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那些从前争论的大政府还是小政府,多些税收还是多些福利,走欧洲形式的社会主义道路还是坚持美国资本主义传统,靠政府干预解决收入差距还是靠个人奋斗实行美国梦想,这些争论就会从意识形态和经济利益之争,再加上种族冲突和文化分野。
当然大规模增加的拉丁裔人口和来自中南美洲的非法移民,又无法进行文化融合,都会为美国带来内部殖民化的头疼问题。
除了这些内部隐患,来自外部的挑战,就是中国的复兴带来的东亚整合导致世界经济、文化和政治中心重新回到欧亚大陆。在这种西方文明全面衰落的过程中,又受到穆斯林文明的军事极端势力的恐怖主义挑战。
现在中国人也许会笑话这些极端势力对美国和西方强大的军事实力的挑战,只不过是以卵击石。但是不要忘了在100年前,当中国的义和团民们对西方军事实力的挑战,也是以卵击石,但是50年后的中国,在朝鲜战争上的表现,就完全令人刮目相看了。因此穆斯林文明的崛起,或者说人家的复兴,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那么转过头来看中国,在一个人口密度比较高的国家,实行更加自由的市场经济,反对政府在财政和税收政策上对收入不平衡的调整,其实就会令更多的中下层民众的利益受到侵害。而鼓吹将这些措施进行合法化,在中国建立一个美国模式的自由民主制度(或者更准确地说,自由资本制度),其实就是要求确立中国出现的资本家阶层,对政治权力的更大控制。
在中国古代的传统农业社会,任何王朝要考虑的都是如何防止土地兼并导致无地的农民增加,而出现大规模流民的情况。而现代社会考虑的就是不能让城市房地产兼并,而导致无房可住的笼民和蚁民的增加。
中国要防止的,不光是不能出现民主印度那种“朱门酒肉臭,路有饿死孚”的情况,还要防止出现民主美国那样,对街空房屋,贫民帐篷城的局面。
由于中国文化的特殊传承关系,在全世界到处存在的官商勾结的现象,在美国和其他西方国家,表现的形式是资本为主而控制政治。而在中国则仍然是以政府主导,来控制资本。因此对中国进行西方的自由民主(或者说自由钱主)的改造,其实就是等于要求大家把政治权力交给资本,从而让那些在国有财产私有化过程中,把公家的钱塞到自己口袋里的官僚们,摇身一变,就变成了私人的资本大亨。然后这些大亨们,就把不那么光彩和正当而获取的财产,变成了神圣不可侵犯的私有财产,在通过所谓全民都可以投票的假民主的过程中,彻底掌控政治权力。
中国的政治体制发展,当然不应该是这个私有化和西方民主化过程,把大家变成少数资本家集团的奴隶,再通过内部的官僚资本集团和外部为西方金融集团服务的中国买办集团联手,倡导所谓资本的全球化,从而连中国人的民族自立和国家独立的底线都给予放弃。
如果按照这套路子去改革,那当年还搞什么人民共和国,走这么长一条弯路,直接让蒋家王朝卖国下去,不就得了。
那么就回到俺之前问的一句话?中国的民主出路在哪?
其实很简单,就是要保证政府对资本的控制。如果今天中国的政治实践中,有太多弊病和令屁民们不满意的地方,其根本出路在于,如何通过制度上的建设,约束住政府的官僚体系和资本的勾结,和增加屁民对官员的监督程度。
因此俺一直认为,中国的主权在民,应该不是集中精力在“官威”,就是官员产生上的民意体现,而是应该在“吏治”,就是官员行使政治权力上的责任问职。
中国的文化特殊,体制也是世界上的唯一。直到今天,大部分海外的中国学家们(就是Chinese Scholar,以前被错误地翻译成汉学家,又绕回俺说的把中国人有意狭义到汉人)仍然持有这样一个观点,就是中国是世界上唯一的文化国家(Civilization-State),而不是西方那些民族国家(Nation-State)。
因此在中国实现主权在民,要走的还是应该是群众路线这条唯一的康庄大道。
在中国的历史上,中华文明的一个优点是其文化主义,以及因此出现的文官制度。但是这个优点推行到了极致,却造成了另外两个文化要素的衰弱。一个就是重商主义,一直没有得到政治体系和其代表的文官精英阶层的重视。另一个就是尚武精神,在唐朝之后,就逐渐萎缩。
可以说是中国近代向西方学习的主要成果,就是重商主义的出现,而出于对自己国家和民族救亡图存而兴起的民族主义,也为重新找回汉唐传统的尚武精神,起了关键的作用。
如何把文化主义、重商主义和尚武精神这三大要素,在理性和不狂热的民族主义和爱国主义的凝聚力下,有效地融合,就是中国强盛和中华民族复兴的不二法门。
当然如何吸取西方的资本控制政治权力的经验教训,在重商的同时,保证不要在西方选举民主体制下,把民主政治变成钱主政治,保证国家对资本权力过大的制约,是中国特色的民主制度的选择。
这个选择当然是一个困难的历程,就是希望能够通过“北京共识(Beijing Consensus)”,和资本控制全球的“华盛顿共识(Washington Consensus)”的竞争,而确定中国作为世界性有影响力的大国的地位,自然会遭到西方资本控制的西方媒体和相当数量的中国媒体的围剿。
当然更潜在的危险,则在于掌握政治权力的官员们,在制约资本权力的同时,握权自重,公权私用,以公肥私,和骄横跋扈,将西方式样的资本主导和官员跟随的官商勾结方式,变成中国式样的官员话事和资本捧场的官商勾结方式。
而主权在民和群众路线,就是要保证普通草民,对这些官员的监督。这就是俺一直提倡的“严吏治”的深刻含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