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节这一天,父亲悄然走入我的梦里。他去世整整二十年了,我从来没有梦见过他,这是第一次。梦里的地点是我的新家,父亲和他的一干朋友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聊天,父亲坐在暗处,我虽然不能很清楚地看到他的表情,但我感到他分明是在微笑,他在打量我。我似乎是在忙着给他们做饭、准备招待他们。然后不知怎么我就醒了,我还没来得急和父亲说几句话呢。
窗外的风雨一阵儿紧似一阵儿,风雨夹杂着小雪粒吹打在窗户上噼叭作响。我陷入了失眠。为什么是这样呢?父亲和我父女一场,我们不怎么说话,我不记得和他坐在一起拉过家常,我更没有象别的女孩那样,能和父亲撒个娇。我们虽然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了十几年,我们之间确有一道看不见的阻隔。我小时候,他是高高在上的、威严的旧式家长,我怕他。长大后,我是个不懂事倔强独立、但学业事业发展一路顺利的女儿,我给文化不高、当工人的父亲压力了,他似乎有些怕我了。
二十年前,他因车祸头部受伤,被医院重症监护室收治。他昏迷了7天,我在重症监护室门外守候了7天,我不能进入,我只能从玻璃窗外看他,心里呼唤着他,可他一次也没苏醒过来,他没给我留下任何话。怎么可以这样呢?
二十年后,我为人妻为人母,阅尽人间百态,遍尝人生冷暖,我有好多好多的话,我就想和父亲说几句话。今天他终于来了,我们还是未能说上话,怎么会是这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