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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同学和老师们还有妓女和腊八粥
今天走在大楼里,被一个高个子的年轻男生叫住了。他看着我,不确定地皱起眉头,问:“是向海莲吗?”我抬头看了一眼他,大吃一惊,结结巴巴地问:“你?……你你你,你不是那谁……那完上吗?你咋从法国回来了?”他一看对上了暗号,高兴得很,也一样结结巴巴地说:“早……早觉得是你,可是又不确定,没……没想到真是你!”这样的话写下来,是有点罗嗦的。但是那个时候我们不能像在word文档里一样修改出口的话。我们笑着看了看对方,我觉得他变了。其实他原来也并不是一个好看的男孩子,高个子,整天的牛仔裤和格子衬衫,当然他现在也同样是牛仔裤和格子衬衫,可是好像胖了点,粗糙了点,我不知道他胖了点粗糙了点,是因为岁月,还是因为法国的奶酪。他也一定觉得我变了,比那段人生最绝望最消沉的时候变快活和瘦了。我们俩唯一都没有变的,就是我们说话都同样的结结巴巴,同时继续保持着左撇子的作风。
完上恐怕是我遇到过的第一个结巴的左撇子,我的意思是除了我以外的第一个。我在这个世界上寻找了很久,想要找到另一个结巴的左撇子,结果飞过了太平洋和大西洋,穿过了北极和阿拉斯加,终于像一滴血找到另一滴血一样找到了他。我曾经读过一篇报道,说左撇子被迫改用右手写字以后,因为左右大脑互相不服气打架,很容易演变成罢工,然后你的语言系统就彻底歇菜了,这就像冷战搞军备大战一样,储藏了好多好东西,就是他妈的不给你用。以后当然也能恢复,但经济复苏也是需要时间的。这个理论完美地解释了我的结巴。但是完上是在一个自由的,不需要纠正左撇子成右撇子或者右撇子成左撇子的国度长大的,那么唯一的原因只可能是他很聪明——与我相比——应该比我聪明——或者说,套用兀术兄弟的话,要表达的东西太多了,造成了表达通道的拥堵,我十分赞赏这个理论,因为它完美地解释了完上的结巴:他上课的时候,总是爱打断那个灰白头发的被我暗恋了三年的米歇尔老师,结结巴巴地说出一段起码我没听懂的理论。米歇尔老师喜欢女生,不喜欢男生,所以我总能得A,完上就很倒霉地只能得个B。
我们在一起同了两年的学。我总记得完上是那种特别有礼貌的美国好孩子。我挺喜欢他,他也对我印象不错,不过倒没私下单聊过。完上有很多我听不懂的奇思妙想——我的听力和口语一向很差——但我觉得倘若能了解他到底想说什么,一定能带给我不少灵感。我们几个同学之间玩得最好的,大约是2007年春天那个学期,那时我们家那位总是出差,晚上下了课,和阿尔诺,黎沃,完上,宝拉,还有我,我们是不回家的,要去教学楼旁边的小店里坐一坐,吃个汉堡,喝个啤酒,嘻嘻哈哈闹一阵,再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在昏暗的灯光和披萨饼美妙的香味之下,我们没讨论性和爱,倒是讨论起热奈特的《辞格III》,罗兰巴特的S/Z,还用里面的理论分析巴尔扎克和Giono的《没有娱乐的国王》,学术气氛浓厚得很。那是我修的最好的一门课,是我暗恋的,灰白头发的,叫我回答问题的声音好像春水融冰一样美妙动听的米歇尔老师的课。我很是YY了一把老师,也挨个YY我那帮男同学。那一定是我人生中最绝望和消沉的几年,这个世界失去了意义,只剩下YY。现在我终于皮实地从海底浮了上来,就像那首歌里唱的一样,放弃了那个世界,付给了那个严厉的看守一个吻,穿越了那座深渊之上摇摇欲坠的桥,进入了那个充满旧日悲伤气氛的房间,只是目前还不知道最后是否会用那把裁纸刀,刺入我的那颗假心。
记得完上那个时候已经有女朋友,女朋友是做交换学生的时候,来我们学校被完上追上的。我见过那个黑头发黑眼睛的法国女孩子。那个五月有好闻的傍晚香气的傍晚,我们站在大楼外,一边抽烟,一边讨论非洲妇女的割礼。非洲妇女为什么要把阴蒂割掉一部分,我们都没想明白,也许因为阴蒂是邪恶的。但是大家都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梅兰妮把大腿左右搓了搓,而我则很想去厕所。我看到完上用充满宠爱的目光注视着梅兰妮,这让我觉得很悲伤,也有点嫉妒,因为这让我想到了充满朝气与新鲜的青春,我没和维族帅哥谈过恋爱,这是一个遗憾——我当时怎么就没谈呢?
其实我也不知道想要写点什么,在腊八的时候,我重新解构了左撇子结巴完上,想到了过去的那几年。好在那几年终于过去了。我穿过了那座桥,进入了那个古代的,被荒废的,文字组成的城堡。我也不再读诗了——当然我也从来没有认真地读过诗——“枕上片时春梦中,行尽江南数千里”,这样的诗,实在太悲伤,我倒更愿意读菜谱,宋朝的腊八粥是怎么做的呢?这是一个非常非常严肃的问题。我在宋朝的那个叫应海莲的祖先,在锅里撒了一把乳蕈,栗子,还有柿饼。我搜遍了腹股沟,也没能明白什么是乳蕈,于是我就买了一袋小白蘑菇。我一边在葱和韭菜中转着,一边听着Piaf的《人行道上的玛丽》,真美!像春风一样拂过那些妓女的身体。我想为什么法国人写妓女唱妓女,总含着那么人性化的悲伤的美丽的光辉?我读唐朝那孙something something写的《北里志》,说有一位美丽的妓女爱上他,希望能被他娶回家,这死男人说“泥中莲子虽无染,移入家园未得无”,死男人!你去死吧!(用圣斗士星矢里面的声音和表情去读这句话才有味道)我不知道其他写妓女的中文书,但是喜欢听那首“舞女泪”,它陪伴我走过了藏北草原,回荡在夜空和满车的鼾声中,有俗艳的悲怆。
但是这一切都过去了,那些有美丽的夜风吹拂的夜晚。我终于可以安静下我的心,我想以后我也能继续地沉下去,当然或者说浮上来可能更好。也许我有些醉了。人行道上的玛丽啊,愿你宽广的胸脯抚慰我的心。
出喝酒 发表评论于
回复海洋蓝的评论:这着这,这你咋知道?
来我们家吃饭绝对没问题啊,我喜欢请客吃饭:)
出喝酒 发表评论于
回复湖畔的评论:
haha,做个甜的,再做个咸的!
海洋蓝 发表评论于
原来酒儿和我是邻居,以后要上你那里开吃喝会 : )
湖畔 发表评论于
葱,韭菜,小白蘑菇,是做三鲜饺子,还是腊八粥?
玛丽你这贩卖梦想
你这向所有渴求希望的人贩卖梦想的玛丽