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莲心经:那一斧的风情-二十一

人非草木,孰能无好,有则加勉,无则改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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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玉莲要我给她朗读

  

  回忆并不是一个忠诚的朋友。



  和玉莲私奔到凤鸣村好一段时间了,我的生活从没有像这段日子一般充满欢快、弥漫着新奇,甚至是清晰。回忆中的这段日子却变得模糊起来,也许是因为我和玉莲已经融合在一起,所有的时间竟然连成一次悠长的亲吻,抑或是对视。

  相反的是,对于张蓉、林慧珊她们的回忆却在一天天清晰起来,如同坐观风云,风渐大,云渐近。甚至连邓勉之这样不相干的朋友,我也会记起与他相处的点滴来,譬如他的烟盒里总是装着八国联军一样的烟头,掏一个烟头出来抽时,总会说抽别人抽过的烟头并不可耻,插别人插过的女人才可悲——他说话确实粗鲁又下流,仿佛不如此就无法显现他自由洒脱的伟大人格,偏偏我见过他拿着烧饼去讨好旁边摆摊卖发夹的胖大嫂,足以证明他并不惧怕可悲。

  昨天无意中提起邓勉之时,玉莲愣了一愣,忽然哈哈大笑,过得好一阵子才强忍住笑声,望着满脸惊愕的我问道:“邓勉之是不是写过一本《本性纲目》?”我点头称是,玉莲继续问道:“他是不是还写了本《新青年》?”我说:“他应该没有精力写其他小说了,最多有精力写封遗书,还不知道留给谁为好,怎么一提起他,你就笑得这么厉害呢?”玉莲又是忍俊不禁,勉强摁住笑意,才说:“昨天去梨花家看她养的蚕时,见到铺在簸箕里面的一张报纸,那一版是生活趣闻,虽然我认字不多,倒还读懂了里面的一则新闻,说是南都城有个文学青年,就是写了我问你的那两本书,苦于没有人赏识,索性在网络上发帖,求富婆包养,还举欧洲那些大文豪和贵妇人的故事为例,大意是说自己也会成为文豪,你说那不是邓勉之又会是谁?本来回来就想告诉你这个笑话的,倒是本来对这个人没太在意,何况今天跑动跑西的,要不是你提起来,我还真会忘了这事。邓勉之那么清高的人,怎么会做这样荒唐的事呢?”

  我倒并不觉得可笑,而且心中有股悲凉之意,便反问玉莲:“我程某人这样现实的一个商人,现在不也变得像个浪漫的诗人了么?”公

  “秋哥,你骨子里就是一个诗人。”


  “邓勉之骨子里是一个贱人,所以不足为奇!”

  玉莲叹了一口气。

  入夜里,全村停电,早早地陷入一片寂静,唯有星光缱绻。

  院子里夜凉如水,我和玉莲坐在同一张藤椅上,两人都光了脚丫,踩着脚下绒绒青草,有些痒,有些凉。玉莲提了脚上去,搁在我腿上,整个人弓了身子缩在我怀里,伸了手抚着我留有胡茬的下巴,柔声道:“秋哥,如果这个世界没有电多好啊!”

  “恐怕人口暴增——人们活动的范围就缩小到床那么大了。”


  “呸——没有灯光,还有星光呀,我们不是除了床还有院子么,我说没电的好处,就是星光不会被灯光淹没。”

  “哎呀,我的玉莲怎么也像个诗人了——我倒认为电是制造现代罪恶的刽子手。”

  “也许我们的眼光应该向前看。”

  我顿了顿,笑道:“我的眼光只向下看!”

  玉莲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领口,自然明白我看到了什么,故意横了手掌掩护住,有些俏皮地笑道:“不许看——白天说起邓勉之时,你不是说自己变成了一个诗人么,你要给我朗诵一首诗之后,才许你看——并且以后得立下这规矩。”


  我心里蓦然动了醋意,蹦出一句:“以前顾倾城也总是给你朗诵诗歌后才能那样吗?”

  玉莲霍地站了起来:“你想到哪里去了?”看着我有些颓然的表情,她又回到藤椅上,恢复了原来的姿势,妩媚地笑道:“你难道还不信顾倾城没碰过我的事情?他确实常在我面前朗诵诗歌——他自己的诗歌,因为我没读过书,识的字全是他教的,所以他说要我懂得欣赏的诗歌才是好诗歌,还举唐朝一个姓白的诗人如何念诗给那些老婆婆听为例子——你不想朗诵也就算了。”

  “我信!”我缓慢地回答。

  也许我太爱玉莲的缘故,从不允许怀疑在我心头生根,最好的方式就是不了解她的过去,到如今,我也没追问过她是如何顾倾城相识的。

  “那你朗诵不?”


  “可现在没有灯光,并且我手头没什么书——你知道,屋子里就一本地图册和一本《玉莲心经》——恐怕倾城那本《玉莲心经》上的诗,你耳朵都听起茧了。”

  “那你随便朗诵一首吧——最好以后你自己写写。”

  “我这水平写打油诗还嫌不滑呢,以后可以尝试尝试,倒是记得邓勉之在《本性纲目》里托张云帆之口写的一首诗,当时因为认识了你的缘故,对这一首就记忆特别深。”

  “你早就对我安了坏心,还不承认呢——你朗诵吧!”

  我缓慢地朗诵了邓勉之那首诗:


  “

  你是诗经的第一章

  他谱了曲

  我来歌唱

  人们在唏嘘


  ”

  “完了?”

  “完了!懂了吗?”

  “没懂!太短了!”

  “我的不短就行了!”


  “呸——”

  “你看看——”

  “呸——手拿开!”

  “不!”

  “砍脑壳的——进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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