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女弹钢琴：家庭火药库

为弹钢琴和子女吵过架的，请举手。
我要连脚一起举起来，我们家有三个！

我们的钢琴老师其实很懂得鼓励小孩。小时后给帖纸，盖印章，发大小奖品；长大了还有各种音乐剧，歌唱，乐团，父母子女同台表演。但是，弹钢琴这件事到某个阶段注定是个火药库，不小心就会爆发。

从父母的角度，学费这么贵，子女不练琴，没有进步，就是白花钱，谁不心疼？而且，练琴也是学习自律，每天乖乖到时间把琴练完，不是很好？有的父母喜欢比较子女，更不在话下。

从子女的角度，练琴也挺辛苦的。眼睛，脑袋，手指都要卖力。别人都用那个时间去玩，舒服多了。更何况练了半天，心焦力悴，也不一定练得过去。你把他逼急了，当心他反问你，你有没有也一样用心学英文，练到第十级？

我们家的一次争战开始得毫无前兆。有一天，女儿练琴，练了几次，就是过不去。心急气躁，她半埋怨，半求救：“这段真难，我没办法了！”
我自告奋勇，“爸爸教你一个绝招，一定管用”。
“什么绝招？”她的口气比较像是：“你懂什么了？”
“爸爸的绝招叫做“弹一百遍”。一遍不成弹十遍，十遍不成弹百遍，包你练出来”。我信心满满。我就靠这一招闯荡江湖，天下难事遇到我这招，莫不低头。
她看着我，像是外星来的，这是什么怪论？
不得已，她开始一遍一遍地弹。弹到第三遍，眼泪一颗一颗掉下来。弹到第五遍，哭声也加进来。哭得大声小声地，怎能练琴？第六遍没弹完，我就逃离现场，由妈妈收拾残局。

好戏还在后头。过几天，女儿上钢琴课回来，公然声讨我的罪状。
“哼，我的钢琴老师说你的绝招真是枯燥无味（What a boring way to learn!）”
这件事在家里被他们当笑话讲。香蕉就是香蕉，要他们学会铁杵磨成绣花针，门都没有。

认份一点，教练当不成，改当啦啦队。这简单多了，搬个凳子陪她练。有好听的，作陶醉状，有弹不过去的，同情一下。不管她弹多久，不管她弹得如何，重要的是，给她注意力和鼓励。就这样，在当啦啦队和放牛吃草的政策下，三个人在抱怨中都勉强弹到高中。

转眼数年，且听分解。大女儿其实爱音乐，但是大学四年几乎没碰过钢琴。小女儿倒是弹过几次，因为她要学一首歌。儿子的故事最有意思。他在大学里，有一次和朋友出去玩，喝了点酒，回到宿舍里忽然雅兴大发，看到宿舍客厅里的钢琴，就来个即兴表演，居然还可以摸出来当年比赛得奖的曲子，在一帮白人同学中一炮而红（是华人就红不起来了）。

现在问他们，将来他们的子女要不要也学钢琴。他们说：“好呀，有音乐的训练真好。只是，当他们没兴趣了，就不要逼他们”。唉，当啦啦队还得个逼子女的罪名，家庭火药库，真不好应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