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漫的预约(十)

10

蜘蛛山战役结束后,国民党江北行营撤消了兵团番号。一个月后,国民党又对东岳解放区发动了进攻。解放军采取运动战术,大量杀伤敌人,粉碎了敌人的进攻。7月,解放军向国民党占领区开始大举反攻,取得了一个接一个的胜利。

1947年收获的季节来了,几片白云高高地挂在蓝天上,高大密集的青纱帐覆盖了广阔的田野,也覆盖了集结在黄淮海平原上的解放军野战部队。

这天,冯滔坐在田埂上,眺望远方,抚摩着绣南天竹花瓣的手帕,嘴角不时地颤抖着。

曹敏和金玉淑走过来,见他这样,脸上有些阴云,“冯营长是在想心上人呀?”

“是的,”冯滔依旧看着天边,“初恋难忘呀!”随后又叹了口气,“现在我最担心的是,我的那个她会不会因为地下工作的需要和另一位男同志组成假夫妻,因为这种事差不多都是弄假成真。要真是这样,重新见面时,我只有向她道一声祝福。再把往事作为美好的回忆深深地埋藏在心底喽!”一阵清风吹来,把那手帕吹得来回翻舞,可冯滔依然紧紧握着。过了一会,他又赞叹地说,“想当初,我是淮海居士秦少游,而她,就是美丽才女苏小妹。”

金嗓子和小云雀顿时脸上着火,嘴巴撅得能挂炮弹,“这么说,我们就是吃干饭的喽?”

冯滔赶紧站起来,收起手帕,满脸堆笑,“二位别误会,其实我也挺喜欢你们的,我跟你俩也算是金玉缘了,只是……”

两人心中一喜,一起瞪大眼睛,“只是什么?”

冯滔挠了挠后脑勺,噗嗤笑了,“只是、只是共产党不让一夫多妻呀。”

两人羞得满脸通红,金玉淑冲冯滔呸了一下,曹敏照他胸脯打了一拳,可怜他七尺男儿竟然招架不住,一屁股摔倒在地上,顺着田埂骨碌骨碌滚到下面的水沟里,扑通,水花四溅。正在水沟里休憩的两只白鸭慌忙扇着翅膀飞离水沟,还嘎嘎地连声大叫。

小云雀到底心疼冯滔,见他落水,顿时脸色刷白,慌忙跑下去扶起湿淋淋的冯滔。

曹敏本想也下去,见小云雀抢了先,顿时脸色一沉,高耸的胸脯急剧地一起一伏……

 

位于金堰市以北的银塘市地处交通要道,城市比较繁荣。自从解放军转到外线作战后,国民党为了稳定战局,把74军从东岳战场调防到这里。

位于东市区的一栋三层日式大楼现在是74军军官宿舍,二楼西头第二间是参谋长杜松的房间。这天夜里,天色漆黑,万籁俱静,杜松早已酣睡在床上了。屋里黑呼呼的,清风不时通过敞开的窗户吹进来。这时,窗台上出现了一个人影,这人蒙着黑色面纱,把戴手套的两手扒住窗台,见四周没有异常,就矫捷地翻上窗台,进了屋里。

杜松依然在酣睡,来人没有惊动他,悄悄地掏出一个小型手电筒,拧亮后走到靠西墙的保险柜前,又掏出一把特制钥匙,打开柜子,取出一份封面上印着“绝密,银塘城防图”字样的文件。来人把文件放在地上,翻开,接着掏出微型相机,对着文件拍照起来。拍完后,她收起相机,把文件按原样放进保险柜。正当来人锁上柜门时,忽听背后响起杜松的声音,“不许动,举起手来!”

来人一惊,顿时呆住了,就在这一刹那间,来人突然发觉杜松没有开灯,决定利用黑夜作掩护,就悄悄地拔出手枪,突然拧灭手电筒,身子往下一缩,迅速趴倒在地上,接着一翻身,一回头,举枪对着杜松。

杜松在床上翻了个身,嘴里还在嘟哝,“这下你可逃不掉了,哈哈,快投降吧。”

来人见他继续酣睡,松了口气,站起身,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子……

第二天早晨,杜松走出房间,在楼梯口遇见从楼上下来的徐励、刘雁、陈书香,徐励马上热情打招呼,“参谋长,你早。”刘雁随后笑着说,“参谋长,你要是把小姐安排到我和陈小姐的房间就好了。”陈书香也笑了,“我们的庙小,哪能容下徐小姐这尊菩萨?再说,小姐楼下就是参谋长,除了小姐,参谋长愿意让谁骑在头上呢?”

几个人一起笑了。

穿深灰色哔叽西装的冯滔来到街心公园奉命与地下党联系,他挂着络腮胡子,把礼帽帽沿压得很低,沿着被两边松树相拥的石板甬道稳步走着,很快,一个坐在路边木制长条椅上看报的女人映入眼帘。他又走了两步,仔细一看,那女人穿没有军衔标志的甲克式咔叽布军服,戴着墨镜,左手无名指上戴着红宝石戒指,手里拿着中央日报。“啊?是她!”冯滔差点叫出声,可眼下他只能极力控制着内心的激动,装作悠闲的样子,哼起了小曲《何日君再来》,然后抬起右手摸一下领带,他的无名指上也戴一枚红宝石戒指。

那女人抬头瞅了冯滔一眼,这时她的嘴角不由自主地跳动一下。此刻,她也只能保持克制,默默地把报纸收进提包,又掏出手帕擦了擦脸,接着像是无意中把手帕丢在椅子上,然后她起身离开。冯滔随即坐到椅子上,像是随便地摸到手帕,赶紧揣进怀里。

“不许动!”突然从松树里窜出穿褐色西装的家伙,拦住了南天竹。“嘿嘿,你们的表演不坏呀,可惜还是露馅了。”他晃着手枪,脸上好不得意,“自从我们内部出了南天竹以后,我们就一直在注意一切可疑迹象。哈哈,这几个月果然没白费劲。南天竹,摘下墨镜。还有你小子,把情报交出来。”

冯滔走到南天竹后面,轻声说,“我掩护你。”她没有说话,用胳膊肘轻轻地碰一下冯滔,把提包丢到地上,朝特务努努嘴,特务以为她给后面人发信号,本能地一回头,就在这时,南天竹突然飞起一脚,踢掉他的手枪,手枪立刻被冯滔接住,接着冯滔照他小肚子又是一脚,特务当场摔倒。冯滔马上骑到他身上,举起手枪对着特务脑袋狠狠地一下子。

南天竹拾起手提包,看着冯滔,指指特务,又指指松树。冯滔会意,马上把特务尸体拖进松树丛里,盖上树叶杂草。当他出来时,南天竹已经不见了。

冯滔不敢停留,赶紧往外走。走到公园门口,见三个穿军服的女人正在聊天,“哟,小姐,你怎么来了。”“嗨,今天有空就上公园玩玩。哎,小姐、小姐,你们也来了。”

冯滔因任务在身不能耽误,赶紧低头从这三个女人旁边快步走过,走出公园很远后才回头深情地瞅了一眼。这时他才明白政委为什么派他来接头。“可惜呀,虽然我和她近在咫尺,彼此却不能相认!”冯滔想到这里,心里一阵酸楚,顿时热泪盈眶。

罗正平走进谷雨住的屋子,从口袋掏出一个缩微胶卷递给谷雨,脸上闪着红光。“据南天竹报告,74军进驻银塘市以后对银塘城防工事做大幅度调整,这是调整后的城防图。”

谷雨打开胶卷,拿放大镜看着,腮帮子肌肉一跳一跳的。“很好,现在我们进攻银塘!”

深夜,解放军秘密向银塘急行军。厚底布鞋踩在结实平坦的土路上,虽然急促,却不嘈杂。四下里,到处都是秋风吹动树叶的响声,“哗啦”,“哗啦”。在这宁静的夜晚,像是在为解放军打掩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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