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完起居,自然是谈饮食。
既然是住在寺庙里,当然吃素。汉传佛教绝大多数寺庙都是吃素,只有个别地方为了照顾修密宗的人,才会安排一些荤菜。
也许很多朋友会觉得吃素很不可思议,至少自己做不到之类,其实不然,饮食多半不过是习惯问题,习惯了荤菜,当然觉得素菜寡淡无味,但习惯了素菜,也会觉得荤菜油腻不堪,甚至臭气逼人。多年前我尝试断食的时候,哪怕肉菜做的再香,也是远远的就能闻到臭气。闻都受不了,更别提吃了。后来因为在世间工作应酬,没办法不吃肉,费了一些周章,才重新习惯了肉味。这样折腾了一回的好处,就是能荤能素,吃荤的时候不难过,吃素的时候也不会馋肉。
说起来我是比较嘴馋的,常常喜欢尝尝新鲜口味,不过也还好,不会被嘴馋控制,有的尝鲜当然好,没有也安之若素,不会像某些贪嘴的人,吃不到就难受的很。
跟出家师在一起的时候,很自然的就吃素,并不会觉得勉强,比如以前有次跟一位法师一起办事,十几天都是陪他吃素,也并没有如何。至于现在上山,就更不用说,完全茹素。
吃饭,对于真正学佛的人来说,是当做药物治病的——治饿病。病愈则药停,所以饮食以知时知量为准,饱了就好,不贪多,不贪味。
现代科技都知道,吃素更加健康,吃荤易致种种疾病。在此就不拿科学或者科学之外的种种理论吓唬人了。
另外,吃荤腥使人昏沉,吃素则头脑清醒精力较好。这个说法。可能吃惯了肉的人会觉得匪夷所思,但对我们习惯了茹素的人,就是显而易见的了。比如我自己,每次因为应酬多吃了些,或者在世间做事时没办法吃素,饭后都会觉得不够清醒。比起吃素时的身心两安,差别还是很明显的。
其实佛家的所谓荤素,与我们平时以为的,还有些差别。
一般我们以为的肉食,在佛家称为“腥”,“荤”是指葱蒜等有刺激性的食品,在原始佛教里,只是忌荤而不忌腥,为此还有外道攻击释迦牟尼修道不够虔诚呢。直到梁武帝时,因为他做皇帝的提倡,而且确实合理,才逐渐形成共识,并被修行人采纳。
佛陀释迦牟尼的时代,修行人们过的是持钵化缘的生活,施舍者给什么吃什么,是没办法选择与挑剔的。佛法到了中国,因为习惯性思维与社会现实的问题,对那种类似社会寄生虫的生活方式,一直是有所保留的。直到后来,由著名的百丈怀海与马祖道一师徒倡导施行,才变作了后来的农禅制度。自力更生的结果,才使完全杜绝社会习惯的影响成为可能。中国禅宗后来的长盛不衰,固然有种种原因,与他们终于找到了独立自主的生存方式,也是密不可分的。
在山上的生活比较简单,做饭由同修们自己发心,不同的人做出来的水平口味,自然是参差不齐。如果从世间法的角度,确实不很好吃。但上山是为修道,不是为满足口舌之欲,若挑剔饮食,那就不如在山下好好享受世间的那一套,没必要到山上来跟自己过不去了。
早饭午饭前,要进行二时临斋仪,晚餐则因是为疗“饿病”而设,故称之为“药食”,大部分人都“过午不食”,所以仪式也就免了。
早饭一般来说是两三个咸菜加上馒头稀饭,午饭一般是三个菜加米饭。在丛林用过餐的朋友,也许会觉得意外觉得太一般了些。其实很正常,我们这里不是那些有国家拨款的大丛林,也不是那些可以收很多香火钱的香火道场,而是以修证为目的的地方,利养方面,自然是比较简单了。
“此是选佛所,心空及第归”,若是想来找别的东西,大约是注定要失望而归的。
说起饮食,就顺便介绍些一般人以为很神奇或者很神经的人和事。
断食,在道家称之为辟谷,在社会上是有所争论的,一些见识浅薄的所谓科学工作者,缺少真正的科学求证精神,自己不明白,就自以为是的如何如何,其实,在修行人里,这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当然,断食的方法很重要,并不是乱来。
比如,我们这里有几位师兄,相约一起断食,最短的也坚持了一个月,长的差不多有三个多月,顺便把百日筑基也做了——当然他不是什么都不吃,偶尔一天也吃一粒花生米——山上那么多人共修,又不是独自居住,到处都是眼睛,修行人的眼神又毒,想瞒人偷吃,是办不到的。
不过,能做到不吃饭并不代表有道,只能说是有一定造诣了。另外,最好不要硬来,到了一定时候,气足不思饭是自然而然的,饭量自然减少,甚至没有食欲,也就顺其自然,不吃就不吃了。若是为了什么其他原因,以不能为能,未必有好的结果。
另外一件事情颇为有趣。
我们道场养了一条狗,名字叫善雄。一次吃饭的时候,忽然看到他在啃我们的盆景,于是我叫了他一声,他吓的赶紧躲到柱子后面——看来他很明白自己在做坏事,平时他可从来不会怕我。
见此情景,有师兄就介绍说,他不只是吃植物,上天去山坡下挖野菜,善雄也跟着跑去,自己挑野菜吃,而且吃的不亦乐乎。
狗自己找野菜吃,我是第一次听说。不知道是我少见多怪,还是他在道场里耳濡目染,也善根深种,舍荤茹素而其乐融融了。
若真说起来,能在道场里生活的动物,不管是猫狗还是老鼠之类,都应该是多生累劫积累了深厚的福报,才有此因缘过这样的日子。当然,这个语涉迷信,就不多讲了。
不过,讲到这个,倒想起了某道场生活的老鼠与猫相处融洽的故事,只是说来话长,留待以后再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