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七）私奔

私奔 　　 　　十三姨走失在梅期。 　　 　　五月麦风稻云梅雨天气，空中飘起沉郁郁湿漓漓的瘖鼓哑锣旋律。天贶殿的白衣相士挨家挨户敛赀，要买香烛牲醴祈晴求霁，口里胡乱念诵些“风雨待度嘉谷垂熟”的撰辞。小姨眼珠子鲜润欲滴，落日溶金般的姚黄，素月泻玉似的魏紫，悬浮其中的水汽、雾氛和潮汐正在散逸。 　　 　　几日后还真就云晴雨霁了。 　　 　　可我小姨不知去了哪里。一日两日三日……我终于知道这不是她逢场作趣玩的射覆藏钩游戏，亦不是登台献艺耍的寻橦履索杂技，是这样扑朔迷离险象环生的赌局。爱是一件以三纲五常名教秩序，理象数占卜筮模式，以零和博弈游戏原理，都阻止不了的事。 　　 　　可我恨天贶殿的白衣相士，我恨全天下的白衣相士。 　　 　　日有食，岁有衣，姐妹兄弟皆有意，这儿一出文君夜奔相如的逸事，那儿一出红拂夜奔李靖的奇闻。从地球到月亮，从风月场到修罗场，从此岸到彼岸，从一个家园到另一个家园，都只不过是从一个樊篱跳进另一个樊篱。你会被腌成肉脯装在瓶子里，被烧成灰肥堵在粪坑里。 　　 　　小姨平静的仿佛在叙述别人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