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廷佑:我的原创诗学自行车理论

上帝不响。如歌单车。
Tune Your Ride. Tone Your Glutes. Today. Together.
Bicycling: Boost Brainpower, Better But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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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高兴郑晓华院长请我来和大家谈诗词。一谈到诗词,我就想起中央文史研究馆馆员孔凡章先生。大家可能都读了我的诗集自序《忆孔凡章先生讲作诗》。当年他年届七旬,骑着自行车,亲手刻写腊纸印发讲义,到机关给我们讲诗词,而且没有任何报酬。他是对我学诗帮助最大、影响最深、曾经一首一首字斟句酌帮我改诗的恩师。每想起他象西方的传教士一样,传播诗学,我就感到自己也有一份责任。

    年前我们同乡聚会见到聂卫平,我对他说我出了诗集,里面有写他的三首词。老聂马上惊喜地说“好啊!你得送我一本。我原来的老岳父就是写诗词的啊!”听他的意思,因为他曾经是孔先生的姑爷所以要我送他书。我感觉老聂是很怀念和敬重孔先生的。他小子没理由不怀念。多少人都说:不说孔先生的诗,单是孔先生的为人也勘称楷模。

    下面我和大家谈我自己有个诗学方面的原创理论:诗学自行车理论。

    诗词和自行车,看似风马牛不相及。但世界上的事物都是有联系的,看似两码事,你细细一分析,可能不仅有联系,还能有所感悟。从两个看似不同的事物的对比比较中,以此物观彼物,再以彼物观此物,我们可以更清楚地找出其共同点和共通点,从而帮助我们更好地领悟和把握某一特定事物的规律。

    请看诗词和自行车的共同之处:

    第一、它们都是供人使用的工具。自行车是交通工具,诗词是精神需求方面的工具,读诗词是审美,作诗词是发现和创造美。

    第二、都需要掌握一定的规律和技巧,要经过一定的学习阶段才能正常使用。

    第三、都必然要经历一个从陌生到熟悉、从简单到复杂、从不自由到自由这样一个过程。

    第四、既然都是工具,就有用的,有不用的;有喜欢的痴迷的,也有根本就是不喜欢的人。

    等等。还可以列出许多,总之,它们的确有诸多相似之处。找出其相似之处,我不过是想以自行车来比喻诗词。这个比喻有什么意义吗?请听我慢慢道来。

    我是河北省深州人。在农村长大。我总结自己学骑自行车的过程,分为五个阶段:

    一、  推车阶段。即刚刚接触,想学骑,先学推。从推着走的过程中,了解骑自行车的基本要义就是在前进中保持平衡不倒。

    二、  掏大梁阶段。由于个子小,车子高,只好左脚踩脚蹬子,右脚从横梁下踩另一个脚蹬子,两脚一前一后交替用力,不能踩到底。嘎嘎呦呦,双脚离地了,车子前行了,于是知道把握前进方向而且不致倒下了。

    三、  跨大梁阶段。即基本掌握了前进要领,敢片腿上车了,但不能坐车座,因为坐上去就够不着脚蹬子,只能跨着横梁站着骑,正常使用尚有难度。

    四、  熟练使用阶段。人长高了,骑技也高了,可以按照自行车发明、设计者的姿势、要领,舒舒服服骑了,也基本实现自行车所设计的功能用途了。

    五、  玩花活阶段。就是开始享受骑自行车的乐趣,不仅可以正常使用,还能够坐在后车架上骑,走曲线、急转弯、大撒把、倒骑驴等等。这个阶段没有止境,天外有天。我认为学写诗词与学骑自行车一样,也可以套用自行车理论,大体上分为对应的五个阶段:

    一、  “推车”阶段。就是接触诗词、背诵诗词、读懂诗词阶段。

    二、  “掏大梁”阶段。就是已经知道了诗词的一点皮毛,还没有弄明白诗词格律,但已开始有创作冲动,并试着写些初级水准的“诗词”。

    三、  “跨大梁”阶段。就是粗通格律,也可以照猫画虎、照葫芦画瓢,写出凑凑合合可以称作诗词的东西,但仍显稚嫩,不成熟。

    四、  “熟练使用”阶段。就是完全弄通了格律包括音韵、平仄等基本要求,并能够熟练使用。可以写出没有毛病的诗词,可以运用诗词这个形式、这个工具,来记录自己的生活,抒发自己的情怀,反映自己的思想。

    五、  “玩花活”阶段。就是在熟练掌握运用基本规律的基础上,可以上雅词、用新语、造新句、出新意、营新境。此阶段是最高境界,到了这个境界,诗词成就之高低,非诗词来决定,而由作者人生成就之高低来决定了。

    上面就是我的原创诗学自行车理论。我们可以运用这个理论来把握学诗的规律,来了解学诗的进程,来设计自己学诗的目标。首先学诗并不难,你能学会骑自行车,就应该能够学会写诗;其次要避免一知半解,浅尝辄止,掏一辈子大梁;三要避免走弯路,走叉道,既害已又害人。另外,我们还可以运用这个理论来观察时下的诗词创作形势,来分析我们所知道的诗人和诗作,可以比较明白、比较容易判断其水平和功底。

    (郑晓华:这个比喻很好。学习书法也一样,也是五个阶段:从临贴“推车”阶段开始,经过“掏大梁”、“跨大梁”、到熟练使用笔法、墨法、字法、章法,最后就要“玩花活”。不会“玩花活”成不了书法家。)

    “诗词自行车理论”是我的原创,“书法自行车理论”是郑院长的原创。

    实际上,在现实中我们经常接触到的人里,有很多是一辈子处于推车阶段,因为他们只背诵“床前明月光”和“白日依山尽”等,而从未想过写诗。他们属于不用诗词这个工具的人。不用也没什么,可以写散文、写小说、唱京剧,或者唱美声、弹琴、拉二胡、踢球、当官、做生意、吹口哨等等。他们有可能在别的道儿上玩花活。

    真正想学诗想写诗的人中,又有不少是处于“掏大梁” 阶段或者“跨大梁”阶段的,就是他一辈子没完全弄明白诗词的诸多规矩。他们不明白这些规矩,也不想去弄明白,但他硬是要写诗词。所以他写出的所谓诗词,除了字数对以外,平仄完全不对,音韵也完全不对,但他硬是要叫“沁园春”、“满江红”、“诉衷情”、“江城子”、“七律”、“五绝”等等。这是最糟糕的事情。糟糕在于他不负责任,谬种流传,误人子弟。如果他是写在日记里只给自己看那无可非议,但不少人是故意让别人看,或念给别人听,他们欣欣然发表在报刊上,甚至也有些是较高社会地位的人物,比如“作协主席”之类的,也热衷于干这样的事情,而且还有人跟着瞎起哄。每读到这样的东西,就让人感觉是一个小孩或者侏儒在“掏大梁”骑车。不过小孩子是可爱,侏儒是可怜,这种人简直是有几分可恶。

    我们学书法艺术的,必须学作诗词,最好都能够达到“玩花活”阶段,起码也要熟练使用,不能“掏大梁”贻笑大方。有人说诗书画是一体,我看诗应该是书法和国画的灵魂,是更高层次的东西。书画挂起来展览,有诗意的书画才是好书画。没有诗意的就是字匠、画匠之作。齐白石没念过画院,也没念过中文系,但他通过自学,诗词的功底很深。我认为这是他能成为一代大师的重要前提之一。当然诗也有诗的尴尬,就是它要依附于书画才值钱,它独立存在时一般没人肯花钱买,所以它往往被人轻视。我建议郑院长,从这里出去的学生,起码硕士生、博士生,不会写诗词不能毕业,连“跨大梁”都不敢,不能毕业。

    (郑晓华:从今天起,每个人枕头边要有本诗词,天天看,学习写。这需要一个长期积累的过程,诗人不是一夜间成为诗人的。下次我们也从对对子开始,还可以搞点活动,比如春游,留点题目让大家回来写诗词作业)。

    好。孔先生当年就是这样要求我们的。

    据郑欣淼先生论诗文章《从复苏走向复兴》讲,“现在的确有一股旧体诗创作热潮。仅中华诗词学会的会员就有1万多名,除去西藏、台湾,全国其他各省区市和香港、澳门都有诗词学会,再加上一些市县的诗词组织,粗略估算,每年参加诗词活动的不下100万人。而从诗词刊物来说,公开与内部发行的有近600种。中华诗词学会编辑的《中华诗词》杂志,发行量已达到2.5万册,跃居全国所有诗歌报刊的首位。此外,还有众多的诗社、词社和诗词网站”。

    我们姑且按照郑先生的统计,中华诗词学会会员有1万多名,参加诗词活动的有100多万人。而且我们再进一步认定这1万多人都可以熟练使用诗词这个工具,这部分人在100多万诗词人口中,所占比例不过1%,在全国13亿人口中,就更是少得可怜了,真可谓凤毛麟角。可见真正能写格律诗的人,比较按规则玩游戏的人,基本上成了珍稀动物,这就不能不让人担心,会不会濒临灭绝了? 
 
    当然,具有中华诗词学会会员身份的人中,有没有也不完全照规则出牌的?甚至也不懂规则的?或者说他的实际水平是在“掏大梁”或者“跨大梁”阶段的?恐怕也很难说没有。反过来亦然,就是人家没有加入学会,但水平是很高的,能写出十分漂亮的诗词来。年前广东有个学计算机的大学生,得了诗词大赛冠军。其诗有“一枝犹向鹪鹩借,高庙每为狐鬼侵”句,虽有模仿痕迹,但还是有些功力。

    当然也会有人已经进入了“熟练使用”阶段,他写出来的东西平仄也合,格律也对,孤平也懂,该粘则粘,该对则对,一般来讲挑不出毛病了。但就是没有诗味儿。那不是他不了解诗词的规矩,他是不会、不敢 “玩花活”。

    怎么“玩花活”,这是个大题目,我们要专题探讨。

    由此我希望,我们要学诗,一定要弄清楚这五个阶段,瞄准第五阶段努力。首先要真正掌握诗词的规矩,要对这些规矩心存敬畏,对一代一代的古人经过多年实践总结创造的这些规矩心存敬畏,虚心学,自觉用,既是学诗的真谛,也是提高我们文化素养之必须。先学会熟练使用,再根据情况玩点花活。真正到了这个阶段,你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因为“上不封顶”,艺无止境。
    这就是我的诗学原创自行车理论的伟大意义。

    下面大家有什么问题,我们共同探讨。

    问题一:有一首习作,“掏大梁”式的,请点评。

    答:这是一首很规范,从格律、音韵上都没有毛病的七言绝句。说“掏大梁”显然是过谦之词,我看应该是“熟练使用”阶段了。诗词创作讲“起承转合”,七言绝句最典型。一、二两句一般描摩所见,所呤咏的事物,时间地点之类。第三句开始“转”。三、四两句必须从前面两句中提升出新的东西。要高、要新、要奇,要玩花活。我们作七绝,一定要有这个意识才能作好。

    问题二:作诗用韵必须是古韵吗?用现代汉语的四声,一二声为平,三四声为仄可以吗?

    答:韵的问题是个老问题,一直争议不断。我个人以为初学者以四声为依据可以,先上路。手头上一定要有工具书,我这本周兴俊的《中国诗学举要》就很好,留给同学们用吧。以前我主要用《诗韵合璧》,更复杂、更专业的要用《佩文韵府》。如果要写比较地道的诗词,我主张坚持用平水韵,一定要避免入声字当平声字来用。所以我们入门之后,千万不要拿本《现代汉语字典》作诗。

    问题三、有时碰到要用这个字最好,但用这个字平仄不对怎么办?

    答:我曾听警察学院的一个教授讲驾驶课。他说有人问他当开车正常行驶时,迎面一辆大车冲着咱撞过来怎么办?他的答复是:第一没办法,等死吧;第二是有办法,你不能驶入危险区域,提前要避开。我们作诗也一样。平仄格律与情绪表达有矛盾时,我们可以绕开这个矛盾,换一个思路。没准儿你一换思路,会出现更新的天地,更好的诗句,而且也完全符合平仄要求。

    问题四:可否举例讲讲你自己在生活中有了感触,然后写成一首诗词的这个过程?

    如果大家看过我的诗集,一定记得前面有一张我父母的照片,下面是我手书一首诗:“爹娘是我眼中佛,朝霭春晖报未多。千里烧香寻古庙,何如敬此两弥佗”。人民出版社的宋红女史说这首诗可以传世,中华诗词学会的赵京战副会长说它应该进小学课本。集子里还有《哭父亲》、《忆母亲》两首。这几个东西是我投入感情最炽烈的。请大家批评指正。

    郑晓华:好,都是写亲情、写父母的。同学们都要看看这几首诗词,下次我们就谈这几首诗词。《中国诗学举要》我们要去买,就当我们学诗的教材。
                            2009年2月20日

(责任编辑:文松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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