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滋病病毒其实是一种十分脆弱的病毒,它对热和干燥十分敏感。在干燥的环境中,艾滋病病毒会在10分钟内死亡;在60oC的环境中30分钟灭活。如果一支沾有病人血液的注射器马上刺入正常人体内,感染的几率小于0.3%。
图:位于意大利罗马的许愿池,平均每年可打捞出60 万美元的硬币,并用于赡养当地一处收治着25 名艾滋病患者的医护院。
图:王克荣悉心护理艾滋病患者25 年。
北京科技报12月2日报道 “我是一个艾滋病患者!”这是埋藏在小李心中多年的一句话,他一直想对别人说,但他没有勇气。
小李供职于北京某外企,两年前当他准备和相爱多年的女友结婚时,例行体检报告上“HIV检查呈阳性”的结果,突然间把一切都打碎了。
身为部门主管的小李,曾在不久之前被派到南方工作过半年,与热恋女友的分别让他备感孤独与苦闷,于是和一名在酒吧中邂逅的女子发生了“一夜情”。几天后,他便出现了发热、关节痛、肌肉痛等症状。
万念俱灰的小李准备一死了之。从地坛医院复查出来后,他走向了护城河。这时他的手机突然响起,料想是医生打来的。“不接,我就是不接!谁也拦不住我去死!”小李心如铁石。
这时他收到一条短信,“小李,你好,我是地坛医院王克荣护士长,你在哪里?别做傻事!”这个时候还有人关心自己,还是个只有一面之交的护士,小李绝望的心中多少有点激动。“小李,我最近要去河南艾滋病村,你愿意和我一起去看看那里的人是怎么生活的吗?你要是不想活下去的话,不差这几天。”短信又来了。看到这些,小李决定“晚死”几天,跟王克荣走一趟。
任北京地坛医院感染中心副主任护士长的王克荣,凭借25年来对艾滋病人的悉心护理,对病人的心思可谓了如指掌。“绝大多数人在得知自己感染艾滋病病毒后,都会表现出绝望、愤怒等过激反应。但是,小李过于平静,这只有一种可能,他想自杀。”王克荣对《北京科技报》说。
河南艾滋病村一行,让小李重新认识了艾滋病。“那里的人非常贫穷,很多人因为卖血而感染病毒。但面对一年几十个同村感染者的死亡现实,他们还在按部就班地种地、生育小孩,和正常人一样地生活。”小李说。
打消死亡念头的小李,终于在回京的火车上睡着了,这是他得知自己感染艾滋病病毒后睡的第一个觉。后来,在王克荣的鼓励下,小李做通了女朋友的工作,婚礼正常举行。“他们现在很幸福,正准备在我们的指导下要小孩。”王克荣高兴地说。
在第22个世界艾滋病日来临之际,卫生部宣布,中国特定人群和部分重点地区已经出现艾滋病高流行态势,疫情正在从高危人群向一般人群扩散。截至今年10月底,中国内地已累计报告艾滋病感染者319877例,其中艾滋病病人102323例,死亡49845例。而联合国与世界卫生组织联合发布的全球年度艾滋病调查报告也显示,自发现首例艾滋病病例至今,全球已有6000万人感染HIV病菌,2500万人死于此种疾病。
艾滋病患者是个什么样子?由于很多人视他们如瘟神,避而远之,因此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其实艾滋病患者和其他慢性病患者一样,可以通过服用药物控制病情,他们的生活几乎和正常人没有太大区别。”北京地坛医院皮肤科性病艾滋病中心主任伦文辉说。
伦文辉告诉记者,艾滋病是通过3种途径传染给他人的,即:血液传播、性传播、母婴传播。如果一个正常人输进了HIV(艾滋病病毒)阳性感染者或艾滋病病人的血液,其感染几率是95%。而一个HIV阳性感染者或已经发病的病人与一个正常人发生性关系的感染几率,和性别有一定关系:男传女的几率是0.2%,女传男的几率是0.1%,而男传男的几率则要比上述两种大得多。”
与普通人“闻艾色变”不同,在伦文辉看来,艾滋病病毒其实是一种十分脆弱的病毒,它对热和干燥十分敏感。在干燥的环境中,艾滋病病毒会在10分钟内死亡;在60℃的环境中30分钟灭活。如果一支沾有病人血液的注射器马上刺入正常人体内,感染的几率小于0.3%。
王克荣告诉记者,有一次护士在给艾滋病病人注射后,针头掉下刚好扎在护士的脚背上。类似的“器械损伤医护人员”的事情时有发生,但经过一个月、三个月的艾滋病病毒抗体(HIV)跟踪检测,这些医护人员均未被艾滋病病毒感染。实验证明:艾滋病病毒生命力很弱,只能存活于血液中,离开适宜的条件将很快死亡。
此外,离体病毒在凝固的血液中也不能长期存活,蚊虫叮咬不会传染艾滋病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与此同时,在阻断母婴传播的过程中,现有医学水平已将传播几率降到很低。怀孕期间和生产以后,采取母婴阻断措施可以将HIV阳性从25%~30%降至1%以下。伦文辉告诉记者,艾滋病分为感染期、潜伏期和发病期。现行的 “鸡尾酒疗法”可以将艾滋病病毒感染者的发病时间无限期推迟,也可使感染者体内的病毒数降低至无法验出的状况。“其实,发现早的话,大多数人都可以通过药物治疗完全控制病情。除了需要定期到医院复查外,他们的生活和正常人几乎没什么两样。”王克荣说。
“然而现在对于很多艾滋病患者来说,社会对他们的歧视要比病毒对他们的威胁严重得多。”王克荣坦言,很多患者在得知自己感染艾滋病病毒后,都会隐瞒病情,因为他们受不了来自朋友、同事、家人的遗弃、不理解,甚至出现轻生的极端念头。
绿色沙发、粉红墙壁、木质地板,如果不是墙上“北京红丝带之家”的标志,记者会误以为走进了一间考究的会议室,一位女士正在接听电话。“你看不出来吧,她就是艾滋病患者,现在是我们红丝带之家的志愿者。”身为红丝带之家的办公室主任,王克荣说,在她与大家的共同努力下,志愿者队伍从最初的几十人扩大到两万人。“我们的工作主要是帮助艾滋病患者重拾信心,直面现实。但我们的力量是有限的,如果可以让更多的人了解艾滋病病毒的知识,用平常心去对待艾滋病患者,才是整个社会的人性进步。”
王克荣坦言,自己的这种观念并非生来就有,也经历过对艾滋病的恐惧与无知。1997年,王克荣被调到收治艾滋病患者的感染病房,她真是害怕极了。“每进病房一次,我就帽子、口罩、隔离衣武装一番,现在想起来是多么可笑。”随着专业知识的不断增进,慢慢地,她走进了这个特殊的群体,很多人都喜欢同她拉家常。
一位三十多岁的女病人,给她的印象尤为深刻。“她的肤色有点黑,可是五官挺标致,总把枕头支在床头和我聊天。后来我才知道,她虽然很有钱,但因为得了这个病,亲朋好友都自动‘消失’了。”慢慢地,女病人开始托王克荣买报纸、带水果,有一次指明要买几个西红柿,“我太想吃了!”望着女病人狼吞虎咽的表情,王克荣五味杂陈。
图:35 岁的海地人丽玛是艾滋病患者,每月接受一次药物治疗,在丈夫因艾滋病死在家中后,她必须独立抚养3 个孩子。
2002年,王克荣被选派到英国伦敦晨曦医院学习,这是一所现代化综合医院,其所属的圣·斯蒂芬中心是英国最著名的大型艾滋病治疗中心。最让王克荣感慨的,是当地人从点滴细节中反映出来的对病人的尊重。
候诊室里飘着轻音乐、咖啡香,患者靠着沙发看杂志,使人恍惚觉得这里不是医院,而是谁家的客厅。和国内强调医护人员仪表、服装规范不同,医院里看到的医护人员,基本都穿着便装,毛衣、衬衫、牛仔裤,医患之间唯一的区别,是工作人员胸前挂着标识身份的胸牌。他们认为,这样来就诊的人会感觉更平等和放松,更有安全感。
就诊室的房间都不大,医生与患者都是一对一的,门可以从里面上锁。在国内抽血都是病人躺在床上,护士站着操作,居高临下。而在这里护士是蹲在地上操作,与病人面对面平视。护士在抽血过程中始终和病人谈话:你抽过血吗?紧张吗?知道什么时间取结果吗?多压一会儿针眼,等等。医生查房也不是站着进行,而是坐在病人床上,拉着病人的手询问情况。
“英国的学习经历让我重新认识了艾滋病患者这一特殊群体。他们需要我们的尊重,他们有权和正常人一样生活。”王克荣说。
从英国回来后,王克荣更加积极地与艾滋病患者交朋友,了解他们内心的真实想法,为他们解决生活中的困难。2005年5月12日,国际护士节,王克荣接过 2004年度英国“贝利·马丁奖”的证书。贝利·马丁奖每年会授予一名在中国的艾滋病教育、预防、治疗和关怀工作中作出突出贡献的人士。王克荣是目前唯一获此殊荣的中国护士。她的手机总是24小时开机,那里存有近700名患者的电话。“他们有很多人都会不时和我联系,聊聊他们的近况,我不能失掉任何一次倾听的机会。”
清华大学社会学系景军教授认为,要想进一步消除歧视,应该引导大众把艾滋病看成是一种慢性病。“人类科技正在不断进步,艾滋病只要坚持服药,情况就比白血病和癌症要好得多。所以说,只有当人们知道它不是绝症时,才能够一点点消除恐惧。然后才能逐步实现对艾滋病患者的理解与支持。”
或许,艾滋病患者黎家明的一段话,可以代表这个群体中所有人的心声,“如果有一天,我的手破了,去医院包扎,我可以坦然地对医生说:我是HIV携带者,请注意消毒,而医生和其他病人都能很平静。如果有一天,我去理发,我对理发师说:我是HIV携带者,请注意消毒,而理发师和其他客人都能很平静。那一天,就是我的节日!”王克荣和所有为之奋斗的人坚信,那一天虽然任重而道远,但终将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