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凤美在我生命中只有一个角色
马凤林不可能不知道我的野心,在我被马盖赶出来的第三天,他就打电话找到了我。当时是方雪梅拿过电话放到我耳边的,因为她正骑在我的身上。
方雪梅匐下身子来,凑着我没放电话的那个耳朵说:“如果我现在叫的声音大一点,你说对方听到会揣测什么?”
其实我对马凤林说话的时候本身就有些气喘嘘嘘,他开口问的第一句话就是我在哪里,是不是在找小姐。我说不是,他就立即吩咐道:“现在我叔彻底对你失望了,你之前不是说要看看我们的阴谋谁先暴露吗?你认输的话,以后就乖乖跟我干吧,有兴趣的话,我们下午三点钟准时见个面——别找小姐了,下午你会见到一个真正的绝色女人。”
其实我不信南都城还能有什么人会比方雪梅漂亮——即使是陆玉莲,也只是多了一种特别的味道——恐怕这世界上最难形容的味道就是女人味道,我不形容了。何况方雪梅也不是什么小姐,在春秋集团解散前,我就给了一笔款子安排她的生活,仗着和凤美甚为熟捻,与我接触倒也方便。她停了扭动,突然问马凤林是不是在和马盖演双簧戏,譬如一个唱红脸一个唱黑脸,实际上他们之间是通了消息的,毕竟前几天才上过杨柳的当。我问她能下来再说么。她说不能下来,意犹未尽。我便说自己现在在与马家的斗法中,何尝不是一样的骑着下不来,高潮还没到呢,等着瞧,大不了落个鱼死网破,鱼死了不能复活,网破了还可以再补。
我是带着鱼死网破的心态去见马凤林的,依旧是当初去拜访宋忠义的那个破旧仓库,不同的是那个破集装箱已经不存在了,似乎从来都没有存在过,因为先前的洞口跟着一起消失了,空地上只是铺着一层沙砾和缀着些许落叶。马凤林用电话指示我走进了一个涂料桶围起来的地方,赫然发现杨柳竟与他并肩而坐,只是换了高领风衣,戴了茶色墨镜。
马凤林双掌轻拍,一边走向我一边笑道:“我就知道你会来的,南都城里你再也找不到一个像马某人一样的合作者了——不要以为徐遇春还是你的伙伴,我常见到他在叔叔的客厅里,两人一起喝茶打哈哈,杨杨,你说是吧?”
杨柳依旧端坐不动,只是微微颔首表示赞同马凤林的说法。
“恐怕你在南都城也找不到一个像程某人这样的合作者了。”我握马凤林的手一定很用力,能感觉他微微变色。
“好,我们合作的第一件事就是上次宋忠义交待的事情——到现在为止,你也肯定知道了不是叔叔要和他作对,是我要和他作对,作对的最好方式是从合作开始。知道他要我帮乔老头什么忙吗?就是成立一家房产企业,挂在美林集团旗下,去竞投一片土地,然后承办市府的限价房工程——限价房工程的实质,你是清楚的,那就是政府请客,企业赴宴,百姓买单。”
“这是他们洗钱的一种方式!你如果动作这么大,马盖还不会发现么?”
“他迟早会知道的,只要这个时间差的仗打好了就没有关系。”
“你这样做的好处呢? ”
“我的好处你不用知道,你只需要知道你能得到的好处 。”
“什么好处?”
“得到她算不算一个好处?”马凤林指了指杨柳。
杨柳应声而起,高领风衣解开了两颗扣子,露出里面红色的紧身毛衣,微微地扬起了她的头,媚眼斜瞟,嘴角有一丝傲慢抑或是挑逗——谁也无法否认这个女人身体的魅力。马凤林继续道:“你不是认为我的野心是得到她吗?好,那你可以把她带走一天,然后帮我做事。”
我倒并不认为这是个什么好处,譬如她如何能从马盖眼皮底下溜开呢,马凤林又如何舍得那最爱的女人来做交易呢。
马凤林走的时候没有回头看一眼,腰板挺得很直,不像在马盖面前的卑躬屈膝。
杨柳就站在我的对面,相距只有一尺,胸脯随着呼吸起伏。
“你不是五年没有离开过马家吗?”我虽然想和这女人上床,但更怕上当。
“南都城还有哪里不是马先生的地盘呢?”回答问题的最佳答案是另一个问题。
“至少这里就不是,我记得上次见宋忠义就是从这个破仓库进去的,只是现在看不到任何入口了。”
“你还需要理那种老人么,至少我身上的入口你找得到吧。”女人浑然没有在马家沙发上的冷艳,说这话时眼睛就一直盯着我。
“去哪里?”我的声音第一次染了害羞。
“你的车上总没有监控设备吧?”她终于笑了,透着对我上次窘迫的揶揄,似乎那并不关她的事儿。
康冬至昨天就把车子还给了我,他知道我没有在美林集团做事了,知道我要大干一场,他那时眼神里透着忧郁,说不明白我这样拚死拚活为什么,反正自己只有一个目标,就是找到张蓉。我拿他的烟头过来给自己点上一支烟,吐着烟圈保持沉默。他便叹了一口气,说:“想当初我们念高中的时候,两个人抽一支烟,比现在还快活,如果你和张蓉不跑出来,我也许毕业后就回了大康村,那个高支书的女儿不是喜欢你吗,我就帮你顶罪娶了她,说不定村委换届还能捞个一官员半职,你和张蓉做点小生意,日子一样过得自在,哪像现在这样眉头紧锁。”他伸手过来在我头上拔了一根白发下来,递到我眼前,续道:“这半年来,你白头发又多了不少呢,啧啧,还不到三十岁的人。”
这话不只是他感叹,凤美也抱怨过。她是在第一时间知道我被马盖赶出马家,回到家里时,她依旧像往常一样烧了好菜,依旧帮我脱下外套挂在衣架上,知道我在顾倾城家里吃过饭后,没有怨言地开始收拾碗筷,我从后面揽着她的腰说对不起,问她自己怎么不吃。她过得一阵子才说自己吃不下,对不起的不是她,是她父亲。我立马知道马盖打过电话给她了,便试图解释:“想来是他老人家误会我了,你想想,我当初把春秋集团都悉数奉上,还去争什么呢——他有告诉你为什么解雇我么?——说我挑拨他和马凤林的关系?这还用我挑拨吗,外面哪个不知道马凤林背着他做些事情,你想想,我程某人无论多蠢,也知道自己是个外人,给你爸说了他也不会听的。——我当然是外人,否则怎么只凭杨柳几句话就让他相信我存了我二心,难道你看不出杨柳和马凤林眉来眼去吗,说不定他二人早有预谋,就是觉得我碍事才想把我从美林集团赶出来。——凤美,你是我的妻子,我怎么会忘掉我们结婚那晚的情景和誓言呢,凤美,我拥有你就够了,还不是考虑你爸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就帮他做做事情,他现在不用我了,我还乐得清静,可以多陪陪你,比如你不愿请保姆让家里多个外人碍眼,我可以帮你一起做饭的。我爱你,马凤美同学。”也许我当时抱她越来越紧,也许我当时的话语里渗着真挚与激动,女人消了气,反转身来对着我,摸摸我的鬓角,叹道:“秋哥,你看你多了好多白头发,我不要你再有什么烦恼。我就相信是爹爹误会了你,其实他也辛苦,有时候想想,他也许是喧嚣中最寂寞的一个人,母亲去得早,并且他一直没有一个自己想要的儿子,何况他的性格很霸道,即使和我有了误会也不会主动与我沟通解释,譬如今天来电话只是说了三句话,然后问了两个问题,一是问我什么回去看看他,再者是问我和你离不离婚。秋哥,我又怎么会和你离婚呢?但你也得原谅我不会和你离开南都城去生活,毕竟他是我爸爸,他只有我这么一个女儿,他还在世一天,我都不能远离他的。”我已经把她抱着斜卧在贵妃椅上,默默地听她说,默默地抚摸她,默默地点头。她盯着我发了一会儿呆,才笑道:“别动,我帮你把白头发拔掉。”我说白头发越拔越多,她翘着嘴说:“就是要让你变成白头翁。”我捏下她的鼻尖儿道:“然后你就好出去找年轻小伙子?”她胸一挺,道:“哼哼,是又怎么样?”我侵占了她某处的手用了用力,嬉笑道:“这样!”她想挣挣不脱,只有妥协,咬着我耳朵说:“老公,我爱你!”
所以康冬至提到张蓉的时候,我脑子里同样有我和她刚到南都城的时候,在那简陋的出租屋里成天睡大觉,她催我起床去弄吃的,我赖着不动,说要给些好处才起床。她便在我脸上亲了一口,我说这不够,她又喊了一声:“咬牙,我爱你!”我说还是不够,她想了想,才附在我耳朵上腻声道:“老公,我爱你!”,我当时高兴得双脚一搅,把被子踢到了床的那一头,想翻身起床去弄吃的,却又被她一把拉下来重新躺着,她趴在我胸膛上问道:“你说我们以后会不会真结婚呢?”
我当时的回答是:“当然会结婚,你难道还想赖啊,告诉你哟,张蓉,你这辈子生是我的妻,死是我的——我的前妻!”她一把拧了我的耳朵,咬牙道:“即使我死了也不许你再找女人。”
可如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