胁来警告她。这一切都是因为她没有好好拉住兰芳所造成的。可他连一句责备她的话都没有,甚至连不满的眼神都没给过一下。只有一次,当他看见那手绢上的小黄花时,他那坚硬的唇线稍微动了一动。

难忍的沉默啊,它意味着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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