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代奇恩”与今天的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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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huanzai

戴得生 挚爱中华:

假使我有千镑英金,中国可以全数支取。假使我有千条性命,决不留下一条不给中国。
“九代奇恩”与今天的中国


2009年3月20日,春意盎然的香港,一位西方老人溘然去世,享龄七十九岁;若按中国人算虚岁的传统,则达耄耋之年。短短数日内,这个消息以中文的形式传遍了全球成百上千间华人教会;短短数周内,香港、台湾和新加坡三大华人居住区分别举行了隆重的追思礼拜。这位“老外”是谁,一方面深受普世华人信徒的爱戴,一方面又在中国大陆的教会中鲜为人知?

如果我们走近这位老人,会发现他的英文名字为James Hudson Taylor III,直译为雅各•赫德生•泰勒三世,泰勒是很普通的英文姓,谁是这个泰勒家族中的一世和二世呢?然而在华人教会中,没有人称他为泰勒牧师,因为老人还有一个非常中国的名字——戴绍曾,如果说“绍”字取“克绍箕裘”之意,那么他所要效仿、继承的“曾祖”又是谁呢?

戴家的故事穿越两个世纪,横跨欧、美、亚三大洲,中、港、台三大地区,直贯祖孙九代人,而其中五代人与中国教会建立了血肉相连的关系。而这一切,都要追溯到233年前的一天……

第一代:戴雅各 (James Taylor, 1749 - 1795)
1776年初,按中国的纪年,为乾隆四十年腊月。远在欧亚大陆的另一端,文艺复兴和理性主义的抬头严重地冲击着传统信仰,科技发展带来的工业革命引起了更多的社会问题,而以英国国教为主导的教会领袖虚伪堕落,根本无力改变时弊。就在这样社会、教会双重混乱腐败中,神兴起了一位巡回布道家约翰•卫斯理(John Wesley,1703-1791),他带领的复兴运动,震撼了英伦三岛。然而他的事奉并非一帆风顺,譬如在英国北部约克郡(Yorkshire)的邦士立镇(Barnsley)的居民,有很多人激烈反对他,甚至扬言要痛宰他,其中一个叫戴雅各的年轻石匠,更是每次不忘用臭鸡蛋和西红柿去闹场。

然而1776年初的那次露天布道会,却改变了戴雅各的一生,也改变了整个戴氏家族的命运。没人知道,那一天,戴雅各是否扔过任何鸡蛋,但是神的话显然击中了他的内心。那天的经文是约书亚记24章15节:“至于我和我家,我们必定事奉耶和华”。几天后的2月1日,是戴雅各的大喜之日,那天,他走在麦地里,一心想着新娘和婚礼,但是这句经文竟再次无声地击中他,圣灵的工作是那么强烈,以至于他不得不屈膝降服,请求耶稣基督成为他个人的救主。这一场属灵争战下来,等他换完礼服赶到教堂,已经错过时间,幸好朋友们调整了时钟,使他可以“按时”成礼。婚礼后的早餐会上,戴雅各分享了那天早上他在麦地里的经历,语惊四座,而刚成为戴夫人的新娘心中暗暗叫苦:“难道我竟嫁了一个卫斯理派的信徒吗?”

婚后的戴雅各为妻子的得救迫切祷告,然而他越祷告,妻子却越反感,直到有一天,戴雅各把妻子抱进卧室,迫使她和自己一起跪在床边,并用手按在她身上不许离开,一边流泪一边祷告。突然,他发现身边的妻子也开始痛哭流涕。那一天,他们并肩站在神面前说:“至于我和我家,我们必定事奉耶和华”。

重生得救后的戴氏夫妇开放家庭,接待前来巡回布道的卫斯理和他的同工们,戴雅各自己也成为当地第一位循道会的传道人。卫斯理和戴雅各结为至交,他最后一次住在邦士立镇戴家时年已八十三岁,彼时,他的造访已成为当地的属灵盛事,镇上的居民每次都会蜂拥前来聆听他的教导。

第二代:戴约翰 (John Taylor, 1778 - 1834)
婚后两年,戴雅各夫妇生下一个儿子,取名戴约翰,从事纺织业。戴约翰17岁那年,戴雅各去世。年轻的戴约翰继承父志,也成为当地有名的带职传道人。他与妻子主办的主日学,左近村镇报名的孩子竟有六百名之多。孩子们入学不久,品行操守显著提高,使很多反对者开始参加教会,当年戴雅各所建的小礼拜堂已不敷使用,会众自发奉献,兴工建造了一座新教堂。

第三代:戴雅各(James Taylor, 1807 - 1881)
献堂之际,戴约翰的儿子戴雅各已满四岁。与中国人避讳长辈名号的习俗相反,英国家庭纪念长辈最常见的方式,就是给孩子起同样的名字。为了纪念自己的父亲,戴约翰使自己的儿子与其祖父同名。后来戴雅各成为一名药剂师,工余和父、祖一样尽力传道。当他读到出埃及记13章2节“凡头生的,要分别为圣归我”,便与妻子一起跪下来回应神的话,将尚未出生的头生子归给耶和华。那段日子戴雅各也阅读了一些有关中国的书籍,了解到这个泱泱大国,居然很少有宣教士前往,因此,夫妇两人再度献上祷告,希望这个孩子将来能到中国去传福音。

冬去春来,戴雅各一家终于迎来了他们的头生子,为了纪念同名为雅各(James)的父亲和曾祖父,以及娘家姓为赫德生(Hudson)的母亲,这个孩子便被命名为雅各•赫德生•泰勒,即戴德生。

第四代:戴德生(James Hudson Taylor, 1832 - 1905)
泰勒家姓“戴”,始于戴德生;泰勒家族与中国结下不解之缘,也始于戴德生。有关戴德生的传记,不下十余种。本文篇幅有限,不能尽展他的人生,只能集中演绎他生命中的几个重要转折点:

父亲的书房
虽然在敬虔家庭长大,进入银行工作的少年戴德生开始偏离信仰,这使他的母亲和妹妹非常忧虑。有一年六月,戴的大妹在日记中写到,“每天为哥哥悔改祈祷三次”;而在五十英里外亲戚家做客的戴母,则决定用一整天的时间为儿子的灵魂禁食祷告,不得确据,便不出房门。那天,休假在家的戴德生走进书房,无意中捡起一张福音单张。他一心只想知道前半部分的故事,若是看到任何陈腔滥调的说教就丢掉。然而,因着家人的代祷,圣灵吸引了戴德生的眼睛,当他看到,故事中的主人翁听到耶稣在十字架上大喊“成了”,便悔改得救,引起了他深深的思考:原来自己的罪债,和故事中的主人翁一样,都早已由耶稣基督所付的代价做出了完全的补偿,自己只需凭信心接受主所成就的救恩便能得救。于是,他跪在书房内认罪悔改,接受耶稣成为他个人的救主。戴德生欣喜地与妹妹分享这件事,又嘱咐她不许告诉别人,包括父母。而在五十英里外的戴母,经过数小时与神摔跤式的祷告,也已确信自己的代祷已蒙应允。几天后回到家,她直接问戴德生,发生了什么事?戴德生以为妹妹告诉了母亲。戴母却说:“不,那天我为你祷告的时候,便知道神已经垂听并悦纳我的祈求。”那年,戴德生十七岁。

麦家圈的屋顶
获得新生后的戴德生,重拾幼年间前往中国宣教的志向,他改行学医,大量阅读与中国有关的书籍期刊,以不可思议的毅力,用极其原始的方法学习中文,并在体力、信心、生活方式各方面操练自己,为赴华宣教做准备。1853年,由“拜上帝会”发展而成的太平天国在南京建都,一时间,西方世界以为中国将马上成为一个基督教的新国度,新成立的中国传道会(Chinese Evangelization Society)主动向戴德生提议,请他提早赴华。尽管很多师友都劝他,等一年后拿到外科医生资格再出国,但戴德生看重中国人的灵魂过于自己的一纸文凭,仍于1853年9月19日从利物浦离开祖国,经六个月的海上风涛,于翌年3月初抵达上海,暂时寄居在山东路的伦敦会(London Missionary Society)宿舍。那一带因为麦都思(Walter Henry Medhurst,1796 - 1857)陆续建立了墨海书馆、天安堂和仁济医院等福音机构,占地面积较大,被当地人称为“麦家圈”。

按中国纪年,时为咸丰四年,正是清军与小刀会在上海对峙的时期,戴德生除了学习中文的重担外,还饱受战火的威胁。1854年10月18日的经历让他终身难忘:凌晨2点45分,刚睡下不久的戴德生被火光惊醒,急忙跑到屋顶查看,却见大火一路蔓延到他的住所,忽然下了一场及时雨浇灭了火苗,他还来不及向神感恩,一颗四、五磅重的炮弹在他头上飞过,击中身后的屋顶,破碎的瓦片溅了他一身。惊魂甫定的戴德生将这颗险些要了他命的炮弹寄给母亲做“圣诞礼物”,纪念神的保守。那年,戴德生二十二岁。

伯莱顿海滩
之后的六年,戴德生先后在上海、宁波巡回布道、主持诊所,并迎娶了宣教士遗孤玛利亚为妻,夫妻同心同力,事工渐显果效,他对中国的负担也越来越重。在给妹妹的信中他写到:“假使我有千镑英金,中国可以全数支取。假使我有千条性命,决不留下一条不给中国。不,不是中国,乃是基督。”这句话后来成为他最常被引用的名言,激励了无数中西信徒。然而,极度劳累导致戴德生的健康急剧恶化,不得不回国休养。回到英国后,戴德生一面完成耽搁的学业,一面修订宁波语圣经,一面到处奔走,大力疾呼,希望能唤起英国教会对中国属灵需求的重视,但收效甚微。

1865年6月25日,戴德生应友人之邀,前往英国南部的海边城市伯莱顿(Brighton)度周末,调适身心。这天是主日,按理戴德生应该留在教堂中做礼拜,然而,一边看着眼前上千名基督徒欢喜快乐地崇拜,一边想到中国随时都有成千上万的人在属灵的黑暗中沉沦,因为无法忍受这极度的反差,他独自走出礼拜堂,前去海滩散步,心中充满了痛苦与挣扎。最终他决定跟随圣灵的感动,唯独信靠仰赖神的供应,投入中国宣教事工。几天后,戴德生以献上五饼二鱼的信心用十英镑开了一个账号,中国内地会(China Inland Mission)便在“十镑英金加上神所有应许”的根基上成立了。那年,戴德生三十三岁。

杭州的兰茂密尔团队
在伯莱顿海滩上,戴德生除了决定成立一个专门向中国宣教的差会之外,还向神开出了具体的筹码:“二十四位能干而甘心的宣教工人”。一年之后,即1866年5月26日,戴德生一家和十六位宣教士搭乘一艘名为“兰茂密尔(Lammermuir)”的帆船前往中国,打破记录,成为宣教史上最大的一次成行的宣教团队。船上的十八位成人加上已经差派在中国的六位宣教士,正好是戴德生向神开口所求的人数。9月30日,一行人抵达上海,略事调整后,便从水路南下,经过无数城镇都无法落脚,最终在杭州租到一套旧院子,安顿下来,这套房子一楼的小礼拜堂,便是今天可同时容纳5000人聚会的崇一堂之雏形。

扬州教案后更新的生命
杭州的宣教事工卓有成效后,戴德生带着家眷和一些同工沿运河北上,继续拓荒,不意竟在1868年的扬州暴动中险些遇难,又因该“教案”上升为清廷与英国的外交事件而倍受误会和指责。【1】但最令戴德生痛苦的是,自己一面要承担近二十名宣教士和六名中国同工的领袖责任,一面却无法摆脱灵里的枯竭与追求圣洁的挣扎。1869年9月,一位宣教同工的来信使他经历了灵命的更新,并兴奋地宣告:“啊,神已使我成为新造的人了……以前我只是从圣经里风闻,而现在却真地经历到这些事的无比信实。”有史家称,那是“戴德生和内地会的五旬节”。

正因为有这次灵命的复兴,戴德生才承受得住比扬州教案更可怕的人生风浪:一年之内,他接连失去两个孩子和爱妻玛利亚。站在母子三人的新坟前,戴德生再一次将自己献在神的祭坛上。几个年龄较长的儿女被送回英国受教育,戴德生孑然一身留守异乡,在孤寂与痛苦中,他时时呼求主,主的安慰也常常临到他。那年,戴德生三十八岁。

中国内地会的发展
在这以后的数十年,戴德生频频奔波于西方和中国之间,除了英伦三岛之外,还陆续在北欧、美国、加拿大、澳大利亚和新西兰建立了内地会的筹募机构,发展成当时尚十分罕见的跨宗派、跨国界、甚至跨语种的全球性宣教差会。

1875年,戴德生以信心的祷告,为清朝版图中未被福音触及的九大省祈求18名宣教士;1882年,戴德生向神大大张口,预备70名新生力量;1887年,再度向神求100名新宣教士;1890年,为了将福音传遍中国的异象,戴德生的信心成几何增长,竟然恳求“庄稼的主人”在五年内再加派1000名工人来华。信实的神,照着戴德生和他同工的信心,一一俯允这些请求。成百上千名宣教士深入内地,远涉边疆,甚至将福音带进少数民族的群体中,在很多连分省地图都找不到地名的穷乡僻壤建立了一间间布道所,写下了中国宣教史上最辉煌感人的“群英会”。

到1905年,内地会已有825名宣教士,1152名中国同工,受洗基督徒达18625人,建立了418个教会,1424个福音站和布道所,150所学校。那年,戴德生于长沙去世,享年七十三岁。
第五代:戴存仁(Herbert Hudson Taylor, 1861 - 1950)
戴存仁是戴德生的长子,出生于戴德生首次回国养病期间。内地会成立那年,他四岁;搭乘兰茂密尔号首次踏上中国土地时,他五岁;扬州教案爆发时,他七岁;与弟妹一起被送回英国读书不久,便收到母亲去世的噩耗,那年,他刚满九岁,而父亲则常年不在身边。按照现代心理学的理论,在这样恶劣环境中长大的孩子,很难有什么出息。然而,戴存仁却是一个例外。十七岁的戴存仁被伦敦医院的医学院录用,刚完成两年基础课程,便收到父亲的来信——原来戴德生计划在山东烟台建立一所学校,以解决因团队不断壮大而面临的日益突出的需要:宣教士休养及子弟教育问题,这在当时又是一项创举。没有比戴存仁本人更能体会宣教士家庭妻离子散的痛苦,祷告寻求后,戴存仁决定效法当年的父亲,放弃医学学业,前往中国参与宣教事业的后勤工作。烟台古称芝罘,这所芝罘学校(Chefoo School)被誉为“苏伊士运河以东最好的英文学校”,其中不乏戴存仁与妻子五十多年的默默耕耘。与父亲不同的是,他再也没有机会返回英国完成学位。而他在中国的幕后事奉,也缺乏直接为主赢得灵魂的成就感,从某种意义上而言,戴存仁选择了一条代价更为艰巨的道路。

1941年太平洋战争爆发,烟台、潍县一带的外侨师生全部被送进集中营,包括早已退休但仍在发挥余热的戴存仁,以及他的四个孙儿辈。在极其恶劣的环境中,八十高龄的戴存仁每日清晨高歌赞美诗称颂主恩,以生命的榜样激励每一个被掳的同伴。抗战结束后,戴存仁回到英国,五年后去世。从宣教第一线,退居教育第二线,戴存仁为戴家第一人。

第六代:戴永冕(James Hudson Taylor II, 1894 - 1978)
戴存仁夫妇生育了九个儿女,其中戴永冕出生在苏格兰,为双胞胎中的哥哥,因为早产,医生认为只能存活六小时,然而,六个月以后,他们竟坐船前往中国。他在芝罘学校期间,以调皮捣蛋著称;毕业后,便在上海学药剂,并和老板的女儿偷偷来往。有一次,他出席一场布道会,听到保罗在罗马书中所列的各种罪,包括“不孝敬父母”。戴永冕仿佛听到圣灵如此谴责他:“你为何让你的女友违背父母的命令与你交往?”寻求活在神旨意中的意愿终于战胜了少年人的血气方刚,戴永冕与神立约:“除非双方父母都赞同,我将不再与她来往。”当晚,他知道自己得救归主了。

戴永冕是九个兄弟姐妹中唯一一位跟随先人脚踪,加入内地会的戴家子弟,二十三岁的他被派遣到河南开封的福音医院担任药剂师。仅仅得救不能使他满足,戴永冕在宣教工场迫切追求圣灵充满的新生命,以至于他的同工们都认为他有些痴迷了。1921年,戴永冕赴美求学,并结识了未来的妻子戴永和(Alice Elisabeth Hayes, 1898 - 1987)。两人成婚后一起来到中国,在北伐的硝烟中成立了开封圣书学院,并随伯特利布道团远赴边疆传福音。七七事变之后,日军占领了开封,千余名妇孺逃到圣书学院避难。戴永冕将校门在身后关上,以惊人的冷静与幽默独自面对荷枪实弹的日军,挽救了无数河南百姓。

形势越来越严峻,戴永冕夫妇被迫退到烟台,和在芝罘学校的老父与住读的儿女享受了数月的天伦之乐,他本已买好了前往美国避难的船票,但同时又感到需要继续培训中国传道人,经过进一步祷告,他毅然退了票。1940年初,戴永冕把孩子们留在芝罘学校,自己和妻子带着开封圣书学院的老师及同工,在此非常时刻前往陕西,在战火纷飞中继续为中国教会培育教牧人员。1941年底,太平洋战争爆发,那一天,戴师母获知自己的母国与日本开战,而自己的四个孩子却落在敌军手中,心痛如绞,跑回卧室放声痛哭,连祷告的能力都失去了,满心自责:“为什么我们在能够离开的时候不离开?!”那一刻,家乡老牧师的临别赠言袭上心头:“你若关心神的事,神必关心你的事。”听到神的应许,这位母亲终于擦干眼泪,重新站了起来。

戴家人所付出的代价,给中国教会带来了新的祝福——戴永冕出任院长的西北圣经学院,英才辈出,担任副院长的中国同工马可牧师,在开封圣书学院便是戴牧师的学生,后来他成立了“遍传福音团”,带着“把福音传回耶路撒冷”(Back to Jerusalem)的异象,沿着丝绸之路开始了这一中国本土传道人自发的宣教之旅。五年半的痛苦分离后,一家人终于毫发无伤地欢聚一堂,神再一次彰显了他的信实。政权易手后,戴永冕夫妇转往台湾,并在高雄成立了圣光圣经学院,一边从事神学教育,一边在台湾原住民中拓荒布道,将余生完全献给了中国人。

第七代:戴绍曾(James Hudson Taylor III, 1929 - 2009)
本文开头提到的那位老人,就是戴永冕的长子戴绍曾,自他在开封出生后,就一直面对战火硝烟与骨肉分离,年幼的他曾经立志:长大绝不做宣教士,即便成为传道人,也绝不回中国宣教。抗战结束后,戴绍曾随父亲往安徽布道,看到一位中国青年在台前痛哭悔改,他感受到,自己对中国的怨恨背后乃是对上帝的怨气,在圣灵的光照中,他看到自己仍活在民族优越感中,因此幡然悔改。

第二年,戴绍曾带着重生的生命赴美求学,结识了立志做宣教士的赖恩小姐(Leone Tjepkema)。两人结婚后,于1955年去到台湾,协助父母在高雄的圣光学院教书,五年后,戴绍曾正式继任为院长,圣光人赞他:“跪下能祷告,站立能讲道”。1970年,戴绍曾为了进一步推动“福音本色化”,联合十四家教会和福音机构在台北创办了跨宗派的“中华福音神学院”,并担任了十年的院长。但对校长一职,不论是在“圣光”,还是在“华神”,他都一心想交棒给中国人,并在华神院讯中,谦卑而恳求地呼求:“我的心渴望见中国教会成长,渴望华神有中国院长……我知道今天我之成为‘华神’院长,是神用我做个过渡的桥梁,真正的主人是中国人;……差会的错误,宣教士的缺陷,正待中国人自己来纠正,来弥补,伏案深思,不禁又要问:‘中国人,您在哪里?’”

1980年,戴绍曾夫妇接受海外基督使团(Overseas Missionary Fellowship)新加坡总部的邀请,接下第七任总主任的职位。海外基督使团的前身,就是戴绍曾的曾祖父戴德生所创立的中国内地会,约在1951年底,从中国内地退出的宣教士陆续转往东南亚各国,将戴德生“把福音传给所有中国人”的异象,扩大到东南亚所有的“未得之民”,并于1965年正式更名。

就任前夕,戴绍曾陪同母亲(戴永和师母)走访渐次对外开放的中国大陆,几经协商,终于以“华侨”身份返回他的出生地、当时尚不允许外国人到访的“开封老家”。一场又一场与当年老同工久别重逢的感人场面,再次印证了神的信实:内地会在中国八十五年的事奉,没有归于徒然,在试炼逼迫的日子里,神奇妙地保守了他的教会。

1991年,戴绍曾牧师移居香港;1994年,与两位华人弟兄一起创办“国际专业服务机构”(Medical Services International)并担任总裁,该机构的宗旨是通过与中国政府的合作,在提供专业服务的同时,通过生命的见证,与中国内地的百姓分享神的爱。2004年,他将职位交给华人领袖后,转为荣誉总裁。即便在被确诊为肝癌之后,戴牧师仍坚持以讲道、写作等方式继续服事中国人,包括二次走访四川大地震灾区,以自己少年时期在潍县集中营的经历勉励受灾学生。戴牧师对中国人爱之切、认同之深,言行举止活像一位中国君子,在台湾、新加坡和香港都留下了无数美好的见证,中国朋友笑称他为“老华侨”,四川省昭觉县亦授予他荣誉市民身份,他的子弟和同工几乎遍布全球华人教会,难怪有那么多人如此怀念他。他常在讲道中极自然地用第一人称提到“我们中国人”,并表示自己愿意象曾祖父那样“死在中国”,今年春天,这位老人得偿所愿地安息在已经回归祖国怀抱的香港特区。

第八代:戴继宗(James Hudson Taylor IV, 1959 -)
戴继宗是戴绍曾牧师的独子,出生在台湾屏东,幼时和当地人一起就读于普通的台湾国民小学。有一次,同学问他借笔,他说:“对不起,我只有一支笔。”同学笑他:“你是外国人,怎么会那么穷?” 1971年,中华民国退出联合国,戴继宗在学校备尝被中国人排斥的滋味,因而产生厌学情绪。戴绍曾牧师为了培养中国的本土传道人奔走各地,对儿女的教育反而力有不逮,当他听到孩子逃学的消息,内心极其痛苦。但幼年的经历并未影响戴继宗对中国人的爱。与美籍华人自嘲为外黄内白的“带皮香蕉”相反,戴继宗喜欢自称外白内黄的“无壳鸡蛋”。

高中毕业后,戴继宗赴美留学。大学毕业后,在一位内地会前辈长达两年的师徒式引导下,戴继宗终于走出家族压力,从内心深处明白,服事神并非为了“继承祖宗的事业”,而是对神呼召的单纯回应。1984年, 戴继宗入读父亲当年的母校亚斯比神学院(Asbury Theological Seminary),手里的钱只够支付第一学期的学费,今后的日子只能仰望神。第二学期开学时,他仍然囊中羞涩,谁知,一位不愿留名的中国信徒暗暗替他支付了接下来两年半的求学费用,使他经历到神的供应和中国教会的爱。

毕业后戴继宗在波士顿郊区华人圣经教会(Chinese Bible Church of Greater Boston)任副牧师六年,并曾在台湾校园团契服事三年。在波士顿期间,结识了他日后的佳偶——来自台湾宣教世家的柯悦敏,1993年,戴氏家族终于迎娶了首位华人媳妇。1996年,戴继宗投入海外基督使团华人事工,全家迁来香港。

第九代:戴承约(James Hudson Taylor V, 1994 -)
1994年,戴继宗与柯悦敏的头生子呱呱坠地,戴家的后人终于有了华人的血脉。起初,戴绍曾想给长孙起名“承德”,表示“继承戴德生”的心愿,后来与台湾亲家商量后,改为“承约”,继承“上帝之约”。接着,大孙女出生,取名戴承书,二孙女出生,取名戴承亚,三个孩子的尾字加在一起,便是当年戴雅各与神所立之约引用的约书亚记的经文:“至于我和我家,我们必定事奉耶和华”。

至于我们——
若从戴雅各1776年在麦地与神立约算起,戴家人已经事奉神233年;若从戴德生1853年启程赴华算起,戴家人已经事奉中国人156年。若中国基督徒追溯各自的属灵家谱,将会发现,每个人或多或少、或直接或辗转都受过中国内地会的恩惠。于今之际,作为最大的受益人,中国教会绝不能象旧约中的埃及人那样,成为“不知道约瑟的新一代”;了解了戴家与中国的渊源之后,我们又当如何回应这个宣教家族以及他们背后的神?

敬虔后裔
戴家献身中国的子弟远远不止本文所提到的这些代表人物,戴德生妹妹所生的十个儿女中,便有五位前来中国宣教,至今他们的后裔仍在帮助中国人,限于篇幅,不能一一录述。信心不会遗传,却可以传递。戴氏家族的“九代奇恩”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戴氏家训“至于我和我家,必定世代事奉耶和华”。戴家人不仅把这句经文挂在口头、悬于门楣、“系在手上为记号,戴在额头为经文”,而是切切实实刻于心版,言传身教,才有戴家人一代又一代生命的传承。

中国人注重家族观念,而我们是否愿意象戴家一般立定心志,孕育出一代又一代敬虔的后裔?对中国信徒而言,献出时间、献出金钱,似乎都还不算难事,然而若要我们如亚伯拉罕献以撒一般献出自己的儿女,让神完全掌管孩子的生命主权,则会击中很多基督徒父母的要害,“忧忧愁愁”地与主保持距离了。与“世代事奉耶和华”相比,大部分信徒更喜欢在客厅里悬挂“基督是我家之主”的匾额,然而在独生子女的家庭体系与社会结构中,我们的孩子往往成了“一家之主”。有时候我们看重儿女教育,胜过他们的灵命成长,常会因为周末的补习班和才艺课而荒废了他们的主日学,甚至因为接送儿女,父母也不再守主日。

世有俗语,“富不过三代”,基督化家庭的属灵遗产呢?能延续几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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