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已是安澜和伊婉第二次通话了,第一次好像是安澜送乔治去医院的那天的晚上,伊婉从弗罗里达打来电话,告诉安澜她到美国了,住进了迪士尼世界为他们安排的公寓里,她的语气中充满了兴奋和激动,她告诉安澜她和一个来自俄罗斯的姑娘共享一个两室一厅的公寓,公寓里面什么都有,电视、冰箱、洗衣机甚至还有一个洗碗机……安澜等她一阵激动过后,问:“你离婚了,是吗?”伊婉声音低了下去:“我不是告诉你了吗?我出来前把我和吴林克婚姻关系解决掉了!我告诉他我是不准备再回国的了,他还算是个明白人,他那种条件在国内再找也应该很容易!” 安澜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那个汤姆给我来了一份信……”伊婉声音一下子又提高了:“他跟你胡说什么了?” 安澜猜想伊婉可能还在生他的气,赶紧说:“他没有具体说什么,只是说你去找过他,他说了些可能伤害你的话,让我向你转达他的歉意!”“歉意?”安澜听到伊婉很重地哼了一声,似乎仍然介怀,正想再说什么,伊婉却说:“算了,不要再提他了。我们现在美国,谈点别的吧。唉,对了,你知不知道像我这种劳务输出怎样才能留在美国?”“不大清楚哎,不过我可以帮你去问问我们学校的国际学生指导老师,我们但凡签证法律等问题都是去问她的。”安澜如此对她说,然后伊婉就告诉安澜有人来找她,是他们一起从国内出来的一个画家,她们匆匆收了线,说好周末再联络。
这次她们谈了很久,有关伊婉将来留美的打算,有关爱情(她已开始憧憬新的爱情),有关安澜的学习和将来。安澜觉得伊婉真得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伊婉现今的阶段只是她留在美国的跳脚板。安澜反而对自己的将来模糊不清,只想着早日把书读完,然后的事情就留到以后再说吧。
伊婉告诉安澜那个中国画家正在追求她,安澜心里有点吃惊伊婉这么快就又有了新恋情,嘴里却没有说出来,只是问:“你对他的感觉怎样?” “他比我们这些站在礼品店里的人自由多了,他自己有个画摊,常有客人给他小费,所以他时常请我出去吃饭……” 伊婉并没有直接回答安澜的问话。
“说说你吧!你也老大不小的了,有男朋友了吗?” 伊婉开始转移话题的焦点。“没有没有……”安澜赶紧澄清。“你不会也对那个陶诚雨有意吧?”伊婉的问话中明显有一丝迟疑。“怎么会?你想多了!我其实……”安澜有点慌乱,犹豫了两秒钟还是说了:“其实有个男生在追我,我只是不很确定,因为他不是中国人!”
“什么?! 你找了个老外!你真行啊!你就不怕外国男人咸色?你对付得了他吗?” 伊婉的语气中的某种东西安澜特别不喜欢,可是又无法说出口,一口气憋在心里,接下来的谈话便有点不着边际。安澜匆匆收了线,非常后悔把她和乔治还没有影子的事说给伊婉听了。
半年以后,伊婉告诉安澜她结婚了,老公是个美国人,比她大了十八岁。迪斯尼的工作的她已不用再做了,她搬去了五大湖边的底特律郊区的一个小镇。老公有钱,可以养她在家里,她学会了开车,每天帮老公接送他两个仍在读高中的一对子女,伊婉比她老公的女儿只大了十一岁。
因为太突然,安澜对这个消息毫无准备,听到她电话里一刻不停地述说,竟然不知道如何反应,伊婉便问:“你在听我说吗?” 安澜赶紧回答:“我在听、在听……” “你怎么没声音啊?” 伊婉又问。“我、我…… 太突然了,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安澜老老实实地表达她的感想。“我事先没对你说,因为之前还发生了一些事情,我离开迪斯尼时和那里的中国来的同事们有点不太愉快,走得也匆忙。我的签证开始也有点麻烦,不过现在好了,已定下来了。就是有点闷,所以我对我老公说我要去夏威夷看望我的好友你,他也想和我同来,但是他女儿还没放假,我走了他就得去接送女儿。所以,我可能会一个人过来看看你兼玩玩夏威夷,我们见了面再详谈。”
知道伊婉要来看她,安澜真的好开心,所有的疑问都暂时吞进了肚里, 只等好友来了之后再好好盘问她!
这半年里,安澜和乔治的关系可以说是若即若离,主要是安澜总觉得好像还在等什么人似的。乔治和她也时常一起出外看电影,他们也常常一起在学校图书馆里看书。两个年轻人在一起,亲近了难免会有一些亲密举止,但是安澜把那最后一步的防线一直设得很紧,每当乔治有所逾越时,她会即时提点他,他也把她这种防备看成是她所带来的文化中的那一部分,虽有所微词却也能持有耐心而接受。
安澜内心在等待谁呢?这又得从头说起。陶诚雨收到安澜在乔治跌伤睡在她的沙发上过夜的那晚她写的第一份信后,开始与她通信,那时候每封信需要十天左右才能到达彼岸,所以安澜通常二十天左右会收到他的一份信。开始我们谈得无外乎是诗词歌赋、风花雪夜之类的,慢慢地他告诉我她正准备托弗,他要来美国,他不要和她如此这般感叹: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还有晴。他想和她面对面一起吟哦:昨夜星辰昨夜风,画楼西畔桂堂东。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在收到他这份几乎算是明明白白表示他的心意之后的信之后,安澜回的信便如石沉大海再也没有了声息。
安澜曾担心是否他病了或是他工作上出了什么事,在焦虑中安澜打过电话给教授和他的办公室,编辑部里的人却告诉她他请假一个月,去爬泰山、黄山和庐山逍遥自在去了。安澜心里很有气,不知道他为什么不对她打声招呼就这么一走一月,虽说也觉得哪里不对,可是远隔十万八千里之外的她,生活在太平洋中的小岛上,身边有个每天都粘在一起的年轻男人,而这个男人对她又无微不至的关怀,她还能怎样?
伊婉要来,来得正是时候!安澜也正处在左右为难不知进退的时候,终于可以有个知心朋友好好谈谈心里的事了。
待续 结四次婚的女人 小说 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