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节流水

 

端午节一般是中国很多传统节日中，最容易被我遗忘的一个。小时候，这个节日一般落在五一国际劳动节之后或者六一国际儿童节附近，那个时候一般还是学期中也不另外放假，期末考试马上快要到了正焦头烂额。北方也没有大江大河有众汉子围了头巾穿了汗衫唱着歌划龙舟，很没有什么节日气氛。也就到时广播收音机晚报上会说两句屈原如何有节气，播放屈原的话剧，那个话剧很好玩，里面人都拿腔拿调说话，我只记得楚国橘子什么的，觉得姑娘起名叫什么娟很好听。我还暗自觉得屈原跳江和他姓屈有关。当时我只会用屈组词组成“委屈”，就觉得屈原等于委屈。现在我还能组成“屈打成招”的成语，比小时候进步不少。不过幸亏当年我还不会，所以我心目中屈原就是委屈，还保持了他的崇高气节。不过，这样一来，这个节日就透着很多凄凉。

当然还少不了粽子，记得的当时也许是吃了粽子的。但我家从来不自己包，大概是我妈只喜欢馅饼不喜欢糯米。外面卖的粽子裹得很紧，比我奶奶的小脚还紧俏且坚硬，竹叶放久了黑绿色，暗眉暗眼的，打开来是白糯米有些发黄，红枣有一两个，深藏不露和潜伏的老奸巨猾特务一样挖不到，挖到了时候红枣同学也早咬了毒药包，把自己弄成了半残，一般都是半个，吃着还有些苦。当年月饼也和粽子一样性格刚烈，让我觉得端午中秋，这些传统节日的传统食物，都很难吃。中秋还有月亮可以看，就显得端午节更无聊。

到了国外发现小时候过的“国际”节日并不是国际通用，端午节一般是假如恰巧那个礼拜去中国店买菜，会发现有各种粽子系了红头绳热卖推出。要是没有去，我还是不会记得这天算是过节。不过到了国外我倒是喜欢吃粽子了，原因是品种多样，还有台湾肉粽，嘉兴五芳斋的八宝，豆沙，蛋黄等粽子。而且，要是同事朋友中家里有老人在，他们都送我他们亲手包好的粽子，那味道品种就更丰富了。

总有人诉苦说北京剥削各地区财政收入，让其他各地区人民受苦。我作为北京长大蔬菜只认得大白菜黄瓜西红柿萝卜的普通人家的孩子，和我们那边南方同事聊天，不管是四川的还是福建的，无一例外她们吃得蔬菜品种更多。有一次重庆女孩给我描述她家里吃得水灵灵的蔬菜，那些名字一串串和天上仙草一样，我全不认识。我们没灵气长相憨皮肤糙，那能赖我们么？说北京人大气，那还不是没菜吃物质单调贫乏就往玩精神的路子上就通透了。我想我要是水灵蔬菜八宝棕喂大的，也会往腕子上系五彩小丝线，脖子上坠着小玉佛，爱丝爱绸爱绢花，端个景德镇的描画小碗，细声细气的玩温婉细腻，九曲回肠和苏州园林一样憋闷着用那个时髦词叫暗骚。这样，国哥哥们该能喜欢了温存着了吧。

今年当然我又没提前记着今天是端午节。不过好像现在国内取消了很多国际节的长假，分散到了很多这些传统节日，清明，端午都在榜上。这样，端午节就开始有了些声势。看了很多大家说粽子节习俗的文章，才知道讲究还挺多。有些地方还要门口“挂着一束蒿草，还有香囊，一起挂的还有鸭蛋络子，用五彩丝线打成的络子，放进去一个洁白的大鸭蛋。在学校里，大家都拿鸭蛋来碰，最硬的一个获胜。”这还真有些意思了。不知拼的生鸭蛋还是熟鸭蛋，我想最好是熟鸭蛋，拼输的还得把鸭蛋进贡给赢的吃，那我一定准备一个撞不碎的鸭蛋，吃上很多流油的鸭蛋黄。

到了中午大家说是既然端午了出去吃个饭吧。瑞宝宝自己去不成，就叫嚣着让大家好好吃粽子，顺便带几个回来给她。她真是太尽心尽力培养她家紫鸭梨小朋友了，完全忘了我们不是在北京而是在花生屯。我们大家在楼下按时集合好了，发现真善美和真正美同学为了抢楼下商店的便宜货，要去看一眼，结果在店里和人吵起来最后让大家狠批了一痛。她们认错以后没时间了只能就近找个美国餐馆吃饭了。我们这次去了一个新开的很高档的海鲜馆，名字叫“有激情的鱼。”

“有激情的鱼”餐馆里连刀叉都和其他地方不一样，是有条美丽的鱼尾巴的美人鱼刀叉系列。大家摩挲着菜单看了看古怪的菜名还有价钱，就都放弃了自己点菜，全权交给真正美同学点好了给大家吃，而且说明为了凸显祥和团圆的气氛不要每人一份要大家分享的那种，可以少点几个。真正美把帅哥叫来，老练得和他问答着，在汤的问题上有些犹豫，因为有一半人说汤也其实也可以分，两人分一碗。但真善美同学一拍桌子，“一人一碗，过节又不是常来”。

我们就一人来了一碗冯宝宝慧眼推荐的路易斯安娜的Gumbo汤，里面海鲜还真不少，竟然还有米饭粒。大家在真正美对Gumbo汤历史的说明中迅速喝完了，抬头上的小干硬的面包圈也被大家吃完了。很快大菜就上了，有各种鱼，还有虾。每个菜上来都有人主动拿刀叉分成很多小块，生蚝三明治也让侍者给分成了均匀的六份，本来让真正美自己给大家分的，她怕自己分不匀最后造成孔融让梨的尴尬局面就算了。

大家一边品尝一边说哪些菜好吃，有个八爪鱼的菜，我们大家尝了都觉得烤得太焦了有些发苦。真善美觉得是厨房失误，要求坐外面的真正美同学质问一下侍者。真正美害羞地说，我不问。其他人也都不积极响应真善美，她只好自己亲自过问了。过问的结果自然是人家没做糊，这种烤鱼要得就是这个味道。不过后来穿黑西服的人过来，特地和我们说，他出钱给我们上一盘烤三文鱼，那做法略有不同，会轻多了，你们赏脸尝尝这其中的不同之处。打那以后，真善美就和英雄一样了，午饭前她的过失众人不能再提，而且，最后剩的那个虾，大家本来考虑再均匀切成六份，还是给真善美了。那额外赚的三文鱼还真不错，比其他菜好吃，鱼下面垫着的是闷烧茄子，大家一边吃都一边想念白米饭，这些汤汁拌白米饭会特别香。有人说汤里其实放白米饭了，就别念叨了。

这个餐厅最突出的特色还是服务特别好，老有穿蓝衣服的小帅哥围着转。一会儿他们就转到真正美还有温宝宝那里，把她们的刀叉盘子都收走了。她们开始以为是帅哥要来换新盘子，后来帅哥就没再来过。两位同学后来就矜持地说反正我们也吃饱了，一直看着我们其他人接着吃，很有风度。我们分析了一下原因是她们一定摆放刀叉的位置传递了信息是“我已经吃好了”，而我们其他人，一直都手握刀叉呈战斗状，所以守住了阵地。

大家席间吃得很开心，成功分辨出了菜肴中混杂的橄榄，核桃仁，松子仁，还有提子等配菜。提子这个很有争议，因为真善美一口咬定是葡萄，我认为是葡萄干，大家争论了一下葡萄干到底算不算葡萄，而后有人说你们说得都不对其实是提子。有个菜叶子很像粽子叶，吃完了有些酸苦，我们认为这就算是吃过粽子了。大家满意的吃好了回去上班了。

最后还真等到了一只上好的家乡棕。尚宫寒娘娘送我的，她家里包了很多，给我时候还是热热乎乎的。我打算晚上就吃这个粽子了。

大家端午节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