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贴]三野28军金门作战主攻团团长邢永生的女儿忆父亲

[转贴]三野28军金门作战主攻团团长邢永生的女儿忆父亲

让死者有那不朽的名，但让生者有那不朽的爱!

——泰戈尔


作者：邢光生 邢闽闽

（一）

一九四九年四月十九日下午，长江北岸，江苏江阴六圩港一带，有两匹快马在疾驰，是三野第28军82师244团的两名通讯员。他们是奉团长邢永生之命，去医院探望副团长宋家烈的妻子王青，现正返回团部。因为，由宋副团长带领的244团渡江突击营第一营即将打过长江去。

邢团长接到通讯员的汇报后，来到江边，向正在江滩上紧张操练部队的宋副团长大声喊到，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有后代了，王青给你生了个大胖儿子，你要好好操练，狠狠打敌人。

妻子王青的分娩，正是宋家烈最惦念的事。王又激动又感谢地向团长挥挥手，马上又投入到临战前的操练中去。

邢永生看着宋家烈，此时他想起自己可爱的不满二岁的女儿，因生在战争年代，孩子一直跟着在部队卫生队工作的妻子林光，转战南北。战时生活条件艰苦，孩子体弱多病，吃了不少苦。身为团长，战事繁忙，从南到北，一仗接着一仗打，根本无暇顾及家庭和孩子。现在林光又有了身孕，第二个孩子该是12月出生。估计到那时，全中国已解放了，战争也该结束了。

一九四九年四月二十一日，国民党拒绝和平八项条件，谈判破裂。同日，毛、朱发布了渡江命令。!

四月二十一日19时40分，渡江作战开始。宋家烈带领的突击队244团1营，在圩港口强渡长江。20点45分1营首先登陆成功，后续部队象潮水一样涌向南岸。国民党官兵溃逃。

6月14日，28军在常熟召开的庆功大会上，244团1菅被授于“渡江先锋营”的光荣称号。渡江战役后，244团东进上海，参加上海攻坚战。之后又兵不卸甲，挥师南下，一路作战。


（二）

一九四九年九月下旬，福建省同安县的莲河。受十兵团之命攻打金门的28军在此集合待命，这时，邢永生已是244团的团长兼政委。(上海战役后，原政委龙飞虎调他任)

部队自从八月份挥师南下。解放福州，打下平潭岛，势如破竹，士气高涨。可是，也不知不觉、潜移默化地助长了一些麻痹、轻敌思想。认为：眼下金门这一仗，是解放战争的尾声，国民党今非昔比，区区一个金门岛，收拾它来还不易如反掌。

厦门解放后，十兵团的主要精力用在城市接管上，把攻金任务交给了28军前指。28军骁勇善战赫赫有名。此次攻金的主力部队，原系山东内陆部队，都是“旱鸭子”不会驾船，不会泅水，缺乏两栖作战的经验。加上时间非常紧迫。攻金部队没有更多的时间在海上训练，问题多。

首当其冲的便是渡海作战所需的船只严重不够。为了这次攻金战斗，244团的船管队沿海南下，四处征集船只。费尽千辛万苦征集到的几十条民船，在返回大嶝岛时，被飞机轰炸和风浪损坏得只剩下七只。

在军前指召开的攻金作战会议上，各参加部队都着重强调船只的重要性，必须要有足够的船只和船工。邢永生提出：“一定要有可靠的、熟练的船工，船工不够不能打。咱们自己可以学驾船。但这不是三天两头的事，海那么宽，战士们都不会水，可不能开玩笑。”那时闽南刚刚解放，找来的船工中，不少都是吸毒成癖，抽足了毒品，才开得动船，思想觉悟也不高。82师师长钟贤文也说：“这是我们解放大陆沿海的最后一仗，可不能打坏了。”

根据这段时期备战的情况，各团结合实际谈了自己的看法。认为：要发动攻金作战，务必确保准备好能运送6个团的船只，使第一梯队登陆时，取得绝对优势。而且金门岛上目前兵力情况还有待进一步侦察清楚。

由于轻敌思想和对困难重视不够，兵团决心已下，将攻打金门的时间定在10月24日晚。兵力是：以82师全部并指挥84师251团，29军的85师253团，87师259团共6个团，分成两个梯队进攻大金门岛。

244团加强246团3营，251团、253团这三个团为第一梯队首先登岛。登陆成功后，船只全部返航，再接送第二梯队245团、246团和259团上岛参战。

本来找船已是一波三折，对金门岛上情况更是掌握不准确。原来以为岛上只有李良荣兵团的三流部队，后又发现岛上还有青年军和胡琏的部队。直到10月24日20点左右，兵团指挥所才通报胡琏的12兵团已在大小金门岛登陆。28军前指再次要求推迟进攻时间，兵团回答：“按原计划执行，决心不能变。

10月24日晚，邢永生在莲河临上船前，打电话问师部：“胡琏来了，敌人又增兵了，还打不打?”得到的答复是：上级攻打金门的命令不变。

邢永生执行命令向来是不打折扣的。胡琏兵团的到达，金门岛兵力大增，可见国民党对金门战略地位的重视。邢永生预感到：金门这一仗是远离大陆作战的恶仗、险仗。此一去是凶多吉少，也许会“革命到底”。师长钟贤丈在电话里说：“老邢，再见了!”邢永生说：“没有再见。我们可能再也见不着啦!”说完，挂上电话，向海边走去。

（三）

10月24日晚21点30分，军前指侦察科科长张宪章发出启航信号。直到24号才勉强凑齐的运送第一梯队的二百多条木船，登上了征程。

244团指挥所的船到达大嶝岛海面后，邢永生发现，本来就很紧缺的船，又有十几条出了问题，很多人上不了船。邢永生找到了钟师长，好说歹说，终于把师指挥所仅有的两条船要了过来。另外还把28军侦察营副营长郑培唐的一条船也要了过来。

按照军部的作战命令：244团为此次攻全作战的主攻团，并配属246团3营为左路突击团，预定在金门岛垄口至后沙间登陆，然后攻占后半山、双乳山，控制金门岛的腰部，警戒金门东半岛，掩护251团、253团进攻金门县城。

金门岛似哑铃状，以东西向横卧在海峡中，全岛两头宽中间窄，岛中腰峰狭窄处仅3公里。大金门位于厦门以东约10公里，北距大陆约9公里。

国民党在我三大战役胜利后败退，蒋个石到了台湾岛。“金门为台湾外围的方御重点。”蒋宣称：“无金门，便无台、彭；有台、澎，便有大陆。”

24日晚，244团在大嶝岛海面完成战斗编队。船序为1、3营在前，团指挥所和直属分队居中，2营和加强的246团3营殿后。

当晚，正值大潮，海面上刮着4、5级的东北风。木船在上下颠簸，一步步向金门岛逼近，离身后的大陆越来越远……

244团团指挥所乘坐的是一条两桅两帆的木船。船上有团长邢永生、参谋长朱斐然、作战参谋程金荣、测绘参谋乔茂玉、保卫股长尹梅村、书记王吉祥、项军医、军部记者陈都等。还有特务连一个排，侦通连一个电话班。以及警卫员、司号员、报话员等七八十人。

10月25日，金门战斗打响的这一天来到了。

凌晨1点30分，邢永生向军指挥所报告：“离敌5里，立即炮击”。海面上升起了三颗红色信号弹，紧接着我大嶝岛炮群向敌滩头阵地怒吼，敌也在向我船队开火，火光闪闪。有的船被大浪掀翻，1244团的弹药供应船被炮弹击中，顿时燃起冲天大火。

1营指挥船和特务连的船都挨了炮弹，有的船还被炸成两截。特务连对着团指挥船大喊：“情况不妙，是不是回头啊?”邢永生：“只有前进，决不后退!”话音未落，团指挥船也中了一炮，程金荣当场牺牲，朱参谋长被炸成重伤，肠子都流了出来。乔茂玉、小游、警卫员崔新博、船老大等好几个人都负了伤，邢永生命令战士们站在船头，为船老大壮胆助威。两点钟时，军前指又一次收到了邢永生的报告“正在登陆，炮火延伸射击。”

团指挥船终于到达滩头，警卫排要扶邢团长下水，邢永生说：“不用，我自己来”，随即跳下海，大家也都跟着离船下海。此时，敌炮火越发密集、猛烈，战士们奋勇冲击，抢占了滩头阵地，踏上金门的土地。司号员小游不幸二度中弹，牺牲在滩头阵地上。

原计划是3营在左，1营在中，2营在右路登陆，团指挥所的船在1营后面登陆。由于在航行中受到的风力、水流的影响，再加上征来的船只大小不同，速度不同，还未到达登陆点船就偏离了航向，海战比不上陆地作战，便于指挥、便于控制。不少船只偏航到了西边，造成了244团严重缺编，削弱了战斗力。

团指挥船和没有偏航的船，在垄口至后沙一线抢滩登陆时，正值农历十月初三的大潮，风急浪猛，木船很难控制。登陆上岸后，部队建制已乱，营长找不到连长，连长找不到排长，排长找不到班长……战士们都本着各自为战的原则，迎着枪林弹雨抢滩登陆后，向岸上突击。

1营2连是244团的突击连，也是攻金部队最先登上金门岛的尖兵。2连在垄口附近登陆时，国民党军尚在睡梦中。部队连续拿下了好几个地堡，向纵深穿插。

守岛部队事前已接获情况，估计我军可能在25、26日对金门发动攻击，于是在24日白天召开了作战会议，并举行了联合军事演习，假设解放军在垄口至古宁头一线登陆。

在演习中战车3连1排有辆坦克因履带脱落抛锚，和另外两辆帮助修理的坦克一起停在观音亭和垄口之间的海滩上。哪有那么巧的事，白天的演习才结束，只是隔几个小时，晚上就发起攻金战斗，而且我军登陆点和敌军演习模拟登陆点都相同。此时1营2连来到了坦克前，被警戒的敌人发现。几辆坦克就地开火，2连受阻伤亡严重。在金门岛上，244团是最早与坦克开战的。

团指挥所率1、3营大部登陆后，占领了敌人的第一道防线。 此时邢永生身边缺兵少将。仅有的两个参谋一伤一亡，受了重伤的朱斐然被简单包扎一下，搀扶着，紧跟在邢永生后面进入了一个地堡。在这个地堡里建立了244团登陆后的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团指挥所。

3营长刘忠义率大部在团指挥所左侧垄口附近登陆成功后，于拂晓前占领第二道防线的西山。

1营长耿守安卒部在团指挥所右侧观音亭附近登陆。经过激烈夜战，先后占领了观音亭山和湖尾乡高地，并俘敌百余人。耿营长想尽快恢复连队的建制，但因太分散，联络不上，无法实现。

由政治处主任孙树亮带领的2营，在海上就偏离了航向，向西在古宁头东南的林厝一带登陆，于251团和253团登陆点之间。

25日清晨4时30分，国民党军自东向西，进行反击。到达金门的胡琏兵团第18军118师354团，向我一营坚守的观音亭山推进。营长耿守安指挥顽强抵抗，短兵相接打了近2个小时。天大亮后，敌增加一个坦克连加入战斗，每辆坦克上有三七炮一门，机关枪三挺，使战况急转直下。敌一个团的兵力，在七、八辆坦克的掩扩下，进攻观音亭山和湖尾乡高地。

坦克车上的炮火不断射击。坦克车厚厚的履带在壕沟上开来开去，反复碾压，壕沟被碾成了平地。1营无掩身之处，纷纷跳出战壕，展开面对面的搏斗。 “华东三级人民英雄”特务连副指导员刘继堂，身患疟疾还未痊愈，就上岛参战。在观音亭山战斗中，刘继堂等不仅要同敌步兵交战，还要与坦克周旋。因为没有重武器，只好把手榴弹捆在一起去炸坦克，可也不起作用。……

25日上午，是金门岛上最激烈的一场血战。敌人一个团配属8辆坦克，以几倍的兵力向我不足3个连的一营攻击长达3小时之久。一营伤亡严重。营长耿守安腿被打断后和临时代营长李道三先后壮烈牺牲。在营指挥所就要被包围时，教导员郭元福自尽身亡。其余大都牺牲在阵地上。少数幸存者边打边向安岐、林厝兄弟部队一线突围。

邢永生在团指挥所向军指呼叫，要求炮火支援，可收效甚微。团与各营之间没有电话，无法取得联系。邢永生决心亲自上阵地。他非常不放心负了重伤的朱参谋长，临走前一再嘱咐乔茂玉要照顾好参谋长，并继续与军、师指挥所联系。

邢永生走出地堡不远，听到1营阵地枪声稀疏，看到战场伤亡严重。未上岛之前的预料已是事实。面临的是兵力几倍于我军、装备精良的部队。244团大仗小仗不知打了多少，可从来未遇到这么难指挥的战斗和从未打到这么惨烈而悲壮。军、师指挥所联系不上，能否有后援还是未知，孤军奋战，已是缺弹少药，水米未进，人疲力尽了。

敌人重新占领观音亭山和湖尾乡后，3营长刘忠义将部队全部收拢到了垄口，占领第一道防线上的工事，准备为之再战。25日晨7时许，敌不断增兵，敌52团、54团由后沙沿海滩向垄口围攻。3营面对越来越多的敌人，奋起反击，连续打退3次进攻。这时敌坦克冲了上来，在坦克的助威下，打进了垄口。3营拼死抵抗，苦守一个多小时，直打到弹尽人亡。

3营长刘忠义负重伤后牺牲，副营长马玉玺负伤被俘。全营大部分战死在垄口阵地上。

第一梯队在岛上打得异常惨烈。第二梯队你在哪里啊?增援部队，赶快上岛。

敌原厦门巡防处，在厦门失手后，撤逃金门。更名为 “金门巡防处”，现有各种型号舰艇九艘。国民党空军第一大队也频频从台湾台中基地起飞。金门打响后，国民党共出动飞机114架次，对上岛部队以海、陆、空全方位的立体打击。

原计划返航运送第二梯队的船只，因退潮搁浅在海滩。天亮后成了活靶子。被敌机和敌舰艇上的火炮轰的轰、炸的炸，付之一炬。没有一条船能返回。

原定待命的第二梯队三个团的兵力因无船渡海，部队只能是隔海观战。眼看着在岛上作战部队被老冤家胡琏兵团逐一消灭，气红了眼，干着急。“有兵无船，不算兵”。决策者此乃失算，犯了兵家大忌。

在渡海前，邢永生已有心理准备，可是摆在眼前的事实，比他估计的还要糟。船只全部被炸毁，没有了援兵，缺少弹药，伤亡严重；眼前只有完全靠自己，背水一战，死拼到底。他看了看散落在四处，奋力拼杀的战士，高声喊到： “我是团长，向我靠拢！”跟着传呼：“向团长靠拢，向团长靠拢！”一位参谋竖起了团指挥所的信号灯，大家纷纷汇拢到一起。邢永生决定带领现有的部队按规定的战斗方案，向双乳山方向前进。

还未走出多远，就遭遇到开过来的敌坦克。邢永生意识到不妙，马上向部队喊到：“赶快向西突围，向251团靠拢！”邢永生立即向团指挥所走去，负了重伤的朱参谋长还在那里。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团指挥所伸出的天线被发现。敌坦克冲了上去，炮火猛烈地炸向地堡。

侦通连副连长朱学友等掩护邢永生转移。敌坦克和步兵在后面穷追不舍。跑出200多米，邢永生肩部负伤，又倒下了不少战士，这时邢永生身边只剩下了朱学友、孙堡之、尹梅村、项军医这几个人。人越来越多，包围圈越来越小。但邢永生对大家说：“同志们，看起来我们突围出去的希望很小，身上带的文件赶快处理掉，决不能给敌人留下一个字。”大家抓紧时间把所带的文件撕毁埋在地里。邢永生的胳膊又中了弹，仍在指挥大家用手榴弹与敌坦克搏斗，可是弹药快用完了，项军医牺牲了、尹梅村和朱学友都负了伤，通讯员被打散。打完了最后一粒子弹，邢永生再次负伤，被一涌而上的敌人抓住。

10点左右，244团指挥所失守。朱参谋长被从半坍的地堡中抓走。

244团政治处主任孙树亮、2营长董玉福、146团副团长刘汉斌带领的3营登陆后，参加了151团和253团在安岐、埔头和古宁头的战斗。刘副团长带领部队向安岐进攻时，不幸中弹身亡。246团3营长王军在重重包围下，用最后一颗子弹自尽。教导员寇永德负伤。244团组织股长王璋楠、宣教股长冯英玉、2营长董玉福均壮烈牺牲。

244团上岛参战的团营干部共17人。其中10人牺牲、7人负伤。连以下指战员伤亡情况更为严重。是244团建团以来，遭受到的最惨痛的损失和打击。

244团虽然全军覆没，但自登上金门岛后，就一直打得非常勇猛、顽强，使敌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244团的战场正是金门岛的腰部，是东西两端守备区的连接部。上岛部队几乎把腰部斩断，阻滞了东守备区向西支援的敌人。为251团、253团发起攻击，赢得时间。

251团由团长刘天祥、政委田志春、副团长马绍堂率部在湖尾乡、观音亭山以北海岸登陆。253团由团长徐博、政委陈利华、参谋长王剑秋率领，在古宁头正北和五沙角之间登陆。253团除留一部分控制古宁头及以北滩头阵地外，主力则向金门县城方向推进。敌在反攻244团得手后，集中兵力，从东向西沿海岸线向古宁头包围。251团于25日晚向西发展到安岐、埔头，在林厝与253团会合。

敌201师继续向我部反击。25日，对我古宁头阵地屡攻不克，调来了战车3团1营14辆坦克。253、251团合力固守阵地。此时胡琏兵团第19军全部抵达金门。兵力大大超过战前情报所知数量。由于情报掌握不准确，参战部队寡不敌众已陷入困境。部队艰难地打退几次反扑，决定死守古宁头。

25日夜，经过整休和调动，于26日清晨用炮火猛烈攻击古宁头我部队占领的各据点。因伤亡严重，我部队被迫向西撤退。此时我方所控制的只是不足2平方公里的古宁头半岛、林厝、北山、南山三个村庄和四块无名高地。26日下午，依靠林厝村内的石质建筑，我余郎顽强据守，展开了激烈的巷战和肉搏，战斗进入了白热化。

敌19军军长刘云翰在10月27日的日记中写道：“见到被其焚烧的与击毁的房屋或则弹表累累，或被穿墙凿壁，颓垣败屋余烬犹然、青烟袅袅，瓦片烧裂、噼啪作响，景观甚为凄惨！”

26日下午3时许，在28军指挥所，电台台长姜从华收到了253团报告“敌三面攻击，情况十分危急……”突然一声轰炸声，终止了报话。姜从华在报务日记上记下：15：20分与253团中断了联系。古宁头，它的地图代号：312。

这是上岛部队向军指发出的最后一次报告。从此后便失去一切联系。

26日晚，253团、251团、246团的几位负责人开了一个会。分析了形势：金门一仗败局已无可挽回。眼下弹尽粮绝，伤员无法医治，后援无望。所以决定：为保存有生力量，剩余部队分头突围，找船、夺船回大陆。打探时，发现海滩已被严密封锁，船只全被炸毁、烧毁，回大陆已成泡影。只好又决定，化整为零，上山打游击，保存自己。

27日，岛上一些零星战斗还在进行。下午；50余名突围战士被堵截到了海边，已无路可退，就集体跳入海中，敌机枪向海里一阵狂射，所有战士全部遇难。

在此，特别要提到246团英雄团长孙云秀。

第一梯队经过25日一天在岛上的激战，两军作战，兵力悬殊之状况，孙云秀是一清二楚。现在上金门岛就是去“送死”。孙云秀坚决执行命令，并抱定赴死疆场的决心，事先交代了“后事”，只带领了300名骨干作为增援部队于25日深夜上了金门岛。

这区区300人与岛上敌三个军八个师番号的5、6万人的兵力相比，是微乎其微的。然而，就是这些英雄，用渺小创造了伟大。他们打得凶猛顽强，在岛上苦战了两天两夜，战到最后只剩下12个人时，28日上午被包围在古宁头的西南山上。孙云秀面对蜂拥而上的的敌人高喊：“过来吧！我就是团长！”说完举枪撂到了三个敌人，然后从容开枪自尽。这位参加过工农红军，身患肺结核的英雄团长紧依岩壁站立牺牲。

战斗从10月24 13午夜前发起，到27日午夜基本结束。在遭到5倍的重兵围攻下，依然打得使敌人付出了伤亡约9000人的代价。但终因敌我力量极为悬殊，后援不继，在苦战三昼夜后，登岛将士9086人(其中船工、民夫350人)，除一小部分被俘外，其余全部壮烈牺牲。

另外，251团团长刘天祥、政委田志春，在突围时被发现被俘，253团团长徐博突围后在金门岛北太武山山洞中隐藏了三个多月。1950年1月被发现抓住。被俘时徐博“长发长须，形同野人”。真不知这一百多个日日夜夜徐博是怎么熬过来的。253团政委陈利华突围时失踪，音讯皆无，至今留下了一个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