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老王这半辈子

老王,男,祖居江西农村。他,五官端正,长相中等。老王的身高,大概和乒乓球冠军邓亚萍差不多。所以,按照国内美女们的标准,老王当属男同志中的二等残废。

多年以前,老王从南方的一所医学院校毕业以后,便直接考上了北京的一所名校,继续攻读医学硕士学位。那时候,国内硕士学位的含金量还是很高的,老王远在老家的父母为此特别自豪。现在啊,任何学位都不怎么稀奇了,满大街都是博士。难怪有人吆喝着“博士一堆撮着卖”呢。

老王性情不温不火,他对国内外的政治经济文化历史等大事,常常会有一些独特的见解。老王的博学,多多少少会让他周围的同学对他有些刮目相看。

其实,刚到北京时,老王就没打算好好读这个硕士。出国,才是他心中最大的梦想。

当时,他课后常去的地方,就是位于北京紫竹院公园内的英语角。在那里,老王结识过许多前来用英语聊天的附近高校的男男女女。偶尔,老王也会看到几位被一群渴望出国的大学生们团团围住的洋人。

有一次,在那个英语角,老王力挫群雄,终于等到了一个与蓝眼睛的洋妞单独聊天的机会。老王用略带江西口音的英文,先是叽哩咕噜地向洋妞自我介绍了一番。老王的开场白过后,洋妞一脸迷惑,她随后用流利的中文回答道:“我听不懂。”

老王和洋妞交谈,首战失利,他的自尊心大受挫伤。从那以后,他再也不去这个让他感到万分尴尬的英语角了。他省吃俭用,用一笔数目可观的银子,买了一个可以清晰接收到美国之音的小半导体收音机。老王的这个宝贝收音机,从此就变成了和他形影不离的伙伴。

为了省事和方便,出门时,老王常常把这个小收音机用白布条缠到左耳边。这样,他就可以随意地甩着双手,再加上一些认真的面部表情动作,一边走一边听说英文。有时候,他还会把接收天线拉出来。远远看上去,老王的造型,很像今天的孩子们喜欢的天线宝宝。

自从有了这台小收音机以后,老王的英文口语一天天见长,腔调离美国口音也越来越近。当同学们表扬他的巨大进步时,老王很高兴。偶尔,他也会淡淡地流露出一点儿小小的得意。

不过,那时候,老王也经历过一个特别没面子的事。当时,老王正和一个北京女孩谈恋爱。因为老王天天忙着练他的美国之音,冷落了这姑娘。想不到这个女孩居然背着老王,和另外一个男人好上了。老王知道这件事以后,脸都气青了。最后他决定教训一下这丫头,先出口气再说。

在一个雨天的夜晚,老王穿上一件肥大的军用雨衣,来到了这姑娘家门口。他怀着复杂的心情,等着女孩和她的新男友回家。目标终于出现了。只见老王对着那位比他高很多的情敌,伸手就是一拳。

 为了爱情,该出手时就出手。大家觉得,老王还是很有血气的。不过,女孩并没有被感动。相反,她和老王彻底分手了。

在没有女孩的日子里,老王一门心思苦读托福和GRE。通过这两门考试以后,老王根本没拿北京的医学硕士学位,直接就申请到了美国的一所大学读书。美中不足的是,这所美国大学只给老王提供学费,每年的生活费,要靠他自己找经济担保人。

在国外,老王一个亲戚都没有,他到哪里去找这个经济担保人呢?大家都说老王很神,这话真的一点儿都不夸张。有谁能相信,老王当年的经济担保人,是他在北京的大街上拦到的一位美国中年女人。这位美国女人特别喜欢中国文化。老公和她离婚后,她便孤身一人来北京旅游。老王在给这位美国阿姨当了几天的导游以后,便直接向她提出了经济担保这个问题。老王的运气真不错,美国阿姨在离开中国的前几天,便痛痛快快地答应了他的要求。于是,老王如愿以偿来到了美国。

老王是个适应力极强的家伙。来美国不久,他就听说,在美国当医生能赚大钱。于是,他拿出办出国的劲头儿,开始准备美国医学执照考试了。那段日子,每天,老王简单地应付着他的美国导师,他所修的功课,也都是刚刚及格的分数。

表面上看,老王是个大大咧咧凡事不在乎的人。其实,他的心思很细腻,考虑问题也很周密。在复习医学执照考试过程中,老王一直很担心,万一因为功课不好,被老板开除了,再丢了学生的合法身份,那该如何是好呢。于是,他雇了一位资深律师,帮他申请特殊种类的移民。

只身一人在美国苦读,没任何收入,这样的日子对许多人来说,都很难熬。说起来,人们可能都不会相信,老王靠的就是他那位经济担保人,渡过了很长一段囊中羞涩的日子。

凭着一副破釜沉舟的劲头,老王很快就通过了医学执照考试并找到了住院医生位置。美国的这个学位,老王当然也就放弃了。老王的美国老板虽然失去了一位聪明的学生,但他也不得不佩服老王的能力和魄力。

这些年来,老王先后在美国的两个大医院里,完成了住院医生和专科医生的训练。之后,他便轻松地找到了一个肿瘤专科的位置。据说,这是个年薪几十万美金的位置。相比之下,当年,和老王一起读学位的大部分留学生,现在还都在做着年薪几万的工作。

人生就是这样。这辈子过什么样的日子,全凭你自己年轻时的选择。

在一家和别人合伙开的诊所里干了几年以后,老王手头有了一些积蓄。今年,他另起炉灶,有了自己的诊所,自己当上了老板。

在老王的诊所里,负责看管门面处理帐单的前台管理人员,是他的娇妻。据说,老王的妻子是一位来自香港的娇小女孩。当年,他们两人在一起读书时,生活背景完全不同的他们,不知怎么就擦出了火花。从那以后,这女孩便死心塌地地跟着老王在美国飘来荡去,还为老王生下了一儿一女。夫唱妻和,老王一家人很是令人羡慕。目前来看,老王的诊所病源稳定,一切都在按照老王预想的方向发展。
 
老王这半辈子,虽然没少折腾,但终究是苦尽甜来,令人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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