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边脸(67)
本故事纯属虚构,请勿对号入座。
朱诗婷
周一的上午通常都是忙碌的。好不容易等余主任开完他的短会,噼里啪啦的桌椅板凳一通乱响以后,大家各就各位,护士长带领几个护士给病房里的病床换床上的单子,铺的,盖的,换下来的一堆堆地堆在病房的门口。我们小心地从单子堆上趟过去,另外一拨的护士推在输液瓶的车,在病房间穿梭,将一个个用红笔标明了床号的输液瓶放在每一个需要输液的病人的床头,还要和病人核对一遍,2床,1瓶,消炎。3床,2瓶,一瓶消炎,一瓶止血。我还真佩服这些护士能将这些药用这种通俗的语言给病人解释清楚。还有一个护士抱着体温计和血压计的盒子,给每个病人发一只体温计,然后叮嘱躺着别动,一会我来收。再看看医嘱上哪些要求测血压的给测一遍。
我们在忙乱中给几个病人换药,还要和护士交涉,3床的吊瓶先别急着挂上去,等会去治疗室换药。李教授走在前面,很亲切地问每一个病人,感觉还好吧?一边给我和许医生交代,2床明天办出院,3床等会换药的时候,注意将凡士林纱条换成干纱条,4床的家属下午签字,明天安排手术,术前准备要做好,5床,6床,7床,。。
我一边走,一边麻木地往我的小本子上记录,生怕忘记了哪一条会受到训斥。
又到了1床的豪华病房门口。李教授敲门,开门的是他家的保姆,说1床呢?回答我刚来呢,给他送早饭。那人呢?我也没看见。
瞧人牛的。李教授撂下话,1床这么不配合治疗,以后就别怪我们的手术效果不好啊。脸色很不好看。我不是第一次见李教授发火,不过我倒不觉得陈家伟有多么不配合。住了这么久,也就是一次查房缺席嘛,别的病人也不是没有的事。再说我上周给他换药,他的耳朵已经基本上干燥了,检查的听力结果也不是很糟糕,骨导保护的不错,只有气导的损失,这样的听力非常适合选配助听器,等耳朵完全干燥后就可以考虑了。
他现在还是指定要我换药,一直说我手轻,很舒服。我其实也知道,这耳朵换要手太轻也未必是好事,因为要将很多地纱条填进耳朵里面做了手术的空腔里去,目的是吸收里面的分泌物,防止肉芽增生,所以填压最好是紧实,整齐。不过他一再地要求,我也不好拒绝,只好尽力地按照书上写的样子给他填好。
他侧坐的时候,将右边的耳朵和右边丑陋的半脸完全暴露于我的视野之下。我的心一阵抽搐,我想,这是谁,会这么狠心?不过他现在很平静了,似乎已经接受了现在的自己,这令我非常的愧疚,为我自私的心念。我给他换好药以后,习惯性地拍拍他的肩,好了,可以回病房去了。他有些失措地望着我,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回到医生办公室,我抱着一堆的病历,今天李教授交代的任务可真够多的。
我埋头修改医嘱的时候,李教授突然凑过来,说从今天开始进来的新病人全部用×××抗生素,原来的那一种不用了。还有术后的病人也全部换药。我狐疑地看着他,有点不明白是为了什么?不过从他严肃的脸上我什么也看不出来,于是我瞅了许医生一眼,希望他能给我一个答案,可是他耸耸肩,只是从我桌上抓了几本病历过去,说我帮你,这么多,什么时候改得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